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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完结文

北辰观山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就在蜀汉大军急急北上时,川西北崎岖陡峭的山地间,也有一支金戈铁马的大军在日夜兼程。这支队伍,自然是曹魏征西大将军邓艾亲率的两万嫡系精锐。此时的邓艾,虽已年过六旬、须发花白,但体格硬朗,身躯雄健,精力远超寻常壮年男子。作为当世励志男,邓艾早年家道中落、自幼丧父,生活困苦,但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终成为魏国最杰出的几员战将。时人将他与钟会、姜维并称为当世三杰,可谓是胸有沟壑、文武全才。他曾经挥毫写就的《济河论》,直接让丞相司马懿击节赞叹,并依言在淮南、淮北广开河道,大举屯田,奠定了魏国在三国之中的强盛地位。从四十六岁被任命为南安(甘肃陇西东南)太守开始,邓艾便与姜维在汉中一带交锋征战。二十年来,两人交手不下十余次。总体来看,邓艾胜多败少,...

主角:刘禅刘善   更新:2024-12-05 19: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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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禅刘善的现代都市小说《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北辰观山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就在蜀汉大军急急北上时,川西北崎岖陡峭的山地间,也有一支金戈铁马的大军在日夜兼程。这支队伍,自然是曹魏征西大将军邓艾亲率的两万嫡系精锐。此时的邓艾,虽已年过六旬、须发花白,但体格硬朗,身躯雄健,精力远超寻常壮年男子。作为当世励志男,邓艾早年家道中落、自幼丧父,生活困苦,但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终成为魏国最杰出的几员战将。时人将他与钟会、姜维并称为当世三杰,可谓是胸有沟壑、文武全才。他曾经挥毫写就的《济河论》,直接让丞相司马懿击节赞叹,并依言在淮南、淮北广开河道,大举屯田,奠定了魏国在三国之中的强盛地位。从四十六岁被任命为南安(甘肃陇西东南)太守开始,邓艾便与姜维在汉中一带交锋征战。二十年来,两人交手不下十余次。总体来看,邓艾胜多败少,...

《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完结文》精彩片段


就在蜀汉大军急急北上时,川西北崎岖陡峭的山地间,也有一支金戈铁马的大军在日夜兼程。

这支队伍,自然是曹魏征西大将军邓艾亲率的两万嫡系精锐。

此时的邓艾,虽已年过六旬、须发花白,但体格硬朗,身躯雄健,精力远超寻常壮年男子。

作为当世励志男,邓艾早年家道中落、自幼丧父,生活困苦,但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终成为魏国最杰出的几员战将。

时人将他与钟会、姜维并称为当世三杰,可谓是胸有沟壑、文武全才。

他曾经挥毫写就的《济河论》,直接让丞相司马懿击节赞叹,并依言在淮南、淮北广开河道,大举屯田,奠定了魏国在三国之中的强盛地位。

从四十六岁被任命为南安(甘肃陇西东南)太守开始,邓艾便与姜维在汉中一带交锋征战。

二十年来,两人交手不下十余次。

总体来看,邓艾胜多败少,算是阻碍姜维北伐脚步的最大功臣。

却没想到,如今曹魏以举国之力,组织二十万大军发动灭蜀一战,却被姜维阻在天险剑阁,半年不得寸进。

眼看大军粮草不济,天气也渐渐转寒,天生具有冒险精神的邓艾哪甘心无功而返?

幸好他十分具有远见卓识,早于一年多前便与蜀地黄皓、谯周取得联系。

这两个反骨仔被他那几箱金银珠宝晃花了眼,又被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阵忽悠,终于死心踏地做了内鬼,为他提供了一条可以横渡天险的小径。

有这秘密小径在手,邓艾怎会放弃覆灭蜀汉这样的泼天大功?

终于把心一横,带着自己的长子邓忠、心腹师纂、镇西护军田续、陇西太守牵弘等一干将领,精心挑选了两万五千嫡系精锐,踏上了这九死一生的征程。

一路凿山开路,修栈架桥,越过茫茫七百余里荒无人烟的险域。

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半月,终于抵达了名叫马阁山的一处山头。

两万五千精锐,七千匹战马,一路虽然未曾遇到一个敌兵,但因为所过都是险山深谷,人马伤的伤死的死跑的跑,到现在也只剩了两万三千人、六千匹战马。

更糟糕的是,大军行到马阁山上,才发现前面竟是高达三十余丈的陡直险坡,再无人马行走的道路。

盔甲不整的邓艾站在山头,望着百丈之下的深谷,老脸深沉,久久无言。

侍立在他身侧的长子邓忠和司马(在这里是官职非姓氏,辅助主将掌管军事诸务)师纂,此刻正拉开一张羊皮地图仔细研究。

地图上,黑色的线条纵横,密密麻麻的标记满布,与刘善拿出的那张诸葛亮手绘的军事地图相差无几。

这,自然是黄皓复刻出来,偷偷送给邓艾的。

邓忠和师纂时而望望远山,时而望望地图,显然是在辨别地形和方位。

良久,师纂手指数十里外的一座尖山,面色忧愁地对邓艾道:“将军,按地图所示,脚下这条山谷便是涪水上游,前面应该便是摩天岭和断魂涯等险关了。只要过了这几处险关,沿着河谷一直往南,便能直达江油。只是现在,这马阁山,我们却如何下得去?”

邓忠也是一脸愁容,见父亲没有答话,小心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在此扎营,然后派斥候另寻他路?”

不等邓艾有何反应,师纂却已先摇头道:“若是粮草无碍,这当然是个稳妥的法子,但现在粮草不济,如果另寻他路,按照地图标记,估计又得多耗两天行程。到时恐怕我们还没过了这几处险关,便要饿死山中了。”

邓忠也知师纂的话极有道理,只能缄口不言,静等脊背挺拔的父亲作出定计。

自他记事以来,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是他这父亲解决不了的。

就在三人沉默不语时,镇西护军田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大步奔到邓艾跟前,抱拳禀道:“将军,这龟儿地方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连鬼影子也见不到半个,更别说什么打柴的樵夫了。”

原来,田续刚刚带人,四下寻找有没有可以作为向导的当地人去了。

听他这粗鲁回禀,众人自然知道是毫无所获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邓艾这时终于缓缓转身,望着身后东倒西歪、人困马乏的两万将士,面上满是坚毅冷峻。

片刻后,邓艾终于咬牙开口,下令道:“传——传——传令三军,就——就地休整。另——另外,命军需官宰——宰一千匹战马,让——让众将士吃——吃——吃顿饱饭。”

如果刘善在此,绝对不会想到,赫赫威名的邓艾,竟然是个老结巴。

邓忠等三人听到邓艾说完,齐齐一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话中何意。

倒是师纂作为邓艾心腹,担着司马一职,对邓艾的行军风格最为了解。

率先反应过来,赶紧劝道:“将军不可,这六千战马几乎是我部骑兵的全部家当。此去蜀中,若没足够的骑兵冲阵,以我们两万精卒,未必能够抵得过伪汉的御林军啊。”

师纂话落,邓忠和田绪也连忙附和劝谏。

邓艾却不为所动,断然道:“战——战死总——总比饿——饿死好。现在前——前无去路,后无——无粮草,若不杀——杀马饮血,我们这——这两万儿郎必——必——必死无疑。本将军计——计——计议已定,诸位勿——勿复多言。”

三人深知邓艾体恤士卒、爱马如子的作风,若非万不得已,决不会下令杀马。

此刻听他说得如此坚决,只得放弃劝谏,领命扎营休整去了。

邓艾转身,迎风站在山头,山风吹得他背上的斗篷猎猎作响。

冷冷望着夕阳余辉照耀下的崇山峻岭,邓艾将手中刀柄紧了又紧,喃喃低语:“只要过了马阁山,这蜀地山川,便可任意驰骋。放心吧,我的儿郎们,功名富贵,权势女人,我邓艾都要给你们挣来。”

可惜,邓艾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到达马阁山时,两只千余人的精锐部队,也悄悄进驻了距他直线距离不过五六十里的摩天岭和断魂涯。

他的雄心万丈,正在将他和他的两万儿郎,一步步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山体大滑坡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两块巨石从摩天岭滚下,到最后一块泥土停止滚动,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但就是这短暂的几分钟,四千多魏军已被彻底埋葬在谷底。

邓艾回身望着堵塞了半里河道的泥土乱石,嘴唇抽动,眼皮直跳,久久无言。

半晌后,才抽出腰间长刀,断喝道:“田续何在?!”

盔甲不整、一脸狼狈、左腿微瘸的田续闻言,全身剧颤。

但也不敢有丝毫犹豫,立马从人群中挤出来,抱拳禀道:“末将在!”

邓艾刀指田续,咬牙道:“田将军身为护军,侦察敌情的斥候重任乃你负责,今日我四千儿郎葬身在此,你可知罪?!”

田续面皮颤了颤,心中除了极度的恐惧,还有莫名的愤怒。

他本是钟会麾下大将,非邓艾嫡系。

邓艾与钟会虽然同朝为臣,都是魏国最牛逼哄哄的人物,但因为政见不同,彼此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也不同,因而两人并不怎么对付,时有倾轧夺权的现象发生,。

作为钟会手下大将,田续自被安排到邓艾麾下听用,这老匹夫便处处针对他。

现在这老匹夫一意孤行,先后让近万魏国儿郎丧生,早已引起众怒。

看来此时是要找借口,利用他的项上头颅安抚众将士的情续。

这老匹夫,实在该千刀万剐!

人在屋檐下的田续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头咒骂了几句,然后壮着胆子辩解道:“将军冤枉,斥候打探得十分清楚,这摩天岭上并无半个伪汉兵卒防守。”

身为军中司马的师纂,眼看两人关系越来越紧张,只得出来当和事佬。

拉住邓艾持刀的手臂,劝谏道:“将军,这山体滑坡乃自然现象,当不是人力可为,兴许真的不怪田护军。”

邓艾一张老脸沉重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听到师纂的话,侧头对邓忠道:“忠儿,你亲自带十几个斥候上去看看,若真有贼兵埋伏,便是田续失职酿此大祸,本将定斩不饶。”

邓忠得到父亲的命令,哪敢有丝毫犹豫。

领着十几个善于攀山的矫捷健儿,朝着已经垮塌小半的摩天岭登去。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邓忠终于回来。

十几个登山的健儿,却有三个不小心失足摔死了。

来到邓艾跟前,如实禀道:“父亲,岭上山石垮塌,看不出有什么人为的痕迹。”

邓艾听到邓忠的回禀,手中长刀终于插回刀鞘。

扭头望着好似被削去一半的摩天岭,脸上更是愁容惨淡。

早不滑坡晚不滑坡,偏偏在大军行进时滑坡,未免太凑巧了吧?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为何一轮滑坡之后,便再无动静了呢?

要知道,此处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若真有一股千人队驻扎在岭上扼住要道,必会对他们这一万队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有满腹疑惑,邓艾却来不及深究。

为防再次遭遇山体滑坡,只得快马加鞭,催促这侥幸活下来的一万多精锐加快步伐,早点脱离险境。

山谷弯曲,又急行了约莫十余里地,大军终于停止行进。

据斥候来报,前方五里处,原本平缓的河谷地势突然下降了约莫十余丈,形成了一道瀑布。

兴许是因为汛期冲刷的原因,河岸这侧,在瀑布形成的地方,山体也发生了垮塌,刚好使前路断绝。

若要继续前进,只有从瀑布上端横跨河谷,到对岸才有出路。

斥候禀报完,师纂拿着地图来到邓艾跟前,沉声道:“将军,这处地方应该便是断魂涯。现在丰水期已过,河道清浅,大军应该能够摸着石头过河。”

邓艾这次不敢大意,听到师纂的话,仍旧不放心,命令众军暂时就地休整,亲自带着几位心腹大将前去勘察地形。

在几十名亲卫的护持下,邓艾来到断魂涯前,果然见到前方河谷陡降,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大瀑布。

瀑布之下,一眼可见全是乱石。

他们所处这边的河岸道路,在瀑布形成的地方,山体的确发生了垮塌,本来可以傍山而下的道路,自然彻底断绝。

倒是十余丈宽的河谷对岸,隐隐有一条山路崎岖向下。

如果想继续前进,的确只有蹚过河水,行到对岸才行。

看到此情此景,邓艾再联想到摩天岭下那场葬送了他四千精锐的山体大滑坡,心头莫名有些紧张。

总感觉他们这支偷渡阴平的队伍,好像进入了被人精心算计的圈套里。

可是,一来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发现敌兵的任何踪迹,二来他们此刻粮草已绝,如不能快速走出这条深谷,早点抵达江由,他们必定会饿死。

所以,事到如今,可怜的老结巴邓艾虽然心知不妙,也只有硬着头皮冲冲冲了。

他是常年领兵的宿将,体恤部下、身先士卒是出了名的。

遇到行军艰险处,也时常亲自探查地形。

摩天岭下吃了大亏,让他心生警惕。

这时直接下马,脱掉身上铠甲,挽起裤腿,直接向河道走去。

身后邓忠、师纂、牵弘、田续等将想要劝阻,却被他摆手止住。

众将哪敢耽搁,也连忙解下铠甲,入水护在邓艾左右。

现在已是十月深秋,河水冰凉,有些刺骨。

河水不深,初时刚好能没过膝弯,到了河道正中时,也只能没过腰间。

不过因为在瀑布上端,河水流速加快,众人必须手挽手,一起抵挡水流的冲击。

大约花费了盏茶功夫,几人终于抵达对岸。

果然如先前所料,对岸刚好有一条傍着崖壁的山路,随着河流崎岖而下。

邓艾又四下里仔细探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迹象,略微放下心来。

一行人又横跨河面,回到大军阵前,带着一万多疲惫已极的人马,来到瀑布上端,准备过河。

因为考虑到河水冲击力较大,害怕体力有些不支的人马被水冲下瀑布,邓艾命众将士用攀山的绳索将人马拴在一起,五个一排,左右相牵,前后相连,即便有那脚滑的,也能被前后左右的同伴拉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邓艾觉得已经万无一失。

不再犹豫,与邓忠一起,骑着高头大马跨入河中,向对岸驰去。

有主将带头,身后士卒自然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人马便横贯河道,依次渡河。

最后压阵的师纂眼看一半队伍即将过河,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随意地举目四望,当他的视线看向上游,发现两三里外,涪水还有一条支流汇入。

因为河水几近干枯,因而先前并未注意到。

“咦?十月河水就干枯了吗?”

这时才注意到这条干枯的支流,师纂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语。

可是,话刚落地,便听到一阵“哗哗哗”的水流声,由远及近,由弱渐强。

师纂大惊失色,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原本几近枯竭的支流河道,陡地翻起惊滔骇浪。

浪花之中,还有无数粗壮的断木随之翻滚旋转。

“阴谋!绝对的阴谋!”

此时此刻,师纂出于本能地朝着正在缓缓过河的众将士嘶声狂吼:“回来!快点撤回来!”

可惜,他的嘶吼哪有滚滚而下的河水声大?

眨眼之间,河水携着浮浮沉沉的几百截断木,疯狂卷向还在河中的数千人马。


与前线愈来愈紧张的战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驻守在绵竹的蜀汉皇帝行营。

绵竹虽然也是入蜀的一大关隘,但毕竟地处成都平原边沿,除了龙门山脉横亘在西面外,境内一片坦途,几无可以据险防守的地方。

刘善十分清楚,如果曹魏大军真的攻到了绵竹关前,即便以他之能,也绝对逆转不了蜀汉灭亡的命运。

所以,他在绵竹,其实只留了三千御林军意思意思。

其余兵马,全让征北大将军罗宪一股脑儿带到了前线驻防。

没有大军坐镇,刘善在绵竹,倒乐得一身轻松。

此刻的他,不着甲不骑马,穿着一身寻常便服,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虽说已不在成都皇宫,但奏章还是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呈送到他的案头,等待他的批示。

刘善初尝皇帝滋味,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认真阅读这些繁体小隶,若是需要批示的,便让禀笔小太监依言批阅在竹简上。

可坚持了半天,刘善便觉得头昏脑胀,眼花缭乱。

才发现,以他一个穿越客的阅读习惯,批阅古人这文绉绉的奏章,实在是一件既费时又费力的苦差事。

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历史上那么多皇帝不愿上朝处理政事,而要找些大太监或者信得过的臣子代为处理朝政,自己到一边躲清闲去了。

当皇帝,特别是要当一个王朝末年的皇帝,真的不如当个扛锄下力的苦哈哈来得轻松。

好不容易将案头的一捆捆竹简看完,刘善虽然头昏脑涨,但也并非没有什么好处。

至少,从各地报上来的奏章里,刘善了解到,在他广开粮仓、大行封赏发动倾国一战,并亲手砍下大奸宦黄皓的脑袋后,蜀汉全境,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兵,无不对他顶礼膜拜,更有那万千热血儿郎,自愿拿起武器北上抗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刘善这一系列操作,让庸懦了二十几年的蜀汉皇室的权威瞬间高涨,真正有了全民一心、倾国一战的架势。

特别是当黄皓血淋淋的脑袋被送至剑阁时,姜维和八万蜀汉儿郎,面朝成都皇城的方向,齐齐跪地,山呼万岁,声震四野。

也正是因为黄皓那颗头颅,以及刘善毫不吝啬的封赏,这些连战连败斗志全无的蜀汉儿郎再次爆发出惊天战力,摧毁了魏军一次比一次的猛烈攻击。

几日过去,双方进行的攻防战不下二十几个回合,彼此伤亡都有些惨重。

但剑阁关作为入蜀门户,蜀汉第一雄关,有这八万抱了必死之心的蜀汉儿郎在,任凭钟会的十五万魏军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前进一寸。

不仅如此,即便在魏军攻占的汉中之地,也有汉城、乐城等城池,尚有部分蜀汉儿郎依城坚守,未曾陷落。

刘善十分清楚,蜀汉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取决于剑阁关能够坚守到什么时候。

至于蜀汉能不能翻盘,却要看罗宪率领的这两万御林军有何作为了。

其实刘善也非常明白,自己现在就是在豪赌,拿蜀汉并不长久的国运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

毕竟,曹魏伐蜀的兵力将近二十万,而蜀汉这边,姜维在剑阁只有七八万兵力,刘善御驾亲征,让罗宪带出来的御林军也只有两万左右。

满打满算,蜀汉兵力也仅仅只是曹魏的一半。

如此悬殊的实力,刘善想要翻盘,除了豪赌还能怎么办?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在尽全力做着。

比如此刻,他处理完了几十捆奏章,揉了揉太阳穴,便又带着二十几个侍卫,直接下到三千御林军的驻防营地。

说是三千御林军,其实严格来说,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不过两千人。

而另外一千御林军,却是刘善出征前,专门命诸葛瞻紧急召集的匠人,临时组建的将作营。

现在,刘善就在将作营里,与大匠(官名,职掌土木营建)叶正视察营里情况。

作为一国之君,刘善居然会来到又脏又臭的将作营,将作营里那些身份卑贱的底层匠人无不兴奋异常。

一个个面上满是崇敬,列着长队,像迎接天神一般跪地迎接刘善。

刘善看着那一双双淳朴眼神,心头也很有感触。

如今这个时代,底层百姓的地位实在低下,如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只要对这些苦哈哈稍微假以颜色,赏他们口吃食,便能赢得他们的大力支持。

民心可用!

民心可用啊!

刘善之所以组建将作营,实在是现在军阵中使用的武器,让他这个物理、化学的双料硕士看着有些辣眼睛。

比如将士铠甲,普通士兵所穿的是皮甲,对付铁制刀剑还有些用处,但对于弓弩和矛等刺穿型武器,几乎便相当于移动的活靶子,没有任何防御作用。

又比如现在的弓弩,全是靠蛮力才能拉开硬弓硬弩,特别是那些威力巨大的强弩,更是需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壮汉才能操作,一点力学技巧也没有,既浪费人力,又浪费时间,还未必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至于那什么诸葛连弩,刘善倒是在将作营里看到了。

这等传说中秒天秒地的存在,其实不过就是在弓弩上加装了能够容纳十余支利箭的箭匣,省去了一些装填的时间而已。其真正威力,与普通弓弩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与演义小说里描述的更是相去甚远。

再如那些攻防器械,全都笨拙而又古板,不仅使用起来多又不便,运输起来也十分恼火,哪有半点近现代战争的科技感。

刘善一样样检视着将作营中的兵戈器械,只是连连摇头。

low!

实在是太它妈low了!

眼前这些冷兵器时代的主流武器,在见惯了坚船利炮核武器的刘善看来,实在是太落后了。

他坚信,以他化学、物理双料硕士的本事,只需要给他三五个月,包保让这些落后的冷兵器全部丢进垃圾堆里。

可惜,现在大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稍不留神便有亡国之祸,哪会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来搞发明?

更何况,刘善要搞发明,那也得国力允许啊。

蜀汉连年征战,本就不丰厚的家底几乎被姜维这些好战分子败得精光。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蜀汉已经穷得叮当响,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支持他来大搞发明。

刘善一路摇头叹气,好在脖子比常人粗壮,才没将肩上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摇掉。

眼下形势,大搞发明是不太可能了,但着重生产几件足以致命的牛逼武器,刘善相信还是可行的。


“报!”

眼见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行将结束,一名传讯兵冲上城楼,来到姜维跟前。

“报大司马,征北大将军罗宪有急报传来!”

姜维神色微变,正了正有些歪斜的头盔,接过竹简,喃喃道:“罗宪的急报?莫非蜀中有了变故?”

边说,边急急拆开竹简,匆匆一瞥,疲惫的面容上瞬间满是笑意,连声赞道:

“好!实在太好了!这罗宪,果然是个人才!陛下真是慧眼如炬!”

原来这竹简所书,内容与刘善看到的一样,都是江油关大捷的详细信息。

只是涪县距离绵竹不过百里,而到剑门关却有三百里,且路途崎岖,远没有到绵竹那般平坦,因而这消息,比刘善收到时,足足迟了一日夜。

“大司马,发生了什么事?”

张翼和廖化、董厥就在姜维身边,看到他如此振奋,不觉齐声问道。

姜维将竹简递给二人,朗声道:“那邓艾果然带了两万多精锐偷渡阴平,妄图奇袭我蜀中,不料却在江油关外,全军覆没。哈哈哈……”

几人听到姜维此说,也是满面兴奋,连忙展开竹简,细细读着。

待读完整个消息,俱是难掩激动。

董厥连声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后顾无忧矣!”

廖化也连连点头,道:“邓艾被俘,曹魏受到重创,现在,倒要看看这钟会,如何攻破我大汉的剑门雄关!”

张翼更是大声道:“狗日的邓艾,果然奸诈,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老子倒要看看,这钟会如何破剑门关?”

姜维听着众人的话,并不多言,而是眼望关外又一次潮水般退去的魏兵,转身望着南方,深深抱拳,肃然道:“陛下雄才大略,万民幸甚!大汉幸甚!”

说完,姜维直直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董厥和廖化、张翼也连忙跪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的确,这次要不是刘善调兵遣将,发出倾国一战的号召,邓艾绝无全军覆没的可能。

几人磕头完毕,重新起身。

董厥仍旧难掩激动,紧紧纂着竹简,道:“邓艾全军覆没,那钟会连日来攻打剑门又不得寸进,恐怕退兵就在这几日了。”

廖化也连忙点头附和道:“龚袭所言甚是,任是他钟会奸狡如鬼,这次也只能认栽了。”

姜维听到两人所言,原本兴奋的面色却一点点冷静下来。

沉吟片刻,突然茫然抬头,远望北方,低声道:“此战,我们丢了经营了四十余载的汉中。汉中一失,我大汉克复中原,便是遥遥无期了。这,都是我之罪矣!”

董厥和廖化、张翼本还沉浸在邓艾全军覆没的兴奋之中,突然听到姜维这句话,俱是平静下来,脸上都有忧色。

他们是蜀汉老臣,自然十分清楚,自昭烈帝(刘备)于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率兵从曹操手中成功夺得汉中之地开始,那里便被蜀汉作为北上伐魏的战略要地,苦心经营了四十四年。

而今,魏军仅仅用了不到两月时间,便重新将汉中夺了去。

汉中一失,现在整个蜀汉,便只有益州一地,再无出川门户。

虽然凭着地利天险可以自保,但要想进取,却是难如登天。

何况,经过数十年的征战,益州这天府之地,也早已疲敝不堪。

若是就这般困守一隅,待曹魏缓过气来,蜀汉灭亡,也只是早晚的事。

几人本来一直都对姜维的连年北伐十分抵触,但现在丢了汉中,却知道若是这一场大战就此停歇,对蜀汉而言,绝对是天大的赔本买卖。

因为钟会的十五万大军一旦退入汉中,蜀汉再也没有可能从曹魏手中夺回来的可能。

只是,现在蜀汉只有八万兵马驻守剑门,钟会要走,他们怎么可能留得住?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到底还是性子爽直的张翼更乐观一些,眼望关外连绵的群山,含笑扬声道:“怕他个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陛下圣明依旧,大汉子民上下一心,区区一个汉中,老子就不信拿不下来?只要我大汉用上几载,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定能重振雄风,再争天下。”

说完,张翼挥起一刀,重重剁在关上箭垛,铿锵声中,满是豪情。

姜维和董厥、廖化三人本还郁郁,张翼这一番说辞出口,顿时也热血上涌,同声叫“好”。

一时间,关外那连绵群山,根本挡不住他们将汉中之地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张翼这武夫,心思虽然不如姜维、廖化几人缜密,但这份爽朗性子,却极能提振士气。

“报!后方急报!”

正当几人欣赏着剑门关外那秀丽河山之时,又一名背插黄旗的传讯兵抢上城楼,跪地禀报。

几人收回视线,望向传讯兵,微觉有异。

罗宪的急报前脚刚至,现在邓艾大军已全军覆没,这大后方还能有什么紧急情报?

姜维带着疑惑,接过急报,打眼一看,更是疑惑。

这情报,只是他布置在后方的哨卡传递而来。

情报所述,说是有一队近千人的汉军队伍,沿着官道往剑门关而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队兵马既不是运送粮草的辎重营,也不像上前线打仗的战斗队伍,押送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路急行。

遇到他们这些哨卡盘问,领头的只出示了御赐印信,并未告知身份和目的,他们自不敢多作盘问,只得放行。

这情报乃是今晨发出,按照路程,那支神秘队伍怕是还有个把时辰就能到达汉德县(剑门关所在县)境。

姜维看完这简短的情报,一时有些懵逼。

只得将情报又递给张翼、廖化和董厥,三人一起参详。

廖化、张翼和董厥看着竹简所述,大眼瞪小眼,猜不透这支神秘的千人小队到底是谁的部下,来这剑门关又有何目的。

姜维沉吟半晌,面上愈发沉重,低声道:“这支队伍有陛下御赐的印信,应该是陛下派出的御林军。”

“御林军?”

廖化微惊,不解道:“陛下为何要派御林军到这里来?”

话刚出口,几人脸色齐齐一变,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们刚刚还在说,这次丢了汉中,极有可能会改变蜀汉的国运。

但却还没反应过来,这汉中,乃是在他们几人手中丢的。

如果蜀汉真的因此走向灭亡,他们几人,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丧失国土的罪责,若是陛下一怒之下,砍了他们几人的脑袋也不为过。

如此一想,几人愈发觉得,那一支千人小队,十有八九是皇帝陛下派来兴师问罪来了。

毕竟,以皇帝陛下近年来的性子,有功不赏、有罪必罚乃是常事。

何况,现在陛下新提拔的征北大将军罗宪,刚刚成功围歼了邓艾两万大军,声威正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从姜维手中接过兵权。

若真是那样,倒真能解释得通,为何在两军对垒的紧要关头,会有一支神秘的御林军往剑门而来了。


邓艾带着一众将士,自断魂涯下,马不停蹄地奔行了六七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江油关的模糊轮廓。

可是,当他们行到距关三四里地时,在前探路的斥候突然回报,说看到有一支六七千人的队伍正在进关。

看进关队伍的旗帜装束,竟然也是魏军。

邓艾听到斥候所报,立即猜到,那肯定是钟会派来接应他的田章大军。

他浑没想到,田章竟然如此心急,根本不等与自己汇合,便率先抢关。

不过,虽然不忿于田章抢功,但随即想到他一旦占了江油关,自己这支八千余人的队伍便能得到补给,顿时又不那么介怀了。

心胸坦然的邓艾便要下令部队加快行军,争取在田章进关之时,也跟着进关。

这时,另一个斥候又急急赶回,禀报说田章军队进关之后,关门居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关闭,并且远远可以听到,关内似有喊杀声传出。

这下,刚刚放下心的邓艾顿时不再淡定,立即打马越前,领着邓忠、师纂、牵弘等将,快马加鞭往江油关下赶去。

身后八千多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魏军兵士,唯有相互搀扶,狼狈而行。

在后押阵的镇西护军田续在摩天岭下伤了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行了这百里急行军,此刻早已痛苦不堪。

原本以为现在可以略微缓口气,却没想到邓艾又命令大军急行,心中无名怒火无处发泄,只得躲在后头骂骂咧咧,故意压着速度,并不急着催大军前行。

就这样,邓艾领着不到两百将士脱离大部队,急急赶到江油关下,眼睁睁看着关门一点点合拢。

透过关门缝隙,还可见里面刀光闪动,人影绰绰。

不用斥候回禀,邓艾也知道定是田章大军中敌人的奸计。

“父亲,让我带兵马前去破关!”

未等邓艾发话,爱子邓忠已开口请战。

身为邓艾长子,邓忠颇有其父之风,行军打仗,十分果决勇猛。

他十分清楚,现在关内厮杀正酣,他们来到关前一箭之地也不见敌军攻击,可见关内蜀军都在对付田章,对外防守应当十分空虚。

此时此刻,自然该趁田章大军还未被屠尽时,赶紧派兵攻打,来个里外夹击。

邓艾也正有此意,赞许道:“好忠儿,你且带兵前去抢开关门!”

说着,大手一挥,回身招呼兵马随邓忠攻打关门。

可转身一看,身后只有稀稀落落两百多将士狼狈跟来。

大部队,还在半里之外慢慢吞吞地赶路。

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

见到这番光景,气得邓艾仰天喷出一口老血,拔刀厉骂道:“田续误我!”

邓忠见父亲吐血,连忙伸手将之扶住,安慰道:“父亲稍安,儿带两百人马也可抢下关来!兄弟们,跟我冲啊!”

说完,邓忠根本不等邓艾答复,带着仅有的两百兵马,直直往江油关下杀去。

“忠儿!”

邓艾看着邓忠绝尘而去,大呼一声。

伸手想要将之唤回,却见自己这年龄不过二十一二的长子,纵马提刀,率先冲到了江油关下二十步内。

只要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能冲到关门前。

一旦到了关门,以邓忠之勇,这还未完全合上的关门定然会被他杀开一道豁口。

可就在此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城楼上,突然闪出数百顶盔贯甲的弓箭手。

下一瞬,数百支羽箭齐发,端端射向邓忠周身要害。

邓忠提缰勒马,仰望兜头而来的箭雨,瞬间挥动手中大刀,舞成一片刀花。

可是,任他如何勇猛,一人之力,终究无法回天。

“噗噗噗噗——”

箭矢穿甲入肉的闷响好似暴雨点地,连绵不绝。

一轮箭雨过后,邓忠雄壮的身躯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满身羽箭,稳稳插着,至少有四五十支。

短短二十步的距离,终于成了邓忠此生再也逾越不了的天堑。

其后两百疲惫已极的兵马见邓忠眨眼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哪还敢继续前进。

立马掉转方向,惶惶往回逃,徒留邓忠的尸体曝晒在烈阳之下。

“忠儿!”

邓艾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六七年的长子横死当场,直痛得锥心泣血。

一声惨呼后,本就单薄瘦削的身躯再也不能自持,竟直直从同样疲惫不堪的马背倒栽而下。

“将军!”

行军司马师纂、陇西太守牵弘先是见到邓忠战死,此刻又看到邓艾栽下马背,顿时骇得面无人色。

齐齐下马,奔到邓艾跟前,将他从地上搀起。

却见丢了头盔、白发蓬松的邓艾鼻梁磕断,眼角磕破,口喷鲜血,已然不省人事。

“将军!”

“将军!”

值此关头,师纂和牵弘又是掐邓艾人中,又是扇邓艾大耳刮子,终于将他从昏迷中弄醒。

“忠儿,我的忠儿啊!”

邓艾醒来,第一眼便是往关隘前曝晒在旷野上的邓忠尸体望去,自然又是一番凄厉的号啕大哭。

“将军,快撤,快撤啊!”

师纂眼见邓艾有些急痛攻心,赶紧和牵弘将他从地上拖起,大声进言道。

牵弘将邓艾滚落枯草丛的头盔拾起,也附和道:“将军,敌军已有防备,田章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先撤到远处驻扎,徐图后计。”

两人一边说,一边拖着邓艾往远处己方的大部队逃去。

邓艾这时终于从丧子之痛中缓过劲来,回望江油关方向,奋力挣脱师纂和牵弘的搀扶,挥动手中长刀,大喝道:“抢关!抢关!抓紧时间抢关!”

师纂见邓艾疯魔至此,低声劝谏道:“将军,我们的军器辎重尽数在摩天岭和断魂涯下被毁,攻城器械也半个不剩,如何抢关啊?”

“这小小一座关隘,能有多少兵马?即便他们侥幸吞下田章大军,定然也遭受重创!若是此时不抢,待敌军稳住阵脚,我们还有机会吗?!”

邓艾闻言,怒从心起,挥刀架在师纂脖颈,声嘶力竭道:“抢关!即便拼光了这八千儿郎也得抢下此关!不然,你我今日必葬身于此!”

师纂被邓艾这一番冲天怒吼吓得愣了愣,因为刀刃加颈,一时间竟然不敢有丝毫动弹。


“将—将—将军,那—那—那又是何物啊?!”

被何方那一炮震懵了半晌的卫瓘只觉裆下有些湿热,转头望着钟会,结结巴巴地问道。

“咕咚——”

钟会双目圆睁,咽了口唾沫,也结巴着道:“我—我—我怎—怎知—知道?”

他虽然不至于像卫瓘那样尿湿了裤子,但看到了那一炮的威力,额头也是冷汗直冒。

缩头乌龟卫瓘已是面无人色,劝道:“将军,退吧!剑门关,咱是抢不下来了啊。”

“退?”

钟会眼神涣散,喃喃自问道:“我等就这般无劳而功地退去?!”

说着,他的视线移到汉字龙旗下那依旧金光闪闪的大胖子身上,再扫到剑门关下那仍旧还未曾修复的门洞,涣散的眼神刹那凝聚,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疼痛让他变得清醒,也变得格外坚定,扬鞭甩在马臀上,厉声喝道:“退什么退?!进攻!进攻!进攻!”

随着这一声令下,原本停止的战鼓之声重又在山谷响起,本已停滞的十几万大军,又人喊马嘶地往关前冲去。

只有卫瓘,骑在马上,呆立当场。

刚刚钟会从他身边经过时的那句话,犹在耳畔:“卫监军再敢言半个‘退’字,便用你项上人头祭旗!”

卫瓘是又惊又怕,不敢进更不敢退,只望着漫山遍野的魏军往剑门关冲,全身颤抖个不停。

“哟嗬!何都伯,你放这一炮,果然有些提神啊,看看这些魏贼,何等疯狂?!”

刘善眼见十几万魏军愣神片刻,便又毫不畏惧地往前冲来,脸上笑意更浓,调侃了何方一句,陡地拔出腰间佩剑。

剑指苍穹,朗声喝道:“屠勠吧,孤的儿郎们!”

一声令下,三十架三弓床子弩同时松弦,十座神威大炮同时发射,近万支箭矢同时破空。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箭矢破空声,巨石砸地声,弓弦颤鸣声,齿轮咬合声,一起奏出清脆又悦耳的旋律。

下一瞬。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吁吁吁吁吁吁吁吁——”

巨石砸落地面的轰隆声,箭矢洞穿骨肉的噗嗤声,人喊马嘶的惨嚎声,一起编织成地狱修罗场的哀鸣。

即便心冷如铁的刘善,看着关下成片成片倒下的魏军,也觉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他又不得不抬头挺胸,欣赏这一场大屠杀的悲壮景色。

十五万魏军,首先遭殃的便是胡烈的两万先锋部队,一轮抛石两轮箭雨之后,还能站着的,已经十不存一。

至于胡烈,身中三箭,坠落马下。

若不是有那悍不畏死的亲卫上前护住他,估计不是被射成刺猬,便是被自己的同伴践踏成肉饼。

而钟会的十三万大军,邢明的三十架三弓床子弩连发十次以后,便有小半将领被取了性命。

至于兵士,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若不是距离关前稍远,不在神威大炮的射程范围内,估计损失将更加惨重。

钟会眼看着前方的将士成片成片地倒下,狂冲的速度终是慢了下来。

这时,钟会身边那名随时都在观察战场形势的小将也是胆战心惊,连忙对钟会禀道:“将军,这些蜀贼,攻势实在太猛啦!胡将军几乎全军覆没啦!”

钟会自然看到胡烈那两万先锋部队的惨状,听到小将禀报,铁青的面庞抽了抽,把钢牙紧咬,恨声道:“虚张声势而已!本将军就是用这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去填,也要将剑门关给填平!冲啊!”

那名小将没想到钟会全然不顾,只能与他一起,继续挥刀前进。

二十几个呼吸之后,钟会的大军在付出了将近一万将士的性命后,终于也到了三十丈内。

这距离,无论是神威大炮还是普通弓箭,抑或是三弓床子弩,都可以将威力发挥到极致。

关上对神威大炮和三弓床子弩已十分熟稔的神机营,几乎都不需要邢明与何方怎么指挥,便及时调整了方向和准头,一轮轮发射出去,便像是几十台人命收割机在疯狂工作。

瞬息之间,钟会的十三万大军,已倒下了将近四万。

但也如他所愿,剩余九万,终于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到了关下。

九万大军同时从四面八上向关上进攻,攻城云梯密密麻麻地搭在关墙上。

底下的门洞,也有许多冲车往前推进。

数万魏军,好似蚂蚁一般,从各个角落往剑门关里钻。

这下,魏蜀两方,算是真正的正面对垒。

刘善看着关下这些已经彻底疯狂的魏军,回头看着一脸肃然的姜维,淡笑道:“大司马,这些贼子孤可算给你引出来了,后面的事情,你且看着办吧。”

说完,刘善也不再在关口冒险,转身往关上箭楼的方向行去。

那里,勉强可以躲避一下战阵锋芒,至少不会让他有被射杀当场的可能。

值此生死存亡的时刻,刘善算是将剑门关的指挥权,重新又交回到了姜维手里。

毕竟,刘善于战阵之事,真的一窍不通。

他到这里,除了以身为饵,为罗宪拖住钟会大军外,便是给八万蜀汉儿郎当当花瓶、振振士气了。

姜维心心念念便是刘善的安危,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刘善竟然如此通情答理,不仅将指挥权交给了他,还自动当箭楼中避险。

只要汉字龙旗仍在关上飘扬,对蜀汉八万儿郎便是莫大的激励。

千钧一发之际,姜维也不扭捏,派出三十几个得力将士护卫刘善安全,便全身心投入这场攻防战中。

剑门关作为入蜀门户,其险峻雄伟自不必说,而姜维在北地经营十余载,自然对剑门关的攻防优劣十分熟悉。

兼且现在刘善带来了三弓床子弩和神威大炮这等举世罕见的神兵利器,即便钟会聚九万之众同时攻打剑门,姜维此刻也夷然不惧。

没了刘善这个拖油瓶,姜维带着董厥、廖化、张翼等将领,镇定自若地在关上指挥八万蜀军防守剑门。

八万对九万,人数上已没了多少劣势。

一场血与肉的拼杀,在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终于进入到白热化。


“大司马,那贼将,便是钟会?”

正当钟会带着十几个将领,在远处像一群二逼愤青般撸起袖子振臂高呼时,身着金盔金甲的刘善也站在关上,遥遥望着他们。

三里之地,不远不近,彼此都看得到对方大致轮廓,却看不清音容笑貌。

姜维眯着眼打量了会儿,才恭敬回道:“此獠,正是曹魏镇西将军钟会。”

刘善点点头,转头望向另一侧,问道:“邢明,你小子还要多久?”

此刻的邢明,正指挥着神机右营众将士,在箭垛后面组装三弓床子弩。

由于刘善在汉德县只吃了一顿粗茶淡饭,姜维便急急赶到。

君臣二人,又是好一番繁文缛节的絮叨,待安抚了姜维激动又颤抖的脆弱心灵,刘善也不管他如何劝阻,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剑门关上。

刘善一边让姜维把汉字龙旗在剑门关上高高竖起,一边让邢明与何方抓紧安装三弓床子弩和神威大炮。

当汉字龙旗竖起不过盏茶的功夫,关外三里之地,便有十几个魏将驰来。

邢明此时已忙得满头大汉,听到刘善问话,赶紧停下手中活计,朗声回道:“回陛下,再有片刻功夫,第一架三弓床子弩便能组装完成。”

刘善点点头,笑骂道:“你小子抓紧点,孤还想给这些贼子送点见面礼哩。”

邢明听道刘善语气之中并无多少责怪,嘻嘻一笑,回道:“好嘞。”

然后,便又埋头与众人忙活去了。

姜维看到刘善与邢明这一番宛如慈祥师长与调皮晚辈之间的简短交流,心头震惊莫名。

本该高高在上、威严已极的皇帝陛下,此刻竟然与这些军中小卒打成了一片。

这,不太像那二世祖的德性啊?

刘善却是不知道姜维心中的震惊,吩咐完邢明加快进度,这才转头,对姜维道:“大司马,挑选十个嗓门大的前来,孤要向钟会传话,免得他见到孤这盛世龙颜,被吓跑了。”

钟会一脸黑线,愣了愣,乖乖照办。

片刻后,十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便到了刘善跟前。

刘善扫了眼十个大汉,吩咐道:“孤念一句,尔等尽管扯开嗓子重复一句。”

十个大汉异口同声道:“是!”

声音粗犷洪亮,震得刘善耳膜生疼。

刘善对这十人的表现非常满意,点点头,赞道:“很好!”

十个大汉机械地重复道:“很好!”

刘善微愕,旋即大笑,知道这几人老实得有些过份了,也不再多说废话。

转身重新望着钟会的方向,提气朗声道:“钟会小儿!”

十个大汉自然依言重复,洪亮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三里之外的钟会等将耳朵。

钟会这时已将关上情形瞧得分明,也趁机弹压了监军卫瓘撤军的念头,忽悠得一众属下群情激愤、斗志昂扬。

统一了众人思想的钟会正准备勒马回营,发动下一轮进攻,却陡然听到剑门关上传来洪亮又清晰的吼声,不由眉头微皱,掉转马头,重新望着关上。

刘善见此,心头窃喜,一句一顿,朗声道:

“孤乃大汉真龙天子,你爷爷刘禅是也!”

“你这见利忘义、骄狂自大的黄毛小儿!”

“竟敢谋孤大汉江山?!”

“孤现在就在这剑门关上!”

“这万里山河就在孤的手里!”

“你这黄毛小儿若有狗胆!”

“尽管放马过来!”

“孤保证!”

“定将你这黄毛小儿的屎尿都给揍出来!”

“定让你爹的姘头张昌蒲都认不出你这亲儿子来!”

“哦不不不!待孤收拾了你这小杂种!”

“定把那张昌蒲捉来当孤这八万儿郎的姘头!”

“哈哈哈哈……”

穿越客刘善深谙“打人不打几把,骂人不骂爹妈”的核心要义,知道钟会是钟繇小妾张昌蒲所生。

嫡出庶出,在这时可是极有讲究,因而刘善句句戳在钟会的痛点上。

待十个大汉一句一句将刘善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重复吼完,关上关下,十几万将士,尽皆哑口。

姜维大嘴张成O型:“……”

张翼一脸震惊:“……”

董厥使劲掏耳朵:“……”

无数蜀军用手掩住嘴巴,黢黑的脸上已经胀成了猪肝。

钟会额头青筋暴起,恶狼般瞪着刘善:“……”

卫瓘用大手遮住脸面使劲咳嗽:“……”

十余将领,你眼望我眼,都将牙关咬得梆紧:“……”

空气,突然变得极其安静!

七八个呼吸后。

钟会身体晃了晃,破口大骂道:“呜呀呀!刘禅老贼,我钟会不擒杀了你,枉为人子!”

只是,足足三里距离,任他扯开喉咙,声音也传不到关上去。

钟会也知道自己并不怎么好听的鸭公嗓达不到对方十人同声的效果,转头看着身边的十余将领,气不打一处来,喝骂道:“你们都死了不成?传话!给本将军传话!”

十几个将领猛然惊醒,赶紧张嘴扬声叫骂。

可惜他们嗓门不大,又没经过专门训练,更没有统一口径,只叽哩哇啦一阵乱叫,根本听不清骂了些什么。

钟会看着自己这群手下如此不中用,直气得暴跳如雷。

挥手狠狠扇了身边最近的将领一个大耳刮子,喝骂道:“住嘴!都他娘住嘴!”

十几个高级将领立马闭口,顿时噤若寒蝉。

那被扇了一耳光的将领,用手捂住肿得老高的半边脸颊,埋头不敢与钟会直视。

但双眸之中的恨意,却浓得如冬日晨雾,怎么也化解不开。

正在气头上的钟会哪会注意到这名将头埋得极低的将领面上是何表情,手指剑门关,嚎叫道:“发兵!破剑门!”

“咻——”

可钟会话音刚落,一声尖啸,便自剑门关的方向响起。

众人一惊,齐齐凝目望去,发现两三里外,一个微仅可察的小黑点,背对夕阳,远远飞来。

“那是——”

众人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小黑点,满是不解,皱起眉头,眯起眼睛,想要把那小黑点看得清楚些。

尖啸不断,小黑点眨眼便到了一里之内。

“弩箭?!”

终于,有那眼力较好的将领,看清那仿似一道光束的小黑点,前端闪着寒芒,形体好似标枪,不正是放大了好几倍的弩箭吗?

随着一声惊咦脱口而出,长有2米重有10斤的巨型弩箭,已在众人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将军!”

眼看巨型弩箭距离钟会头颅不到五丈,距他最近的一名心腹终于闻到了致命的危险气味,一声大喝,策马便往钟会面前冲去。

“噗嗤——”

刚刚冲了两三步,便是一声闷响传来,竟是被那巨型弩箭洞穿了头颅。

“噗嗤——”

去势不止。

穿过坚硬的头颅,直直没进另一名将领咽喉,带起一串血雾。

“噗嗤——”

势仍不衰。

穿喉而出,竟再次没进第三名将领胸膛。

“啊——”

余势犹存。

竟透胸而出,稳稳插在躲避不及的第四名将领腹部,直接将他一百八十余斤的身体带离马鞍,砸落地面。

三里。

一箭。

四命。

霎时。

关上关下。

万籁俱静。

鬼神齐喑。

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


不出所料,罗宪听到刘善所言,与邢明、何方的表情如出一辙。

刘善笑笑,饶有兴致地道:“你说,若钟会在剑门关下看到孤在那里,以他的野心,能够舍得撤去吗?”

罗宪大惊之下,仍旧不忘回答刘善的提问:“堂堂一国之君就在眼前,他又兵多将广,想必即便豁出十五万大军的性命,他也要破关抓住陛下。因为,陛下一旦被掳,我大汉,危矣!”

刘善点点头,赞赏地道:“孤正是要钟会如此。”

罗宪明白了刘善的打算,更加担忧地道:“若真是这样,陛下您,实在太过冒险了。万一——万一——”

刘善摆摆手,阻止罗宪继续说下去,肃然道:“与卿相比,孤此举实在安全得很。倒是你,此去凶险万分,孤很是担忧啊。”

罗宪到底不比朝中那些因循守旧的老家伙,骨子也颇有冒险精神,见刘善心意已决,知道所劝无用,因此也就不在刘善去剑门关这事上纠结。

听刘善担忧自己的安危,罗宪诚恳道:“陛下万金之躯尚且不惜行险,臣等性命,有何足惜?陛下勿忧,臣等这次,不仅生擒了邓艾、师纂,那镇西护军田续还是主动归降。有这人作向导,我们沿着邓艾来时道路反杀回去,定然能够顺利到达汉中。”

原来,刘善早在战斗一开始,便定下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策略。

一旦歼灭了邓艾大军,罗宪便会带着两万精锐,沿着邓艾来时的路反其道而行。

邓艾敢偷渡阴平入蜀,他们为何不能偷渡阴平出蜀?

现在汉中之地,还有汉城、乐城等地未被魏军攻克,而魏国大军,现在又全部被钟会集结在剑门关外。

只要能将钟会大军继续拖在剑门,罗宪带着精锐进入汉中,既有汉、乐等城接应,魏军在汉中又内防空虚,重夺汉中,岂不是轻轻松松?

一旦汉中被夺,钟会大军后路被断,粮草不济,这十五万大军,还能逃得回去?

如此种种,才是刘善为钟会和邓艾二十万魏军量身打造的天罗地网全貌。

若是钟会清楚了刘善这番惊天阴谋,恐怕立马便会夹着尾巴逃走吧。

当然,此等计谋,实在太过行险。

邓艾大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若是一个差错,罗宪这两万精锐,怕也是有去无回。

这,才是刘善担心的。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刘善现在能够做的,便是以身犯险,尽量将钟会的大军牵制在剑门关,为罗宪争取更多方便。

一君一臣,促膝而谈,及至灯挑三次,油将燃尽,才将接下来的许多战略部署敲定。

到得最后,罗宪才想起一事,对刘善道:“陛下,北地王与诸葛校尉真乃年轻俊杰也,但他两身份,实在太过尊贵,臣此番行险,要不就不带他二人了?”

的确,刘谌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堂堂皇子之尊,而诸葛尚又是诸葛武候之孙,当朝录尚书事诸葛瞻之子,这样两个王孙贵胄,若真的不幸战死,其后果岂是他罗宪小小一个征北将军能够担得起的?

见罗宪有此担忧,刘善十分坚决地摇头道:“他刘谌和诸葛尚的命是命,你和众将士的命便不是命?当此大争之世,哪来的什么王孙贵胄?功劳和地位,都得自己去争去抢!若他俩真的战死沙场,也是为我大汉而死,死得其所,孤与诸葛尚,只会高兴!罗卿且放宽心,你就当这两个小子是寻常军卒,随意驱驰便是。”

刘善都说得这般坚决了,罗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声应喏。

缓了缓,罗宪又想起一事,道:“陛下,那邓艾、师纂等贼将,已被荡寇将军来忠派人押送到臣这里关押。只是,邓艾受伤颇重,加之年老体衰,忧劳成疾,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您看,对这些贼将,该当如何处置?”

对于邓艾的大名,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刘善都是如雷贯耳。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邓艾被曹魏派到西线以来,便一直是姜维的克星,蜀汉的苦主。

屡次大败姜维不说,后来迫降刘禅的也是他。

没想到,这样一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却因穿越而来的刘善一番操作,直接改变了他傲然不可一世的命运,旦夕间便沦为了败军之将、阶下之囚。

说实在的,刘善倒很想看看,这邓艾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只是现在,天将放亮,离大军开拔的时间也不过片刻。

值此紧要关头,一分一秒都要争夺,容不得他多作耽搁。

何况,邓艾一个糟老头子,自己前去,指不定会被他一顿破口大骂,又能有什么看头?

因此,刘善打消了要见邓艾一面的想法,对罗宪嘱咐道:“对于邓艾,便派最好的军医为他调养吧,尽量别让他死了。至于其余贼将,尽数收押起来。若是这趟我们能够大胜而回,邓艾又侥幸不死,他们这些贼将,说不定还有用处。”

说话之间,又一个惊天阴谋在刘善脑海里提前酝酿。

即便是以罗宪之能,也无法看透眼前这肥肥胖胖的皇帝陛下,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雄韬伟略。

就这样,君臣二人在天蒙蒙亮时,终于谈完了所有事情。

一场席卷蜀汉北地的战斗,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刘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捶捶跪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腿,在罗宪的搀扶下,起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邢明与何方早已来到跟前。

一名内侍,正端着食案,躬身候在不远处。

六百神机营,也已整装待发。

刘善扫视众人,发现大家都神采奕奕,昨夜显然好好休息了下。

倒是自己,此刻疲倦已极。

刘善忍住又要打哈欠的冲动,回身重重拍拍罗宪肩头,沉声道:“你我君臣,就此别过。待魏贼尽破,孤定要与卿等,把酒言欢,大醉万年!哈哈哈……”

朗朗笑声中,刘善把袍袖一甩,踏步便上了马车。

其言其行,说不出的豪迈壮阔。

众将闻言,齐齐跪地,山呼万圣,恭送刘善起行。


一张案几,一杯清水,一间陋室,两个内侍,三十几个亲兵。

刘善坐在案几后,手托杯盏,耳听战场浓烈的杀伐之声,面上平静如杯中的水。

他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

如果这样还不能扭转战场形势,那真的是没天理了。

日头西落。

一直到夜幕降临.

关上关下,仍旧热火朝天,喊杀不断,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刘善没有关注战场形势,而是在天快黑尽之时,抬步迈上箭楼木梯,一直行到最顶层的观星台。

虽然箭矢纷飞,但幸得那三十名亲兵个个都着重甲,又生得魁伟非常,在他身周组成了一道道坚实的人墙。

刘善来到箭楼最顶层的木廊上,昂首望着东北。

绵延无尽的山峦起起伏伏,与黑夜渐渐融为一体,视线根本无法及远。

脚下战火依旧,人命好似比草木还贱,眨眼就湮没在熊熊战火之中。

“陛下!您看!”

就在刘善凝神观望脚下战场形势之时,身边随侍左右的一名小内侍突然出声体醒道。

刘善抬眼,顺着那小内侍手指的方向望去。

却见东北方向,起伏的远山之巅,似有一点红光闪耀。

刘善心头一跳,微眯双眼,想要将那点红光看清。

恰在这时,又一处山巅亮起红光,然后是下一处,再下一处……

红光连续亮起,随着山头,一路自遥远的东北,绵延而来。

当最后一点红光亮起,距离剑门关,也不过才十里之外,距离钟会大军驻扎的地方不过两三里。

这下,刘善看得清楚,那耀眼的红光,却是冲天而起在万丈高空绽放的星火。

星火闪耀,光芒比剑门关前的战火更加耀眼。

随着这冲天的焰火亮起,原本喧嚣非常的剑门关上下,蓦地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蜀军还是魏军,都齐刷刷扭头望着东北十里外那悬挂空中的星火。

十几万人,却无一人知道,这突然升腾起的星火,到底是什么,又为了哪般。

剑门关上,浴血奋战半日的姜维看着那烽火,原本渐渐轻松的神色,突然变得格外凝重。

一旁的董厥更是万分紧张,艰难挪步到姜维跟前,小声问道:“大司马,这莫非是,钟会的援军来了?!”

姜维面沉如水,将手中满是鲜血、已经砍缺了的长刀抖了抖,抖落几滴血珠子,然后道:“援军么?应该不是吧。若是援军,怎会升起这奇怪的星火?”

张翼这时也不知从哪里挤了过来,插嘴道:“若不是援军,他娘的这是哪门子的鬼火?!”

姜维不答,眉头皱得好似能够拧出水来。

他在北地经营这么多年,又在剑门关戍守半月,从未见过这狗屁星火。

此时战事正酣,突然燃起这星火,实在让人好生奇怪。

与姜维、董厥、廖化、张翼的惊惧不同,关下魏军之中,断了一条手臂、全身缠着绷带的胡烈见到这些星火,激动莫名,连滚带爬跑到钟会跟前,喜极而泣地问道:“将军!将军!您安排的援军来了吗?!”

一直东躲西藏才勉强让自己不受丝毫伤害的卫瓘这时也从人丛中钻了出来,哈哈大笑道:“将军啊将军!我就知道将军手段高明已极,竟然如此深谋远虑,还安排了后手!难怪,难怪您对攻打剑门关如此信心十足!卫谋佩服,卫某对将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说着,卫瓘笑意盈盈地对钟会抱拳深施一礼,其行其态,恭敬十足,没有半点先前的阻挠和退缩。

很显然,在胡烈和卫瓘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钟会诡计多端,这些星火定然是他安排的后着。

不然,钟会怎会挥动十五万大军倾巢而出,强攻城高谷深的剑门关呢?

战斗到现在,十五万大军已损失过半,而剑门关却依旧顽强地横亘在他们跟前,根本没有一兵一卒能够迈得过去。

如此惨重的伤亡,若无援军前来相助,别说攻下剑门关,就是他们想要撤退,恐怕都已不能。

眼见胡烈和卫瓘投向自己的热烈眼神,额头被飞石砸破的钟会只觉喉头一甜,差点便要一口老血喷出。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有苦自知。

他虽然攻下了汉中之地,侵占了蜀汉剑门关以外的大部分北地,但因为战事紧张,根本没时间经营这些刚刚落入己手的地方,更不可能耗费时间发明布置什么狗屁星火。

反正他带着十几万大军一路平推,兵力都集中在自己手中,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老套的星火传讯。

连他也不知,这突然窜起的星火,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哈哈哈哈——”

钟会强咽回涌在喉头的鲜血,正要开口回话,却听剑门关上,陡然响起一道洪亮无比的笑声,打破了暴风雨后的寂静。

关上关下,十几万双眼睛齐刷刷望剑门关那座高高的箭楼望去,却见火把掩映,那浑身金光闪闪的大胖子两手插腰,仰天狂笑。

见到此情此景,众人想笑,但又无人笑得出来。

刘善见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才朗声道:“钟会小儿,你辛辛苦苦抢下的汉中,已尽数落入孤的手里。后路已绝,粮草不济,投降吧!”

此言一出,两国十几万将士,无不大哗。

姜维和董厥、张翼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刘善。

眼神之中,有惊讶,有兴奋,更多的,是无比的崇敬。

至于关下边的钟会,那口好不容易咽下的鲜血重又涌起,直接冲口而出,箭射一丈。

本还兴奋莫名的胡烈和卫瓘,更是身体连晃,本就有些体力不支的身体直接一屁股瘫坐地上,满面都是死一般的绝望。

与他们同样表情的,还有仅剩的六万多魏兵。

浴血厮杀半天,这时听到这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斗志,一个个或坐或靠,再也没了先前那股子狠劲。

“不可能!不可能!汉中已被我拿下,我还布置了兵力把守,你蜀汉大军都在此处,根本没有机会夺下汉中!”

吐出一口鲜血后的钟会只觉气息顺畅了几分,提着刀摇摇晃晃地仰头嘶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定是你这无能庸主使诈,想要乱我军心!我钟会岂是三岁小儿,怎会上你的当?”

“你连汉、乐二城都未攻下,便着急忙慌地想要亡我大汉,实在太贪心啦!哈哈哈--”

刘善听到钟会苍白的狡辩,又是哈哈一声笑,镇定自若地缓缓道:“孤还得感谢那邓艾,为孤北渡阴平直取汉中修好了道路。若不是他,征北大将军罗宪的三万精兵,也不会这么快就成功偷袭了汉中。”

这下,关上关下,无论敌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刘善话中之意,再也由不得众人不信了。

特别是姜维,举目望着刘善,只觉这个金光闪闪的胖主子,突然是那么陌生。

他派罗宪偷渡阴平北上之事,对自己这个大司马也隐瞒得严严实实,可见其心思之深沉,谋略之深远,已远不是曾经的那个昏懦无能的主子可比。

而关下的钟会,跟前也有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前来禀报。

当钟会听完斥候的禀报,再结合刘善所言,瞬间面色煞白,也立马便想明白了刘善亲临剑门关的因由。

原来这厮竟然以九五之尊为饵,将他的十几万大军死死钓在剑门关,就是为了给罗宪大军赢得时间。

刹那明白了这点,钟会再喷一口鲜血,挥刀直指苍穹,嘶吼道:“邓艾误我!邓艾误我啊!”


“好!好!好!实在太好啦!哈哈哈,孤没用错人!孤没用错人啊!都给孤争气!都给孤争气啊!”

当来忠的捷报传至绵竹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

刘善这时正在邢明和何方的护卫下,进到营中伙房,教授那些伙头军铁憨憨炒菜、制作包子馒头,以及最适合行军食用的炒面等方法。

听到有捷报从江油关传来,刘善心头微惊,接过火漆封印的竹简,打开粗粗一看,瞬间便朗声大笑。

邢明和何方都是新近被刘善提拔到身边的侍卫小头目,见到皇帝陛下如此情态,知道定是前线战事取得了胜利。

但碍于身份低微,却不敢问贸然相问,只能神色依旧地按刀护卫在左右。

刘善大笑几声,转头扫了眼两人,轻声问道:“邢明,何方,神机营情况如何?三弓床子弩出来了多少?神威大炮又有几座?”

几日过去,在叶正的精挑细选下,神机营已初步成立。

一为左营,专门负责使用神威大炮。

一为右营,专门负责操控三弓床子弩。

左营各有三百人,都是些心思机巧、身强力壮的青年大汉和年轻匠人。

这神机营的统领之权,刘善也不放心交给别人,便自己亲领了。

而左右两营,便让身边亲卫小头目邢明与何方兼任了。

特别是这何方,经过刘善后来的一番了解,才知道,这家伙天生便是该入职神机营。

原来,这刚刚十七岁的小娃,父亲乃是将作营最厉害的木匠,若不是出身低微,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凭他那手巧活,肯定会当个不大不小的匠官。

而其独子何方,自幼便随其父走南闯北,耳濡目染下,对匠作之法也颇有心得。

兼之心思机巧,甚有天赋,因此经常代其父干些房屋设计之事。

若是仅仅这般,何方最多也就是子承父业,长大成为一个技艺精湛的木匠而已。

但偏偏,人小鬼大的何方懂事极早,得父亲告诫,很小便知匠作手艺不过是社会下流,若要出人头地,还得要读书入仕才好。

因此,小小年纪的何方不仅从其父那里学得一门好手艺,而且每逢余暇,抑或是随其父到大户人家修房起屋时,总要在别人家的私塾外偷听偷看,学些识字断文的本事。

有此坚毅的恒心,何方虽然只是偷学,但往往学习收获却比那些正牌的私塾学生要多得多。

有时他被私塾先生抓住,那些老学究便常常想用学问考较为难他,以示惩罚,却都被他对答如流的回答给惊呆啦。

有此种种,何方小神童的名号,可是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及至后来渐渐长大,何方的志向也随之更大,常常想要投身士途,一展胸中报复。

奈何长大后的他才慢慢发现,在这个士族门阀林立的时代,他们这种世代为匠的底层平民,想要跳出阶级的桎梏,可能性基本为零。

此时的主流是阶级世袭,祖上是手艺人,后代也只能是手艺人,祖上是商人,后代也只能是低贱的商人。

若在曹魏,还有世袭军户的制度。

一旦被纳入军户户籍,便只能世代为兵。

父死子继,地位极其低下,几无跳出去的可能。

普通人家要想入仕,必须得位高权重者或者极有名望的乡绅耆宿向朝廷举荐,也就是东汉沿用下来的察举之法。

像何方这样出身的苦哈哈,打交道的都是手艺人,哪里识得些之呼者也的文人士子?

何方很快认清了现实,也就打消了入仕的念头,只一心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做着手艺。

只望着哪天年岁到了,攒够了钱财,然后娶妻生子,再生个一男半女,重走自己的老路。

可惜,天不遂愿,何方本已死心认命,却哪料到皇帝陛下一道命令下来,火速召集蜀中匠人组成将作营。

他一来本就是匠人,二来想要照顾老父,自然应征。

年纪轻轻、心思机巧的他本来在将作营干得还不错,后来巧遇急需人手的秘书令郤正,见他谈吐不俗,便又将他从将作营调到了辎重营把门。

然后,便是刘善巡视辎重营,这愣头青直接让皇帝陛下吃瘪,反倒被提拔重用,正式开启了他开挂一般的人生。

人生际遇之妙不可言,可算在何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本来已经认命死心的何方被刘善如此礼遇,真真是感动莫名,对于刘善交办的一应事务,无不尽心竭力。

现在任着神机左营的管事,除了护卫刘善出行之外,但有余暇,都会泡在营里,尽心操练这些刚刚组到一起的兵卒。

因为本就擅长手艺,因而对于将作营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据他所知,三弓床子弩和神威大炮的样品在两日前便已做出来了。

刘善作为总设计师,当时还亲自前去视察了一番,并再次与叶正等将官将各项数据核算了下,最终交给了神机营。

何方与邢明拿到两件新式核武器,一刻也不敢耽搁,组织营中力量赶紧研究琢磨。

等到将一应原理和操作流程熟悉透彻后,便拉到野外训练去了。

现在两日过去,刘善操心其他事务,倒是没再过问神机营的情况。

现在,偷渡阴平的邓艾大军彻底被灭,剩下的,自然便是剑门关外的钟会十五万魏军。

八万对十五万,若无秘密武器在手,哪会有什么胜算。

所以,刘善接下来的注意力,自然全部集中在了将作营和神机营。

得刘善垂问,何方眼睛一眨,脑海中便自动呈现出了许多详细的信息和数据。

也不犹豫,赶紧开口回道:“回禀陛下,在叶正大匠的努力下,将作营已造出神威大炮十座交付神机左营,按您吩咐,我们只组装了一座用于训练,其余九座,我们只对各项部件的尺码和数据进行了核对,并未组装。”

“十座?”

刘善听到何方报出的数据,稍微有些惊讶。

在他的预料中,将作营能够在短短五日间造出五座就算不错了,却没想到,竟已造出了十座。

何方也是一脸振奋,点头道:“叶正大匠知陛下甚是重视神威大炮,所以带着将作营各位工匠三班倒,昼夜不停地赶制,这才造出十座。”

刘善心中大慰,赞叹道:“叶正和将作营的工匠们辛苦,若能重创剑门关十五魏军,将作营当记首功。”

何方见主子心情极好,又笑着禀道:“陛下天佑,经过连日连夜的训练,神机左营全体将士对神威大炮已十分熟悉,无论是操作流程还是部件构造,都了然于胸。即便战阵上出了问题,卑职也敢保证,可在盏茶功夫修复。”

刘善一听,对何方投去赞许的目光,道:“看来,朕没用错人。”

说完,刘善又转头望着邢明,笑道:“邢明,你的神机右营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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