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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死遁后,总裁他追妻火葬场了前文+后续

公主味儿的西红柿炒蛋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他有轻微的洁癖,对泥土这一类脏东西敬而远之。前院有水管,管家闻言立马打开水阀,喊道:“岑少爷,快过来,我帮你冲干净。”岑溪哒哒哒地跑过去,微凉清澈的水冲在手上,脏兮兮的手立马就干净了,指节修长白润,指甲修得圆润精致,尖端处微微带了点粉意,很是好看。“管家叔叔,脚。”岑溪并拢脚,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好嘞。”清凉的水冲下去,泥水哗啦啦的,岑溪甩干净拖鞋上的水,才走到顾子风面前,张开手,轻声道:“先生,抱。”Omega的脸侧还有一点泥泞,顾子风扯出一张纸,手劲略重地擦干净后,才双手用力,就这面对面的姿势,把人往别墅里抱。岑溪最近很黏他,甚至比才刚结婚的时候还要黏人。总是缠着他抱,要信息素。顾子风把这归咎于危机感。胥珂就像是突然闯进领地的...

主角:顾子风岑溪   更新:2025-02-18 15: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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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子风岑溪的女频言情小说《替身死遁后,总裁他追妻火葬场了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公主味儿的西红柿炒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有轻微的洁癖,对泥土这一类脏东西敬而远之。前院有水管,管家闻言立马打开水阀,喊道:“岑少爷,快过来,我帮你冲干净。”岑溪哒哒哒地跑过去,微凉清澈的水冲在手上,脏兮兮的手立马就干净了,指节修长白润,指甲修得圆润精致,尖端处微微带了点粉意,很是好看。“管家叔叔,脚。”岑溪并拢脚,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好嘞。”清凉的水冲下去,泥水哗啦啦的,岑溪甩干净拖鞋上的水,才走到顾子风面前,张开手,轻声道:“先生,抱。”Omega的脸侧还有一点泥泞,顾子风扯出一张纸,手劲略重地擦干净后,才双手用力,就这面对面的姿势,把人往别墅里抱。岑溪最近很黏他,甚至比才刚结婚的时候还要黏人。总是缠着他抱,要信息素。顾子风把这归咎于危机感。胥珂就像是突然闯进领地的...

《替身死遁后,总裁他追妻火葬场了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他有轻微的洁癖,对泥土这一类脏东西敬而远之。

前院有水管,管家闻言立马打开水阀,喊道:“岑少爷,快过来,我帮你冲干净。”

岑溪哒哒哒地跑过去,微凉清澈的水冲在手上,脏兮兮的手立马就干净了,指节修长白润,指甲修得圆润精致,尖端处微微带了点粉意,很是好看。

“管家叔叔,脚。”

岑溪并拢脚,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

“好嘞。”

清凉的水冲下去,泥水哗啦啦的,岑溪甩干净拖鞋上的水,才走到顾子风面前,张开手,轻声道:“先生,抱。”

Omega的脸侧还有一点泥泞,顾子风扯出一张纸,手劲略重地擦干净后,才双手用力,就这面对面的姿势,把人往别墅里抱。

岑溪最近很黏他,甚至比才刚结婚的时候还要黏人。

总是缠着他抱,要信息素。

顾子风把这归咎于危机感。

胥珂就像是突然闯进领地的其他动物,这让岑溪惴惴不安,害怕自己的领地被占领,所以才会时时刻刻在自己领地逡巡。

顾子风这段时间由着岑溪发小脾气,算是一种补偿。

而他的纵容在岑溪的伤势渐好后,又开始涌现出一丝不耐烦。

岑溪乖乖地把下巴搁在顾子风的肩膀上,鼻尖凑近腺体,去闻为数不多的信息素。

没有白蔷薇,高兴。

他懒懒地摇着腿,湿润的水痕蹭湿了顾子风的腰间,慢悠悠感受着先生和他的胸膛相贴,胸腔内平稳的跳动。

进了别墅,顾子风将岑溪放在沙发上,习惯性的亲了下小人儿柔软的发丝,问道:“今天在别墅里都做了什么?”

岑溪将鞋子蹬掉,盘坐在沙发上,歪着身体去够茶几上的书,单薄的布料随着动作往上移,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身,白得刺眼。

他回过头,把书递给顾子风,温声道:“《傲慢与偏见》,马上看完了,不知道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会不会在一起。”

顾子风翻了两页,书签从里面掉出来。

是岑溪自制的,用桂树叶制作的,叶脉被染成了浅黄色,像新生的嫩芽,尾端绑缚着浅绿的流苏。

他躬身捡起来,放回原来的书页,问道:“那你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岑溪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下,答道:“希望,他们很般配,伊丽莎白聪敏机智,诚实优雅,却对人总是过早定论,达西傲慢,但后来面对爱情又变得谦虚,他们都会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这样的爱情会让人觉得很舒服,他们很合适。”

“所以,他们会在一起。”

顾子风将书放回原位,回道:“他们如你所期待的,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岑溪垂下眼眸,眼睫敛下一片黯然,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良久才抬眼,冲着顾子风灿烂一笑。

“先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见一面问一遍。

顾子风耐下心回答:“会的。”

“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怎么办?”岑溪挪着屁股往前动了几下,拽住顾子风的衣角,像一只可怜兮兮,生怕被主人扔出去的小宠物。

他总是诚惶诚恐,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东西像一盘散沙,他越用力,细沙就会顺着他的指缝偷偷溜出去。

留都留不住。

顾子风深吸一口气,他不太能忍受岑溪患得患失的模样。

刚刚温柔的神色冷下来,像海边伫立的冰凉坚硬的石像,让人勘破不了内心。

“岑岑,我不会不要你,你不要总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了,好吗?”


明明排骨还和以前一样好吃。

越想着,胸口传来闷闷的痛感,压抑得他想吐,不想坐着。

坐着好累,想睡觉了,就想躺在床上,睡个昏天暗地那种感觉。

岑溪咀嚼完,发现顾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拧着眉看自己。

是自己又做了什么让他厌恶的事情吗?

岑溪脑子慢吞吞地转着,考虑过每一种可能。

然后稍稍坐直了身子。

顾子风启唇,声音如浸了雪水般冰冷,内容却又是关心。

“不爱吃就算了,明天让厨师做点鱼肉粥,调理下身体。”

说着,他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岑溪毫无血色的唇瓣,道:“明天我要到Y国出差,估计五六天才能回来,你最近胃口也不好,脸色也差,还有发热期推迟了太久,最好还是去看一看,我没有时间陪你去医院检查身体,到时候你自己去一趟。”

“做完了检查,把体检报告发我一份,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解决,不要一直拖着说自己没事。”

一长串话,岑溪好像听进去了一些,剩下的好像被装进玻璃瓶中,“嗡嗡”的听不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排骨进入胃部而引起的轻微反胃,咬牙道:“好。”

顾子风搁下碗筷,想起今天的事情,又道:“还有,我不在这段时间,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那个何清文不是什么好人,何家比你想象的水还要深,你最好不要趟浑水。”

“……好。”

岑溪像个机器人,机械地点头。

在顾子风起身时,岑溪终于从玻璃瓶被解救出来,有了一丝自己的意识。

差不多一个星期,那他岂不是这几天都闻不到信息素了?

他询问道:“先生,万一这两天我发热期来了,怎么办?”

顾子风似乎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直接道:“去医院顺便就让医生调制适合你的抑制剂,如果我没赶得上,你就坚持一会儿,但是……”

男人的黑眸眯了眯,散漫着无边的警告的火光:“不能找其他Alpha,也能害怕麻烦用药店卖的劣质抑制剂,懂了吗?”

岑溪被顾子风眼神里的冷意吓得半晌没动弹。

这样的先生,未免有些可怕。

他硬着头皮请求道:“先生,可以留给我一些信息素吗?”

没有信息素,他甚至不能正常入睡。

顾子风思考道:“Alpha的信息素是禁止提取的,你又不是没了信息素就会死,这几天,忍耐一下。”

岑溪失落地点头,桌下的手指掐进血肉之中。

确实,自己又不是发热期,有什么理由让顾子风留下信息素。

顾子风走时,还是在卧室里释放强烈的安抚型信息素。

不过味道顶多坚持两天,就会淡下去。

不会留存很久。

岑溪第一天晚上,满足地把自己埋进全是雪松味的被窝里,睡了个好觉。

还做梦了。

梦到自己有了一个乖乖的男孩Omega,整天摇着他的腿叫“爸爸”。

还有顾子风,他也很喜欢宝宝,亲亲抱抱举高高。

一家三口高兴地逛游乐园,蹦蹦跳跳的,还去动物园,陪好奇的宝宝看漂亮的孔雀,很高很高的长颈鹿,满足躺在草地里休憩的老虎。

一切美好得让岑溪想这样永远地睡下去。

不要醒来。

现实太残酷了。

可梦终究回破灭,岑溪醒来时,抱着被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沉默着。

下了飞机的顾子风给他打电话,催着他快去医院检查。


岑溪撒谎了。

根本没有什么Omega高中同学。

他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如果现在孤孤单单的回别墅,佣人和管家就会知道他被爽约了。

他所精心对待的纪念日因为另一方的缺席被砸得稀碎。

被抛弃的Omega是会引起人们的怜悯的,岑溪会受不了那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会让他回忆到从前。

父母去世,他一个人孤零零跪在灵堂,周围的大人都在说“可怜”。

的确可怜。

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是可怜的。

没有得到爱的孩子也是。

岑溪开了一间房,用的自己的卡,如果用顾子风的,银行很快就会发短信,说他在哪里订了房。

撒谎确实能够省去很多麻烦事。

岑溪看着手机上银行卡的扣款信息,父母死后,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不过他势单力薄,差点没守住。

直到后来遇到顾子风,强悍霸道的Alpha轻而易举地帮他抢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是在人生的低谷被顾子风抱起来的。

岑溪爱顾子风,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岑溪觉得有些累了。

爱情是会让人累的。

他没有选择很大很豪华的酒店,而是那种中中平平的,有一扇通风的窗户,床能勉强挤下两个人的宾馆。

这个房间小小的,会给他一种安全感。

很奇怪的安全感。

岑溪站在窗边,厚重的窗帘随风摆动,下面是还亮着灯的城市,宽阔的沥青路上,时不时穿过两三辆车子。

城市永远不知疲倦,似乎总是亮着。

他站得离窗户越来越近,玻璃窗是那种推拉式的,站得近一点,就会有种半边身子都在外边的凌空感。

会让人脚发软打颤。

岑溪弯下脊背,靠在窗台下,楼下会路过晚归的行人。

树叶挡住岑溪的视线,路人走近时,就像进入绿色通道,等岑溪再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从树叶的另一边出来。

留给岑溪一道背影。

又是背影。

风呼呼吹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鸟雀在枝头跳跃,啁啾叫唤,声音悦耳。

风有些大了,树上黄绿色的叶子掉落,下方的小巷好像下了一场大雨。

岑溪突然发现,掉落的叶子不是枯叶,而是嫩芽,象征新生的嫩芽。

冬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雪人化了,火红的围巾埋在污水中,春天来临,黄桷树抽出新芽。

黄桷树是有记忆的树,春天在中,便会在春天落叶。

再过段时间,就会开出馨香的花。

岑溪揉着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快好了,这块疤痕落下,皮肤上就只会留下浅粉色的痕迹。

割裂的伤口快要愈合,为什么心口还是很痛。

就像有一条新伤,恐怖刺痛地在胸口蔓延。

好难受,又开始痒了……

想要从楼上跳下去。

*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岑溪猛然把窗户关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溺水的人,憋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置身火海,好不容易呼吸进去的空气,开始灼伤他的口腔,喉咙,肺部,烈火要把他从里面,从五脏六腑开始燃烧。

眼前越来越模糊,岑溪艰难地爬起身,想要找一个更小更安静的房间,把自己蜷缩起来,像猫钻进猫窝。

房间里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衣柜,是提供给住宿的客人挂衣服的。

岑溪莽撞地抱着被子冲进去,把门关上了,世界更黑暗了,伸手不见五指。

在只能侧躺的衣柜里,岑溪瘦弱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木质柜门,上面还有幽幽的霉气,和潮湿的空气混着在一起,仿佛能黏稠成实质,钻进他的鼻腔中。

胸膛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和摇摇晃晃的衣架一起发出声响,仿佛同频共振,怪诞得让人想逃离。

岑溪更害怕了。

他没由来地害怕幽静空间里的声音,心跳也不行。

小Omega把自己团成一团,裹挟着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顾子风也不行。

不能被任何人找到,会被抓走的……

身上的痒越来越严重,岑溪把自己的指甲提前剪掉了,用力地摩擦在白润的皮肤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不能止痒……

岑溪焦躁茫然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力气大得想把头皮也扯下来。

他想哭,可一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呜呜呜”地叫,像雨夜被抛弃在垃圾桶的小狗,只能躲在纸盒子里,又饿又困。

岑溪茫然地低头,牙齿啃噬着手臂上的肌肤,咬出一排牙印,津液和泪水混合,整个人狼狈不堪。

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从衣柜里的缝隙溜出去,像水一样,收都收不回来。

岑溪抱住自己的膝盖,全身颤抖着,他终于咬着唇嘤咛出声。

他的声线凄凉的仿若破碎。

他喊:“顾子风……”

“先生……”

“老公……”

一个衣架晃晃悠悠地掉下来,落在他的被子上。

衣架是铁丝加木头组装的,有尖锐的地方,比自己的指甲好用得多。

……

上下两层楼和旁边的Alpha住客被这浓烈优质的信息素勾得快发情了,等级低一点的Omega被压制得脸色发白。

一个宾馆,鬼哭狼嚎。

客房经理确定是岑溪一个人在房间里,而且怎么叫都不开门。

他们才采取了强制措施。

房卡打开门,床上空荡荡的,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Alpha和Omega被分散,几个Beta进去搜寻。

在看到衣柜下方滴滴答答流淌的鲜血时,他们脸色大骇,急忙拉开柜门。

手臂和小腿上汩汩冒着血的Omega滚落了出来,像一个重物,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脸色惨白,仍然抱着自己,他似乎已经清醒了。

对着几个被吓坏的Beta抱歉道:“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的声音有低又软,带着颤音,可怜又无辜。

直到这一刻,岑溪才反应过来。

他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有自残倾向。

当初爸爸妈妈抛下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把自己藏起来的。

不过并没有这样惨烈过。

二度抛弃的感觉,远比第一次要痛心得多。

因为,痛苦在叠加。


岑溪下午把别墅里所有跟蔷薇花有关的东西都撤了。

甚至把别墅栅栏上缠绕的多花蔷薇也给拔了,准备开年种一簇木棉花或者是微型月季。

要开满满一墙,像过年的烟花一样,一簇簇,一丛丛,灿烂耀眼。

把蔷薇花比下去。

衣服岑溪打算等腿好了,去商场挑自己合适的,先委屈自己穿着这些胥珂风格的衣服。

顾子风回来时,正好看到墙外白雪上,挖花时翻出来的大堆泥土。

这和别墅的装修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件纯白的衬衫上,沾了一滴令人厌恶反感的油渍。

岑溪窝在沙发里正在翻看买什么味道的沐浴露好,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刹车声和开门关门声。

他赶紧爬上轮椅,喜出望外地打开门。

看见铁栅栏外,顾子风下车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院子,去看他精心堆的小雪人,而是换了个方向,去后座,温柔地打开了门。

顾子风脸上带着笑,这是岑溪所期盼,却不能轻易得到的笑。

后座的人究竟是谁,会让顾子风能露出如此好看又自然的笑容。

岑溪攥紧手指,心紧张地开始砰砰跳。

这道车门好像是朦胧的迷雾,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景物,不知道为什么,岑溪觉得这道门后面,会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让他全身心紧张的深渊。

门开了。

浓稠的晨雾被拨开,岑溪脑子嗡鸣一声。

他被推下去了,掉进了深渊中。

在背后推他的人是顾子风。

——

胥珂得体地低头一笑,默然感谢顾子风绅士的开车门行为。

他站起身,穿着岑溪最为熟悉的焦糖色风衣,内衬是一件保暖的线衣,落落大方,身形清隽,即使是站在风雪中,也高贵地仰着头颅,露出欣长的颈项和柔美的颈部线条。

真迹到场,赝品黯然失色。

岑溪坐在轮椅上,像个断了脚的丑小鸭,飞也飞不起来,翅膀狼狈地扑闪着想要逃离,疯狂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他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如同冰雕,僵硬地挺直自己的脊背,想要做无畏的对比。

顾子风是背着身的,而胥珂一眼看见了角落里的岑溪。

他垂眸,站起身时,却粗心地撞到车门框上,顾子风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轻声道:“小心!”

胥珂揉着额头,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眸,漆黑的瞳孔中是抱歉的笑意。

“见笑了。”

顾子风保持距离地退后一步,但指尖却轻触下胥珂那团小小的淤青,道:“是车子设计的原因……”

他欲言又止,语气顿了顿,突然想起岑溪几次坐这个车,好像也撞过头。

顾子风手往上抬,抚过车框坚硬的线条,声线淡淡,“改天我让助理开去车店改一下,或者是直接换车。”

岑溪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他撞过那么多次,也没见顾子风有如此觉悟。

床头柜的边角,也没吩咐别人改过。

岑溪像是绝境中的飞蛾,较起了劲,他转着轮椅到院子里,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微笑,看着两个人站得极近的身形,明知故问道:“这位客人是?”

他在骄傲,他用的是“客人”的称呼,而不是别的。

岑溪是一只警惕的小狮子,龇牙咧嘴地守护自己的领地。

现在,他是顾子风的家人,结了婚的合法夫妻,他在无形中警告胥珂。

你只是个客人。

还是不速之客。

胥珂微微一笑,脸上的淤青让他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破碎美。

顾子风蹙眉,他不明白岑溪明明知道胥珂,还要装傻充愣的行为,但又害怕两个人不顾场合地又吵一架,耐心解释道:“这位是胥珂,我的高中同学,听说你受伤了,想要来看看你。”

看他?

岑溪不由得心中冷哼一声。

他面上带着天真的笑,故作不解地问:“来看我?那一定带了许多补品礼物吧,在哪儿呢?”

胥珂艰难地看向顾子风,面上有些尴尬。

顾子风看向岑溪的目光带了警告的意味,“是临时起意来的,所以没来得及准备。”

有台阶,胥珂就顺着往下走,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地示着弱。

“抱歉啊,岑溪,是我不请自来,来得匆忙,下次我一定准备。”

三言两语,把岑溪塑造成没得到礼物闹脾气的小孩子。

岑溪看向顾子风,发现自己的Alpha没有丝毫向着自己意思,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难过,还是故意不理他的?

岑溪颤动眼睫,拇指掐着食指的指节,弧形的指甲掐出浅浅的印记,他败下阵,落荒而逃。

“没事,心意到了就好。”

弱势方的岑溪丢盔弃甲,转着轮椅,身形落寞地像个被丢掉的布娃娃,在街道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那种。

顾子风心中突然涌上一丝酸涩,很浅很淡,如大漠上的荒烟,在一望无际的平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容忽视。

但这缕烟又太轻太飘渺,风一吹,就散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岑溪曾在床上惨兮兮地求着他,被撞得疼痛难堪,泪水汪汪地往下掉。

仍然在说:“你以后不要再去见胥珂了,好不好……?”

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狗。

半空中开始飘雪了,顾子风忽然有些冷,他今天确实有失妥帖。

或许,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岑溪的。

胥珂迈动脚步,他不是第一次来别墅,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别墅很多装潢都变了样子,比如,以顾子风沉稳冷静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前院里出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小鸭子的。

但顾子风默认了这些荒诞搞笑,不符合上流的东西的存在。

胥珂浅笑着评价:“岑溪还挺有童真。”

顾子风沉吟,像是附和:“是的,很可爱。”

岑溪走在前面颓丧的头抬了起来。

先生夸他了!

晶莹的雪花落在他毛茸茸的头上,他带着笑,夸张地张大手,“我还堆了两个雪人,你快过来看,是不是很像我们两个?”

他眸光有着期待,如同考了第一名,想得到夸奖的小孩子。

但他的期待并没有被珍惜,反而被打得稀碎。

像一面镜子,落在地面,连同他的自尊,“啪嗒”一下,碎了。

顾子风柔和的脸冷峻下来,漆黑的眼眸带着砭骨的冷意,薄唇紧绷,散发着可怕的寒意。

他看向岑溪时,分明带着他开除无用的下属时的质问和煞气。

而胥珂的脸色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像是失落,紧紧盯着雪人上那条打得规规整整的领带。

岑溪霎那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但又陷入了迷茫。

他明白了这条衣柜下的领带的真正来源。

是胥珂送给顾子风的。

迷茫的是,为什么顾子风要用这么骇人的眼神看自己。

他都不先听自己解释……

岑溪前一秒还是一只雀跃的小鸟,下一秒被打入水中,全身羽毛都被打湿。

他颤着身子想要逃避这个困境。

却发现自己身陷囹圄,在自证的怪圈里徘徊。


“先生,你终于来了!”

“岑少爷不知道在里面情况如何了,只听到里面砸得响,问他,他也不肯打开门!”

车型流畅的迈巴赫平稳的停在别墅门口,管家立刻上来开门,担忧道。

顾子风迈开修长的腿走下车,两步并作一步地往楼上走,即使是慌乱的情况,他也从善如流地像个局外人。

主卧门口,所有的佣人聚集在那里,急得团团转。

闻着从门缝里逃出来的信息素,顾子风被勾得心神微乱,他偏头问:“钥匙呢?”

管家焦急地摊手道:“岑少爷把房门的备用钥匙拿进去了,所以我们也打不开门。”

顾子风微微拧眉,身上的寒意散发,冷得如九天寒冰,他释放出强烈的安抚性信息素,雪松香从门缝中穿过,渗透进衣柜里。

岑溪迷惘的睁开眼,摸着白皙手臂上的针眼,才想起来该注射第二支抑制剂了。

他摇摇晃晃地推开衣柜,像个小熊猫,就地一滚,圆滚滚地滚到床脚,脑袋撞上去,疼得“嘶嘶嘶——”地吸着凉气。

顾子风敏锐的听到了撞击声,他大力拍打了下厚重的门,声线还算得上冷静,带着安抚的意味。

“岑岑,听话,开门。”

岑溪哪里肯听他的,信息素涌进来,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光着脚踩在乱七八糟一地杂物的房间里翻找着剩下的抑制剂。

一共要打三针,挺疼的,他第一针没控制好力度,白润的手腕上青了大片,动一下,就隐隐作痛。

他不需要顾子风的信息素。

顾子风想找他初恋情人,就找去吧。

自己只是个跳梁小丑,费尽心力让别人开心,但人家根本不在意,说不定退场后,还会笑着踹伤痕累累的他一脚。

又一针下去,发热期的状况明显减弱,岑溪感觉后颈的腺体跳动得似乎没有那么快了,连带着信息素也能得到控制了。

感觉到小苍兰的香味慢慢减弱,顾子风眼中的寒意更盛。

他抵着门,一字一句,寒声道:“岑溪,现在立马开门,如果一会儿是我自己把门打开,你知道后果的。”

岑溪哆嗦了一下,眼中的欲色减轻了不少。

他慌不择路地想爬回衣柜,寻找安全感,却被刚刚拉落在地的抑制剂玻璃碎片扎伤脚掌。

尖锐的碎片刺进血肉,岑溪疼得跪倒在地抱住膝盖,带着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爬进衣柜。

黑暗再次把他包裹,岑溪感受到了类似于回归母体的安全温暖感,但因为脚掌的刺痛,信息素不可抑制地释放出来,杂乱无章,代表着痛苦和慌乱。

没有得到回应的顾子枫微微后退,挺拔的身形在佣人中间,格外显眼。

他歪了下头,传来清脆的骨骼声,紧接着下一刻,破风声袭来,脚踹在门上,碰撞出巨大的声音。

门框上的门锁被直接踹烂,锁芯掉出来一大截,凄凉地摇晃着。

“砰——啪!”

衣柜里的岑溪缩了缩脚,把自己尽量缩小再缩小,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一点害怕的声线脱离出来。

顺着信息素的来源,顾子风将目光锁定在衣柜里,同时,他也看到了满地的狼藉和地毯上脚掌印的血迹。

他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某种压抑的,冷冰冰的暴戾。

“你们先下去,谁都不要上来……”

门外的人立马鸟兽作散,管家还贴心地将已经撞坏的门虚掩上。

房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子风凉薄的视线滑过地面显而易见的抑制剂,他站定在衣柜面前,冷冷道:“岑溪,你不知道抑制剂对你这种已经永久标记的Omega伤害有多大吗?”

衣柜槛上,顾子风甚至可以看见半边的血脚印。

Omega最是柔弱,特别是发热期的,娇弱得如林间的水仙花,稍微碰一下,粉嫩的花瓣上就能留下深色的痕迹。

顾子风不知道痛感敏锐的岑溪是怎么忍住这么多血,还能不哭出声音的。

岑溪微微抬眸,透过衣柜竖着的缝隙,就能看到门外的身影,他咬着唇,就是一声不吭。

永久标记又怎么样,他只是……提前适应没有顾子风的日子。

顾子风身形微动,毫无预兆的将门拉开,把弱小的岑溪完全暴露在自己视野中。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针岑溪就打得熟练多了,没有乌青,也没有飙血,带了点血珠的针眼在雪白的肌肤上仍然刺眼。

这代表着自己Omega嫌弃他。

Alpha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践踏。

顾子风俯身,强势地想把吓得不能动弹的岑溪抱出来。

雪松覆盖过来,灼热感袭上脆弱的腺体,勾得腺体发热发烫,岑溪却猛然大叫:“离我远点!”

他甚至伸腿,一脚踢上了Alpha的昂贵,做工精良的西服。

顾子风看着黑色领袋上面沾染的深色血迹,眼神微微一凛。

这条领带是新的……也是胥珂前两天才送给他的。

顾子风将领带扯下,挂在了门后的挂钩上,才转过头看着惊吓过度的岑溪,压抑怒火道:“岑溪,你今天究竟在发什么疯?”

“别家的Omega是发热期,你是进入发疯期了吗?……”

岑溪极度缺乏安全感,如惊弓之鸟,趁着顾子风不注意,不计后果的从里面重新把柜门关上,手里却还紧紧攥着顾子风的西服。

……

想堆一个窝,把自己藏起来,谁也找不到,顾子风也不行。

顾子风目光闪烁,皮鞋踩在厚实的棕色大熊地毯上,发不出踢踢踏踏的噪音。

这个毯子还是岑溪买的。

岑溪睡觉不老实,加上顾子风睡觉不喜欢抱着人,所以岑溪只能退到床边,有时候半夜就会一个翻身掉下去。

多掉了几次,岑溪就买了毛绒绒的毯子,后来,就算掉下去了,也能扯着小被子继续睡,更不会摔伤。

但是现在,却全是玻璃渣,成了块暗藏危险的地毯,不再能保护人。

和现在的岑溪差不多,像只竖满尖刺的刺猬,不再是以前甜软的Omega。

能把顾子风咬伤刺伤。


顾子风已经挤了很多时间来陪岑溪,特别是发热期那三天,公司的事堆积山高。

岑溪很满足顾子风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陪他逛街买衣服。

时间很短,几乎是速战速决的,只有一个小时。

先送顾子风回了公司,江昀声才开车送岑溪回家。

江昀声转动后视镜,观察一直盯着自己手指沉默的岑溪,默默地把后视镜又转到合适的位置。

忍不住解释道:“公司最近在找形象代言人,胥先生具有一定的知名度,身形条件也不错,今天他去公司,只是工作原因。”

岑溪偏头,看向一盏一盏的路灯长杆,直挺挺地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白天的它们几乎被所有人遗忘,即使坏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只有晚上人们需要照明时,从光明走向黑暗中,才会突然发现。

哦,这个路灯坏了,该修了。

岑溪松了掐着自己掌心的手,很轻地,如蓬草柳絮般不在意的回了句:“知道了,谢谢。”

接下来的半个月,岑溪都没怎么见到顾子风的身影了。

他确实很忙,基本住在了公司。

岑溪害怕顾子风像以前那样不按时吃饭。

顾子风只要工作一忙起来就会忘了吃饭。

十个总裁九个胃病,大多是不认真吃饭引起的。

岑溪现在能完全离开轮椅,自如行走,那些冻伤和刺伤慢慢愈合。

他也能长时间站着做饭了。

如果不是和顾子风结婚,岑溪觉得自己应该会凭手艺开一家饭店。

饭店不行,花店也可以。

总之,都是自己喜欢的。

岑溪炖了鲫鱼汤,正好江昀声回别墅帮顾子风拿资料,岑溪就让他带过去。

江昀声笑着说:“顾先生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美味的汤可以喝。”

岑溪把围裙解下,眉眼温柔,轻声道:“麻烦你送一趟了。”

“没事,顺便。”

江昀声拿着保温汤桶和资料匆匆上了车。

车子隐入黑暗之中。

岑溪站在门口半晌,才反应过来江助理开的车好像不是原来那辆了。

已经换掉了。

不合适的车会被换掉。

……

冬天的天气冷,寒风灌进衣衫,岑溪打了个冷噤,抬脚进了别墅,把门关上。

他给顾子风打电话。

电话备注上的“老公”随着手机振动的频率一闪一闪的,大约过了半分钟,电流“嗞嗞”地响了一下,接通了。

“喂?”

顾子风疲惫沙哑的声线从电话里传来,“岑岑,怎么了?”

岑溪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发上,像一只小仓鼠,团在一起,只露给别人微微躬起来的后背。

他已经三天没听到顾子风的声音了。

岑溪下巴在膝盖上蹭了蹭,低着声音道:“听你的声音感觉你状态不太好,你要注意休息啊……”

顾子风揉了揉眉心,听到小Omega轻声细语的关心,才疲倦地抬头去看墙上的钟。

九点了……

竟然这么晚了。

他又忘了吃晚饭。

顾子风点头道:“我知道,没事的。”

办公室落地窗前,城市灯光璀璨,漂亮得像烟花,绚丽多彩,晃得顾子风眼睛有些疼。

他突然想现在放下所有工作回家,去温和的灯光下,把岑溪揉进自己怀里,揉揉他柔软的发顶。

顾子风想念小苍兰。

岑溪弯了弯唇,放松了自己抱着膝盖的力度,把修长纤细的腿微微敞开,交叉坐在一起,像打坐的小孩子。

“我让……”

“风哥,我给你打包了公司对面楼下的饭菜,他家鸡汤很鲜的,快来尝一尝!”

“还有,这是你要的资料。”

胥珂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了两个人的对话。

他自然地推门而入,岑溪甚至听到背景音特别明显的关门声。

一个已婚Alpha,一个未婚Omega,九点,在没有其他员工的顶层办公室。

岑溪焦躁地抓了抓手臂,指甲在白润的皮肤上抓出几条刺眼的红痕。

睡衣袖口处,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其他才结痂的伤痕。

刚刚抓的那下,血痂脱落,冒出几滴血珠,在纯白的丝绸睡衣上,浸染出几个深红色的小圆点。

顾子风给胥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才安静下来。

“岑岑,你刚刚要说什么?”

顾子风打断了胥珂的话,确保没有杂音后,想听刚刚岑溪没有说完的话。

岑溪把手从袖口里拿出来,看见指节尖端的血,黏黏的,铁锈味有点重。

他想说他叫了江助理送了鲫鱼汤过来。

不过现在看来,顾子风应该不需要了。

而且,胥珂对鱼有心理阴影,连餐桌上都不能出现鱼。

自己的鱼汤会不会被爱白月光心切的顾子风再次撤下去?

岑溪半阖着眼,指尖轻碾,把血珠碾碎碾开,糊在自己的指印上。

他想用其他东西扯过去,把电话界面退到后台,点进备忘录。

挑选了个还看得过去的理由:“结婚纪念日还有两个星期,我们今年一起过吗?”

这个问题可有可无。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过纪念日。

顾子风顶多买一件礼物,让江昀声或者管家送来,就算糊弄了。

“可以。”

这个答案让岑溪心头震颤了一下。

竟然答应了。

“你按照你的喜欢订餐厅吧,我会来的。”

顾子风答应并不是因为胥珂的突然出现,害怕岑溪怀疑的担忧。

而是医生的话。

他的陪伴不是因为感情。

而是作为一名丈夫,履行自己的职责。

岑溪感觉自己像是在海底拼命往上游的人,被一只海豚托举上了海面,呼吸到新鲜空气,活了片刻。

他的声音放得大了些,像是故意说给胥珂听的,雀跃道:“好的!”

顾子风又说了些“早点睡,不用等他”的话,两个人才挂了电话。

他偏过头,看见胥珂安静地在他桌上摆开的精心包装过的饭菜和热汤,不解道:“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胥珂掰开一次性筷子,漫不经心地递过去。

“从你公司路过,看见你办公室的灯还开着,猜你一定没吃饭,才给你点的。”

顾子风没动。

等胥珂顿了一下,把筷子放在一次性的餐盘里,顾子风才伸手去拿。

他的下颌线紧绷着,在阴影里连成一片,脊背始终是挺直的,顾子风眼眸闪烁一瞬,目光落在坐在旁边的胥珂期待的神情上。

薄唇轻启:“以后不用麻烦你给我点……”

胥珂下巴处的痣微红,随着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他漾开笑,自然道:“不麻烦,举手之劳。”

“不是麻烦的问题。”顾子风的声线有些冷,像是玻璃镜面被打碎是锋利的碎片。

胥珂怔怔地看着顾子风,一向会说话的他不知怎么开口,怔然问:“什么?”

顾子风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在碗里,推到胥珂面前,解释道:“是身份的问题。”

Alpha冷静地看着逐渐不知所措的Omega,语气恢复了平静,“我结婚了,你和我在一起,会被人诟病的,”

“公司里已经有了风言风语,我和你只是老同学,虽然我自问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但别人会觉得有。”

顾子风看向色香味俱全的菜,接着道:“就像这道鱼香肉丝,里面没有鱼,但不明真相的人会认为有。”

男人有意保持距离的话,让胥珂眼中的泪花闪烁。

胥珂抬眸,将泪花憋回去,不让它落下来让自己失态。

半晌,确定自己不会有哭腔后,胥珂才笑道:“你放心,风哥,我不会让你有那种困扰的。”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我知道的。”


顾子风安静地坐在床头,手机却一直是亮着的。

他的眼睫往下垂着,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耐心又沉默得多。

「岑溪」:你如果实在忙,就先忙吧,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顾子风干巴巴地回了句:“好。”

岑溪主动结束这次约会,让他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医院里陪胥珂输液。

输完液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医生就是同学,他过来抽针,叮嘱道:“胥珂啊,以后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尽量不要注入这么高浓度的抑制剂,太伤腺体了,再多来几次,你以后就不能释放信息素,还有可能失去做父亲的资格……”

“也多亏子风健步如飞,及时把你送进了医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胥珂在公司,是真真切切的工作,准备签订合同,发热期却突然到了,他想坚持到合同签订结束,给自己打抑制剂,但没控制好摄入的量。

晕倒在公司专门给Omaga设立的临时发热冷静室。

顾子风第一时间闻到了白蔷薇的信息素,察觉不对,把人送了过来。

就像当初,胥珂卡了鱼刺,呼吸急促,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来了医院。

胥珂单手捂住手背上的棉签,苍白的脸色浮现淡淡的笑意,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自己没有掌控好。”

说着,他还主动调节气氛,开玩笑道:“而且不生孩子还挺好的,这样我就能一直跳舞,不用担心身材走样。”

顾子风听到这句话,想到了岑溪,刚和他在一起,很羞涩的岑溪。

他进行了终身标记。

而他的小Omega眼眶通红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潮湿的苔藓,雨中的石榴花,两条腿挂在他的腰间,害怕地问:“会不会……”

岑溪怕疼。

他说他看过视频,每一个Omega父亲或者母亲都很痛苦。

但是他又很期待,他希望他和顾子风,和自己最爱的先生有一个爱情的结晶。

顾子风轻柔地吻掉岑溪深红眼尾处的泪水,把汗涔涔的人儿捞起来,轻声道:“没事的,先生会一直陪着你的。”

再后来,他让管家准备了养身的汤。

岑溪毫不怀疑地喝了四年。

一个不能生育的Omega有可能被社会诟病,身体信息素的原因会让他对自己的Alpha更加依赖,除了发热期情绪不稳定会闹闹脾气,其余时候,简直言听计从,乖顺得像被驯服的宠物,挥之即去,召之即来。

同学对胥珂笑道:“你的腺体很优质,等级也高,如果有个宝宝,一定会跟你一样漂亮优秀。”

“谢谢。”手背上的血珠没有再沁出来,胥珂将沾了血的棉签扔进医疗废弃物垃圾桶。

在听到自己有强大的生育能力时,他淡色的瞳仁有意无意地拂过顾子风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不是顾家没有能掣肘住顾子风的长辈,以岑溪四年都没动静的肚子,早就被勒令离婚了吧……

胥珂嘴角勾起略微嘲讽的弧度,一瞬,又恢复原样。

他还记得今天是子风的结婚纪念日,岑溪那天晚上和顾子风约定好了的。

现在仅仅因为他的晕倒,就搅黄了。

这是不是也说明,在顾子风心中,自己比岑溪重要。

……

两人走出医院,在微风中准备离别,胥珂细长的眸子看过来,看见顾子风的手指一直保持着捏紧手机的姿势,一直按着音量键上键。

这样如果有人发消息过来,微信会“叮咚”一声,连带着四四方方的手机都会振动,像是紧张的心跳声。

不过,手机很安静,里面承载的网络内容千变万化,但聊天框里的人不会变。

还是很安静,顾子风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失落。

好像自己每天都看得到的落日,突然下起雨,他只能感觉天色一寸一寸变暗,却看不到大气层上方的太阳坠落。

这样的消失是悄无声息的。

胥珂凑上来,淡淡的白蔷薇信息素猝然靠近,他还在发热期,不过现在被压制住了,让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暂时发烧的病人。

他问:“风哥,这里离我家很近,去我家坐坐吗?”

“以前你经常来我家做做作业的……”

胥珂冷淡的表情因为情欲变得多情,惹人想入非非,每个Omega在发热期都是脆弱的,他委屈的模样,打破了天上月光的清冷。

顾子风深吸一口气。

以前是做作业。

现在跟一个发、情的Omega回去,情况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对胥珂从来没有那种想法,或者说,他会觉得那种想法会是一种罪恶的玷污。

胥珂一直活在他的回忆里,善良,天真又高傲,是名副其实,在水草丰茂的沼泽地栖息的天鹅。

但现在,梦如此近,顾子风怯懦了。

他拒绝道:“就不打扰了,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合同签约的后续我会通知你的。”

顾子风后退一步,和胥珂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在医院走廊站了很久,才把身上的白蔷薇信息素吹掉。

他不想现在又染上。

家里的那个……还会吃醋的。

上次发热期的事情,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胥珂站定在原地,他又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白月光,冷冷清清地看着顾子风。

他一动不动,被顾子风放回了神龛,心性纯然,毫无杂念地供放在高台之上。

胥珂淡然一笑,仿佛刚刚邀请被拒尴尬的人不是他。

“今天还是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顾子风微微颔首,矜贵高大,冷硬沉默,站在十字路口,和后面高楼大厦的阴影连成一片,让人不寒而栗。

胥珂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他的背影孤单脆弱。

顾子风在这一刻,发现胥珂像岑溪。

是的,是胥珂像岑溪,不是岑溪像胥珂。

手机微信在空旷的街头发出响声,突兀地像葬礼上的烟火,不合时宜而且吵闹。

顾子风点开刺眼的小红点。

岑溪的消息。

「岑溪」:今晚我不回家了,出餐厅碰到了大学同学,是Omega,我和他一起。

顾子风身形微动,从黑暗中走出来,路灯落在他冷峻的脸上。

他往前走了几步,那里更好等车来。

挪动脚步,站在另一盏路灯下。

顾子风忽然发现,自己头顶的路灯坏了。

白天从这儿路过,根本不知道这盏灯是坏的。

因为白天,不需要,所以不在意……


他知道不能生育是岑溪的痛处,没想到这种打击会让岑溪差点连支撑身体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岑溪五指用力,将检查的单子在手里抟成一团,皱巴巴的。

半晌,才贴着墙壁颤声道:“没事,为了做检查一天没吃饭,可能低血糖。”

“喏,给你。”

何清文在兜里翻翻找找,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吃点可以缓解症状,实在不行,让医生给你开点葡萄糖。”

岑溪白着脸接过,轻声道:“谢谢。”

巧克力的包装是塑料的,岑溪延着齿状缺口的地方撕了半天,手指又软又轻,用不上力气。

挣扎了半天,何清文看不过去了,从岑溪手里抢过,“嗤啦”一下就撕开了。

巧克力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却不是甜香。

何清文无奈道:“有事也不知道寻求帮助,真不明白顾子风这四年是怎么对你的,把你弄得这么沉默寡言,一点也不有趣,闷闷的。”

本来是一只漂亮的雀鸟,在笼子里只要叫两声就能讨主人欢心,偏偏不吵不也不闹。

受伤了也只是藏起来,用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坚硬的喙啄着伤口。

岑溪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了然无趣的人。

他垂眸,将巧克力含进嘴里,下一刻,眉头紧紧皱起,难言道:“好苦……”

不是甜的。

苦得他想吐。

何清文闻言才去翻包装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身上常备的是黑巧,有时候工作来不及吃饭,就吃一块,补充体力。”

岑溪摆摆手,他只咬了一小块,嘴里的很快就化开了。

唇齿间都充斥着苦味,他勉强挤出笑意道:“你还挺能吃苦。”

何清文勾了勾唇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滴雨点,落在积水处,荡起微弱的涟漪,然后被过路人一脚踩碎,浑浊不堪。

岑溪把剩下的黑巧收起来,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清文笑道:“你要去哪儿,不如我送你吧。”

岑溪脸上的笑疏离又得体,何清文一步一步的靠近让他不得不像一只猫到了新环境,弓弦一样紧绷着自己的身体。

他回道:“不用了,我自己有开车。”

别人的拒绝如此明显,何清文不得不悄然收掉自己进攻的利爪,以退为进道:“好的,再见。”

“再见。”

岑溪微微颔首,算是礼貌的回应。

医院外面有很多饭店,岑溪胃口不佳地扒了几口饭补充体力,就驱车离去。

过路的行人本来还在穿短袖,但突如其来的降温让他们抱住手臂,行色匆匆。

到达了目的地后,雨才彻底停下,湿润的风卷着绿叶,在沥青路上翻滚。

岑溪抬头,看着眼前的心理医院,停顿片刻,才走进去。

医院并没有查到他的过敏源,而且岑溪已经上升到无意识自残行为,所以医生的建议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两个小时后,岑溪神色灰败地走出来。

他站在车前,孤独寂寞得像狂风暴雨中唯一的花,没有同伴陪同,也没有遮风挡雨的大棚,只有自己伛偻着脊背,日薄西山一般,最后的朝气也要一并被黑暗吞噬。

良久,岑溪才弯身进了车,往别墅的方向去。

在车子停顿后面,一直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车跟着。

何清文手掌着方向盘,担忧地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心理诊所……

是有心理问题么?

心理医院不会暴露病人的隐私秘密,何清文暂时不想大张旗鼓地去查。


岑溪苦笑一下,道:“空虚寂寞了,想随机勾搭一个Alpha,你信吗?”

岑溪小小的身子倾下来,压在顾子风的肩膀上,他用下巴轻轻蹭了一下。

顾子风当然不信。

给岑溪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

而且,被标记的Omega会对自己的Alpha有天生的臣服和依赖,无论是从主观还是身体的客观,岑溪永远不会背叛顾子风。

除非……遇到契合度极高的另一半。

顾子风松了放在腺体上的手,握住岑溪细瘦的腰肢,声线低沉下来,带着诱哄:“乖,听话,是不是不开心今天我没赴约,所以闹小脾气?”

岑溪浅浅地“嗯”了一声。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来,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顾子风循循善诱。

他的耐心似乎又回来了。

两人隔得很近,顾子风闻到了岑溪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岑溪撩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圈一圈缠好整洁的纱布。

衣架的杀伤力终究没有刀来得厉害,岑溪病复发,力气小,所以伤口并不深,血多是因为伤口多。

“衣架是铁丝弯的,我手臂被刮了。”

顾子风看不见伤口的真实情况,岑溪也没有痛到掉眼泪的程度。

他终于问了最该问的话。

“痛不痛,医生怎么说?”

问得太迟了,岑溪反而不想回答了。

而且,顾子风身上有胥珂信息素。

岑溪脱离了顾子风的怀抱,坐回了座椅上,他答非所问道:“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去见胥珂了,这个味道残留,应该在三个小时以内,你有时间去和他接触,和他暧昧地交换信息素,为什么都没有时间来餐厅看看我呢?”

岑溪一脸认真,“我等了你很久。”

顾子风沉默地站起来,他受不了别人突然的盘问,他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不解道:“你怀疑我?”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远,岑溪就这么被顾子风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好像他刚刚所说的话是错误的。

岑溪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很难受。

想要信息素,想要清冷的雪松香信息素。

但是顾子风没有给他,他明明都把伤给顾子风看了,为什么他的Alpha不肯安抚他!

岑溪黑漆漆的鸦羽似的睫毛颤动,顷刻间覆上水汽。

他声音低低道,像攒满了失望,“顾子风,我讨厌你。”

Omega的身躯是挺直的,他坐在那里那么单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但他又是坚强的,坚韧得让顾子风有些害怕。

岑溪说完这句话,似乎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

顾子风喉结上下滚动,他单手插在裤兜里,修长的腿好像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岑溪抬眸,他那双总是柔情默默的双眼,换上了失落受伤,在如此复杂的情绪中,却唯独没有憎恨。

他再次重复。

“我讨厌你,顾子风。”

岑溪爱顾子风,爱不妨碍讨厌。

他明明语气这么重,但还是用了表达厌恶情绪最轻的一个词。

……讨厌。

岑溪无法想象自己再次被抛弃会是什么样子。

顾子风是把他从深渊拉出来的人,最后还是把他推了下去。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岑溪宁愿自己从来没被拉上过。

这种境遇像以前高中喜欢抄在笔记本上的诗一样。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医院里四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岑溪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顾子风,似乎这样他就不会沉入水底,窒息身亡。

脚掌的血和袜子冻在了一起,一动就会扯着伤口疼,在温暖的房间中,冰雪缓缓融化,雪水冲淡了血原本的颜色,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

岑溪不好意思让护士姐姐帮自己脱袜子,自己弯下身,用两只回暖的手哆哆嗦嗦地移动着布料。

有些因为血液的黏性粘在了伤口上,岑溪撕着身体颤抖,手冻太久了,使不上力气。

他眨着纤长浓密的眼睫看向旁边似乎正在给谁发消息的顾子风,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宜一中同学群】

岑溪看见了刺眼的名字。

——胥珂。

[胥珂]:“人找到没有?”

顾子风唇边不自觉勾着笑,眸光神采奕奕,手机打字飞快。

[顾子风]:“没事,找到了。”

过多的信息岑溪没再仔细看。

上面的每个字似乎都是在问他,但岑溪感受到了语言中间,他们以自己为桥梁,在昔日的同学们面前,明目张胆地传达着更细微的信息。

顾子风感受到炽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头,看到岑溪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像关在笼子里的仓鼠,什么也不做,把自己窝在木屑棉纸里,缱绻期待地盯着他。

岑溪的脸上也有些冻伤,眼睑下方通红一片。

顾子风放下手机,温热的指腹碰了碰岑溪漂亮的眉眼,轻声问:“怎么了?”

“痛……”

岑溪颤了颤眼睫,指尖抓着红紫的脚踝下方褪到一半的袜子。

心也痛。

绵密的,扎着针,漏风的疼。

他希望冷风再吹大一点,让顾子风听到自己的心声。

可不可以不要和胥珂联系了。

岑溪敛下神情,恍惚地看着顾子风握住自己的脚踝放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剥着湿润的袜子,露出里面的伤。

跳墙被尖石头硌的那下挺严重的,乌青一片。

顾子风垂着眼,指腹轻轻按了一下,问:“疼吗?”

岑溪低声哽咽。

“疼。”

顾子风没有再乱动,等着医生上药查看。

岑溪半靠在医院不太能坐稳的座椅上,满足的回忆着顾子风刚刚认真为自己检查伤口的模样,他奢求不了太多了。

这样就可以了。

他轻阖上眼眸,焦躁的心情慢慢抚平。

在安静的之中,岑溪只能听到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闻到淡淡的雪松香。

是安抚性信息素。

岑溪诧异地睁眼,看着泰然自若的顾子风。

除了发热期,在这四年里,顾子风从来没有给自己用过。

今天大闹一场,没想到,还会有被安抚的机会……

岑溪吸了吸鼻子,像个小兔子一样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Alpha,声音低低的,如同卑微的乞讨者。

“子风,你……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

他在乞讨顾子风的爱,完完整整的爱。

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期盼高墙一般的海浪,不要掀翻他唯一渡海的小船。

“我只有你了……”岑溪垂下头,不敢再看顾子风的锐利的双眸。

这双眼睛如同鹰隼,总是可以把他的无助,脆弱,和低劣的占有欲一览无余。

这会有种被脱光衣服,赤裸站在顾子风的感觉,甚至于灵魂毫无隐私的展露。

半晌,顾子风倾身,阴影覆盖过来,他那双令岑溪所畏惧的眼眸仍旧望着人,狭长的,漆黑的,像永夜,深不可测。

却总是让岑溪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顾子风宛如教堂最虔诚的教徒,承诺道:“不会。”

他甚至抱住了岑溪瘦弱的身躯,用下巴轻轻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再次重复:

“不会丢下你的,岑岑。”

岑溪身体僵住了,继而莞尔一笑。

他是争夺战中暂时抢到糖的小朋友,内心在兴高采烈,高昂地炫耀着,这是他抢到的糖果。

不过……是他抢到的。

如果糖本来就属于他该有多好。

人是贪心的,爬上一阶楼梯,还会继续往上爬,想着,高一点,再高一点。

岑溪微抿唇瓣,至少他现在是胜利方。

他带着缠人的尾音,凌霄花弯曲着藤蔓缠绕上高大挺拔的橡树,将木棉花挤开。

“家里以前的那些东西,我可以扔了吗?”

那些有胥珂痕迹的,提醒他是替身的所有东西。

顾子风大手轻抚着岑溪冻得青紫的手腕,轻柔地像触碰雀鸟的羽毛一般,害怕稍微一用力,这个生命就葬送在自己手里。

“可以,这个家是你的,东西也是你的,在家里,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岑溪试探着,成功又升上一阶楼梯,他低头,看向自己一路磕磕绊绊爬上来的路,骄傲地啄着自己的羽毛。

他挺好哄的。

像叛逆期闹离家出走的小孩,离家出走不是真正的目的,离家出走失败才是。

失败才证明着自己成功,被人在意的成功。

医生检查过全身的冻伤,还有腺体情况,开了药,让护士帮岑溪上药,顾子风则被叫了出去。

医院走廊外,空空荡荡的。

像他们这种半夜跑出去把自己冻进医院的患者并不多,所以穿行的患者寥寥无几。

医生看着眼前挺拔的Alpha,语重心长道:“才刚刚脱离发热期的Omega,如果没有被自己的Alpha很好地安抚,很容易被消极情绪左右,长此以往,会有心理疾病的。”

“他现在已经有了抑郁倾向了,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就像一只生活在破损鸟巢的幼鸟,他会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如履薄冰,从而把自己包裹起来,一动不动。”

顾子风觉得掌心刺痛,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掐破了手心。

他微微缩回了手,恢复平淡的模样。

走廊的光线昏暗,半缕蜿蜒落在顾子风坚硬的下颌线处,如黑夜的海平线,变幻莫测。

他问,“我能做什么?”

“陪伴,呵护,你的Omega需要你的关心,抽时间出来,陪他散散步,逛逛街,他或许都能开心好久。”

顾子风回头,隔着玻璃窗看见岑溪背对着他,在上药时疼的一抽一抽动的模样,瘦削的肩膀颤动着,无助地像羽翼未丰的雀鸟。

他收回目光,答了一句“好”。

医生又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顾子风想起躺在两个墓中间的那个小雪堆,绽放着一朵向日葵。

像太阳一样,张扬在雪中的太阳。

淡声道:“墓园。”

医生皱眉,大半夜跑去墓园找死。

他看向沉默的Alpha,低声说了句“胡闹!”

顾子风也觉得胡闹。

这像极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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