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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过继!她打倒极品顶门户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

揍趴长颈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弟妹,你一个寡妇还没有儿子,必须得过继个男丁传宗接代啊!”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又喋喋不休地劝:“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你过继过去,他能为你养老送终,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后继有人,岂不是两全其美?嫂子都是为了你好......”前厅的哀乐悲鸣,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重生了,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哀痛欲绝,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被打折了腿赶了出...

主角:谢锦姩唐聿野   更新:2024-12-19 1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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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锦姩唐聿野的其他类型小说《拒绝过继!她打倒极品顶门户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揍趴长颈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弟妹,你一个寡妇还没有儿子,必须得过继个男丁传宗接代啊!”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又喋喋不休地劝:“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你过继过去,他能为你养老送终,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后继有人,岂不是两全其美?嫂子都是为了你好......”前厅的哀乐悲鸣,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重生了,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哀痛欲绝,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被打折了腿赶了出...

《拒绝过继!她打倒极品顶门户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弟妹,你一个寡妇还没有儿子,必须得过继个男丁传宗接代啊!”

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又喋喋不休地劝:“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你过继过去,他能为你养老送终,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后继有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嫂子都是为了你好......”前厅的哀乐悲鸣,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

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重生了,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

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哀痛欲绝,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

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

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

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被打折了腿赶了出来,自此被所有书院拒之门外。

之后谢衍沉迷赌博,没了钱就闯进母亲的院子发酒疯,后来竟直接动手明抢,而大伯娘则倚在门框上一脸的骄傲,“我儿威武,这些钱财本来就是咱的,全都拿走!”

谢锦姩有心护母,可女子的身份犹如重重桎梏,世道如此,告去哪儿谢衍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前世谢锦姩直到被害死才知道,其实家中是有男丁的,她有个亲弟弟。

原来当年大伯娘连生三朵金花,见母亲二胎得男便心生嫉妒,用第三朵金花把男孩换走。

这个男孩就是在大房排行老三的谢胜,胜字顾名思义,在这场生子的‘比赛’中,大伯娘胜了。

可是大伯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生出儿子!

有了亲生的谢衍,谁还管抱来的那个?

后来大伯娘眼馋二房的家业,拼命想把谢衍往二房里塞,被拒几次才消停。

直到父亲亡去,刘惠兰的心思又死灰复燃,这三日里没完没了的纠缠。

至于那第三朵金花,就是谢锦姩的妹妹——谢流萤,前世谢锦姩就死在她手中!

谢流萤城府极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丝毫不显露出来。

前世母亲被谢衍气死之后,谢流萤轻描淡写地替谢衍遮掩过去,又好生安慰,谢衍终于幡然悔悟,变得上进。

他们姐弟两个用二房的家业铺了一条扶摇直上的康庄大道,做官的做官,高嫁的高嫁!

可怜爹娘至死都不知道,原来二房根本不用过继旁人的儿子,他们一直在替别人养儿女!

若说谢衍是豺狼,那谢流萤就是一条湿冷的毒蛇,他们吸食着二房的血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前世谢锦姩偶然得知真相,却被谢衍一榔头砸断脊骨,而谢流萤只是站在旁边,满脸的冷漠,“长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翻出来做什么?

是想毁了我的名声?”

她玉手微抬,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便走了过来,将手腕粗的麻绳缠在谢锦姩的脖子上。

谢锦姩被活活绞死。

许是怨气太盛,上天给了她重生改命的机会,这一次她定要护住母亲,守住二房的家业,让恶人堕入地狱!

“弟妹你就别犹豫了!

要是二房一脉断了香火,你如何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

就听嫂子的吧!

嫂子还能害你不成?”

刘惠兰说得唾沫飞溅。

母亲慕容氏长叹一口气,眼看着是受不住软磨硬泡就要答应,谢家嫡出就这两房,这么看来最合适的人确实是谢衍。

谢锦姩啜泣出声,提高嗓音道:“大伯娘也太猴急了些!

我父亲刚刚过世,人还没下葬呢,你就想把衍哥儿塞进二房,如此迫不及待,未免吃相太难看!”

话音落下,刘惠兰的脸色一变,虽说谢家就这两房,可是堂兄弟表兄弟的也不少,那些人可都在外头吊唁呢。

有好谁不想要?

刘惠兰压着嗓音讪讪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谁吃相难看了?

你母亲伤心过了头,我一片好心,这是帮她想后路呢。”

谢锦姩心中冷笑,她没有错过刘惠兰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

谢家大房远远不及二房荣耀,所以刘惠兰恨透了二房。

谢锦姩的父亲生前是寒门考上来的状元郎,后做到正四品礼部侍郎,母亲也是出身名门,下嫁谢家。

而大伯年轻的时候爱玩乐,有次醉酒后当街调戏女子,谁知那女子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婢,那侍婢泼辣,喊几个小厮把大伯打断了腿。

身体有疾的人不能走科举路,所以大伯郁郁不得志,随便说了个贫户的媳妇凑合过日子,也就是大伯娘刘惠兰。

直到父亲发达之后,给兄长寻了个小差事做做,大房的日子才逐渐好起来。

父亲平日也是能帮就帮,可是不论二房如何照拂,刘惠兰就是越来越仇恨二房,虽然面上不敢说,但心底里恨得瓷实。

她之所以偷偷调换孩子,一是想要个男孩争口气,二是想报复二房。

谢锦姩冷嗤一声,讥讽道:“大伯娘不必惺惺作态,你若真为了我母亲好,过继哪个养子不行,表亲堂亲家的多了去了,非得过继你儿子?

衍哥儿的天资太过卓越,那可是未来的状元郎啊,二房可要不起,大伯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谢衍顽劣不堪,只知道逃课玩乐,九岁的年纪字都不认识几个,三字经都背不出,刘惠兰对外还总是宣扬他儿子聪明,一口一个状元郎地叫着。

因此谢锦姩是故意阴阳呢。

刘惠兰先是惊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鼻子都快气歪了,谢锦姩今日是疯了不成?

这小贱蹄子,平时一向知礼,今天怎么敢顶撞她?

“锦姩,不许无礼。”

慕容氏这才出声阻止,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悲戚之色,锦姩肯定是受刺激过甚,才会这般言行无状。

“就是!

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刘惠兰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大伯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进来,怒瞪了刘惠兰一眼,刘惠兰缩缩脖子闭了嘴。

大伯是个看面子比命还重要的人,一定是外头的人听见了,他才急着来制止。

刘惠兰不情不愿地被拽走了。

慕容氏一脸痛苦,像是想到了什么,呜咽两声又是泪如雨下。

谢锦姩轻叹一口气,父亲母亲十分恩爱,父亲骤然离世,母亲恨不得追随而去,前世把眼睛都哭伤了。

可哭是最无用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有事做,她不能任由母亲再这么戚戚哀哀下去!

“母亲,跟我走!”

蔷薇庭“锦姩,到底有什么事啊,非得回来说?”

这里是母亲的住处,谢锦姩一路拉着母亲回来。

这时候丫鬟们都去前厅帮忙了,院里空无一人。

谢锦姩把房门紧闭,又让母亲贴身的李妈妈在院外守着,确保无一人进来。

“女儿听见大伯娘与人说悄悄话,说她当年偷换了孩子,大房的谢胜弟弟才是母亲亲生的。”


善和堂。

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让两房人都坐下说话。

刘惠兰偷瞄慕容氏好几眼,贼溜溜的眼神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

慕容氏只是木着脸不说话,心里头憋着气。

而谢锦姩和谢流萤站在慕容氏的身侧,二人心思各异。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原本我是想过些日子,再提二房过继一事的,没想到有人憋不住话,闹成这样。”

刘惠兰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老夫人瞪了刘惠兰一眼,“也不怪云湘生气,这么些年,都是隆儿这个当弟弟的照顾你们大房,如今二房出事,你非但不想着帮忙操持丧事,还缠着云湘过继你儿子,真是个没良心的!”

隆儿就是谢锦姩的父亲谢隆。

刘惠兰被说得羞愧,她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可是她和慕容云湘表面上的关系一向不错,慕容云湘又是个好性子。

谁能想到这好性子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呢?

刘惠兰越想越烦躁,心里不自觉埋怨起来,反正早晚都要过继衍哥儿的,现在答应了又能怎么样?

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

谢家就这两房,不过继衍哥儿还能过继谁?

还有一个谢胜......刘惠兰皱了皱眉,那个王八羔子,想都别想!

“是,婆母骂得对,都是我糊涂了,思虑不周全。”

刘惠兰认错很快。

她还不能跟慕容氏撕破脸,等二房的家业到手,她就不用忍这口窝囊气了!

老夫人冷冷地收回视线,心中满是无奈,她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的,出身底眼界窄,又算计又市侩。

要不是老大身体有残疾,哪轮得到她进谢家的门?

可是事到如今,二房也只能过继大房的儿子,因为她绝对不会让外人捡了便宜。

“云湘你也有错,纵使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当众说你大嫂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大房如何自处?”

轮到慕容氏,老夫人的语气就软了许多。

慕容氏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儿媳知错。”

见她这神态,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姩姐儿你可知错?”

老夫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孙女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祖母明示。”

谢锦姩说。

“你有三错,不敬长辈,顶撞伯娘,这是一;僭越无礼,擅自插嘴过继一事,过继岂是你个未嫁女能管的?

这是二;至于三......”老夫人的眉头紧蹙,“瞧你妹妹的脸让你打的,这般泼辣蛮横,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谢锦姩淡淡瞥了眼谢流萤,“看来二妹妹什么都跟祖母说了。”

不知道谢流萤是怎么煽风点火的,竟然让祖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谢流萤怯怯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声道:“你不用瞪你妹妹。”

谢锦姩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之意,“祖母既说我有三错,那孙女可就要掰扯掰扯,这‘不敬长辈’我不认,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父亲刚走,大伯娘就逼我母亲过继衍哥儿,她就这般等不及要图谋二房的家业?

这样的长辈,我凭何敬她?!”

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刘惠兰冷不丁地被注视,心虚地直嚷嚷:“谁…谁图谋二房家业了?

你这丫头,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谢锦姩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至于第二,我作为二房嫡长女,家里要过继个弟弟的事儿,我当然有权说话。”

“还有第三......”谢锦姩走到谢流萤的面前,柔声细语问:“姐姐从小到大是最疼你的,情急之下才打你一巴掌,妹妹这是要跟姐姐记仇了吗?”

谢流萤下意识摇头,“不......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姐姐记仇。”

谢锦姩的眸子深邃许多,意味不明道:“好妹妹。”

谢流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谢锦姩那凝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听到谢锦姩犟嘴,老夫人失望道:“你以前是最懂事的,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刁了?

什么叫图谋二房的家业?

你没有弟弟,定然是要从大房过继个的,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这一脉绝后吗?

至于你大伯娘,她操之过急,确实是有错,但是你也不该在灵堂上揭长辈的短,岂不是让外人瞧笑话?”

闻言,慕容氏瞬间火冒三丈,“婆母,姩姐儿从来都是最懂事孝顺的!

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即使言行不当了些,也是伤心过度的缘故。

在这节骨眼儿上,婆母难道还要苛责一个孩子吗?”

老夫人顿时语塞,是啊,姩姐儿刚刚没了父亲。

她无奈叹息,声音弱了许多,“......那也该谨言慎行,今日就算了,以后可要注意。”

听到这话,谢流萤不免烦躁起来,这就完了?

之前这老太婆明明气得要罚谢锦姩跪祠堂的,年纪老就是耳朵软,真没用。

慕容氏攥紧了帕子,锦姩说得果然没错,官人一走,二房只剩下女眷,就成了外人,老夫人的心会越来越偏向她大儿子,她一定会逼自己过继衍哥儿的。

慕容氏深呼吸一口气,说:“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个态度,二房是会过继孩子,但是绝对不会过继大房的!”

慕容氏这话说得斩金截铁,老夫人先是惊讶一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又在闹什么?

不过继大房的,难道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

你以为他们是真帮你说话,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屋里屋外,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你分不清吗?”

“儿媳自然分得清,如果婆母不想让我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那我就从娘家侄子里头选一个,那都是我的至亲,是一家人。”

慕容氏冷声道。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夫人气得倒仰,她这个二儿媳一向恭顺,今日怎么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真要是过继慕容家的人,她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惠兰傻眼了,她本以为有婆母这个老祖宗坐镇,即使慕容氏心里还有气,也该答应过继衍哥儿的事,怎么成这样了?


谢锦姩的面色不改,“风水先生马上到,你先去水榭阁等他吧。”

谢胜愣了一瞬,这才明白过来,这哪是要见什么风水先生?

堂姐刚才定是看见了。

谢胜的眼眶忽地热了,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毕竟从小到大挨过的骂不少,可被人这么一关心,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真没出息!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水榭阁内,慕容氏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热水、干净的换洗衣裳,还有崭新的被褥。

一切准备好之后,她翘首以盼,根本就坐不下来,慕容氏身旁的李妈妈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把下人们都指派出去了。

谢锦姩用风水先生当借口把谢胜叫来,谢胜是谢家长孙,关于风水宝地的商议要他出面发话,所以是情理之中。

风水先生还没来,让他先在水榭阁这边等等,也属正常,即使让大房的人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来。

而且这风水先生是慕容家派来的,是自己人,也确实马上就到了。

谢锦姩带谢胜进了水榭阁就关上了门,“先吃些热汤食填填肚子,屋里有热水,洗了再睡,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和风水先生商量也不迟。”

谢胜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他两天没吃饭了。

谢胜狼吞虎咽着,又想起青竹轩内是没有人给他准备饭菜的,更别提热水、被褥了,院里的下人都拜高踩低,母亲不疼他,下人也给他脸色瞧。

他每次回来只有酸臭发硬的被褥,都需要自己晒。

他不是没奢求过有一天母亲也疼他一次,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是锦姩堂姐带给他的。

谢胜想到这些,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困得狠了,洗完澡后,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沾上枕头就沉睡过去。

等谢胜进了内室睡觉后,慕容氏才红着眼睛从屏风后面出来,谢胜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呢。

慕容氏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

“嘘......”谢锦姩冲她摇摇头,将她带到外面偏房。

还没坐下,慕容氏着急说:“锦姩,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告诉胜哥儿?

不告诉就算了,你刚才还不让我出去,还有,胜哥儿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我知道母亲爱子心切,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弟弟相认,母亲先冷静冷静。”

谢锦姩轻声细语地安抚母亲的情绪,她瞒了谢胜挨打的事,否则母亲更不能镇定,“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胜哥儿过继回二房,其他的都是小事,这才是最紧要的大事。

母亲急于相认也正常,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和母亲一样,可是我们不得不谨慎!

母亲昨日的表现就很好,但是胜哥儿年纪小,咱们藏得住事,他藏得住吗?

万一他不小心表现出来,露了馅,母亲可有想过后果如何?”

慕容氏逐渐平复下来,抿着唇思索半天。

见状,谢锦姩知道母亲是听劝的,于是直接点明其中厉害,“他们咬死不会承认,即使母亲朝舅舅求助,慕容家是能说上两句话没错,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谁能证明胜哥儿就是母亲的骨肉呢?

我们没有证据,舅舅也帮不了我们,到时候再让胜哥儿回来更是难如登天,谢流萤心思重,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胜哥儿回到二房,有的是母子团聚的时候,母亲不必急于一时。”

闻言,慕容氏蹙着眉头,这才恍然明白,她紧紧握住谢锦姩的手,潜移默化间已经把谢锦姩当做主心骨了。

“亏得我儿稳重,是,现在不该着急,来日方长。

你不让我认,我就不认,等胜哥儿到了二房,我再认,成吗?”

谢锦姩点头,轻轻拍了拍慕容氏的手以作安抚,“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胜哥儿在大房那吃苦,等丧事一过,他就回书院了,且忍个几天,更何况有咱们私下照应着呢。”

慕容氏应得快,“好,娘都听你的,昨日你让我态度强硬些,表现出就是不喜欢谢衍,也不要谢胜,我看你祖母生气了,这样她就能让咱们过继胜哥儿?”

谢锦姩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会的,因为祖母绝对不会眼看着母亲过继慕容家的孩子,而且谢家的那些亲戚也都盯着呢,祖母更不会让他们占便宜,你不要谢衍,她自然就会把谢胜推过来,非逼着你过继不可。”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你祖母知不知道......”谢锦姩沉默片刻,虽然事实残忍,但是母亲必须知道真相,“祖母应当也是知道的,换子这样的大事,凭大伯娘如何能做得滴水不漏?”

慕容氏的瞳孔骤缩,随即猩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该死的老虔婆!”

“这些年我掌家,什么好的香的都往善和堂送,她喝的药都是我托娘家嫂子问御医开的方子,多金贵的药材都舍得用,满京城谁不说我是个孝顺的儿媳,她就这么糟践我!!”

两行热泪涌出来,慕容氏边骂边哭,“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哥儿在大房受冷待而无动于衷,她怎么能啊......”慕容氏哭了许久,哭到已经没泪可流,她的眼中闪烁着恨意,“锦姩,我们不能让他们好过......”谢锦姩的眸子暗了又暗,“当然。”

......今日还有的忙,慕容氏先去歇着养养精神,谢锦姩没睡,她还有事情做。

谢锦姩捡了几样谢胜吃剩的饭菜,让春桃放进食盒,拎着去找大伯。

昨天来了不少帮忙的亲戚,需要大伯去陪客,他为了彰显长兄风范,也是交际了一晚上没闲着。

“大侄女,你怎么来了?”

谢昌惊讶道。

谢昌身量高大,瘸的是右腿,他的长相很独特,憨厚中藏着精明,因为常年皱着眉头,所以眉间纹很深。

那皱起的眉头中藏着不得志的郁气,和几分暴戾之气。

谢昌对外是忠厚老实的形象,除了爱喝两口没什么问题,但是家里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太好,和大伯娘多有口角。

谢昌是个酒瘾子,所以谢锦姩除了带饭菜,还带了一盅热酒。

谢锦姩行了礼,温声道:“这几日大伯操持我父亲的丧事实在辛苦,侄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心备些饭菜,大伯用些吧。”

当着外人的面被夸,谢昌觉得脸上很有面子,“大侄女真懂事,你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能不用心?

以后大伯会会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疼,放心!”

此时亲戚们已经用完早膳,但是谢昌忙着张罗还什么都没吃呢,被这么一提醒,他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谢锦姩将饭菜摆在旁边的耳房,“大伯您还不知道吧?”


“什么去路?”

谢锦姩问。

慕容氏喟叹了声,“等守丧期过去呀,母亲立马就去去求庆王府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那黄金千两尽数给你拿去傍身用,还有御赐的珍宝也全拿去,谁也不能轻视了我的姩姐儿。”

慕容氏早就打算把御赐之物都填进谢锦姩的嫁妆单子里,只是一直没跟女儿提这事罢了。

谢锦姩哑然失声,万般情绪缠在一起,可是母亲,她已经害怕嫁人这事了。

她不想再身着华丽嫁衣,一脚踏进没有光亮的深渊里,枕边人给她下毒是多么恐怖的事,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等解决完家里的事,她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的,能安顿后半生的出路。

“现在说嫁人为时尚早,母亲全给了我,谢胜怎么办。”

谢锦姩不想说这个。

谢锦姩越是这么说,慕容氏越感到心疼她,“好姩姐儿,你不必如此懂事,你和胜哥儿都是娘的孩子,娘一个都不会亏待。

没了御赐之物,咱家还有家底子,又不是活不起了?

你是娘的头个孩子,娘一定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母亲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谢锦姩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应下。

慕容氏是伯爵府庶女出身,她的生母是商户女,也就是谢锦姩的亲外祖母,只因商户低贱,外祖母才委身伯爵府为妾。

地位低是低了些,但胜在富庶,当初慕容氏带来的嫁妆也是极丰厚的。

所以二房不缺钱。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谢流萤,不情不愿地嘀咕道:“那丫头出嫁的时候,我岂不是也要备一份嫁妆?

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可不想给她......”谢锦姩噗嗤笑了,“放心吧母亲,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想起前世谢流萤嫁的男人,谢锦姩的眸色复杂了几分。

......虽然大房夫妇俩总是吵闹,但刘惠兰到底是个妇人,她能依赖的只有谢昌这个丈夫,大事小事上都听他的。

离开蔷薇庭,刘惠兰立马回去找谢昌,想让他快想个法子。

“大爷呢?

他今天不当值,上午还瞧见他了,去哪了?”

刘惠兰找了几圈子也没找到人。

院里的小丫鬟欲言又止,“大爷他......他去柳姨娘那了。”

“这骚浪货!

就知道扯爷们儿的裤腰带,青天白日的也不害臊!”

刘惠兰气得咬牙切齿的,“你去把大爷喊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跟他商议,再迟些,这谢家的偌大家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半个时辰后,谢昌终于慢悠悠地回来了,他脸上的口脂印还没擦干净。

刘惠兰板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呦,还知道回来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不要脸!”

谢昌烦躁地瞥她一眼,“有什么事,快说。”

刘惠兰没好气道:“今天我去慕容云湘那了。”

“她不是一直称病不见人吗,怎么见你了,都说什么了?

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做?”

谢昌追问。

“还不是那个姓魏的贱人,慕容云湘居然见了她,我一听说就赶紧去了,你知道你那好弟妹说什么吗?

人家说了,伯爵府有意送个孩子过来给二房过继,没咱们什么事了!”

谢昌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伯爵府那边真要插手咱们谢家的事?

母亲不是说,弟妹有可能是在说气话吗,她还说要劝劝弟妹......什么气话啊?

她是认真的!

还有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伯爵府,一听说慕容云湘成郡夫人了,就迫不及待地想塞个男孩过来,占咱们谢家的便宜。”

刘惠兰呸了一口,“就这还高门显贵的人家呢,什么好都想占,没脸没皮的东西,仗着家世高就欺负人,他们又不姓谢,关他们屁事!”

刘惠兰越骂越气,二房没有子嗣,从大房过继一个去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曲折呢?

明明是衍哥儿的,怎么谁都想来抢呢?

刘惠兰咬着后槽牙,“慕容云湘那蹄子真不是什么好货!

居然还挑三拣四的,那眼睛恨不能长头顶上去,伯爵府的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有魏氏生的那个蠢蛋,我瞧着都不如我的衍哥儿!”

谢昌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行了行了,聒噪死了,事情还未成定局,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再说要不是你没教好衍哥儿,弟妹怎么会瞧不上?

老子就不信了,弟妹一贯善解人意,又重礼数,她还真能打我这个当大哥的脸面?

我的面子,她不会不给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谢昌心里也没底,必要的时候,他得去找弟妹谈谈才行。

弟妹对他一向恭敬有礼,肯定能听他的劝。

刘惠兰一听,顿时不干了,“怎么就成我惯的了?

什么事都怪我,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给衍哥儿找个好夫子吗?

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半吊子东西,连个《三字经》都教不会衍哥儿。”

谢昌一拍桌子,“少冲老子嚷嚷!

我正在找书院呢,找个管教严的封闭书院,衍哥儿定能好好学。”

刘惠兰顿时缩了回去,嗫嚅道:“那也来不及了啊,官人,你可得想想法子,不能让外人把咱们大房的富贵抢了去。”

闻言,谢昌猛地抬头,刘惠兰吓一哆嗦,“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昌的眼睛黑得渗人,“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能让外人把老子的富贵抢走。”

谢昌在心里把这句话嚼了好几遍,那是大房的富贵,是他的富贵。

二弟不在了,长兄如父,二房的家业合该是大房这一脉来继承,断没有让旁人继承的道理!

这才哪到哪,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送衍哥儿进二房。

“你今天是怎么跟弟妹说话的?

再惹她生气,我可饶不了你。”

谢昌冷冷盯着刘惠兰。

刘惠兰大呼冤枉,“哎呦我哪敢顶她一句啊,我赔着笑说软话,都恨不得给她跪下,她那么说衍哥儿的不好,我都不带吭声的,气得我胃疼。”

谢昌的脸色这才软了些,说到富贵,他还惦记着一件事呢。

“既然弟妹愿意出来见人了,那就去跟她说,让她把御赐的黄金珍宝都拿出来,都放公库去,该怎么分就怎么分,那是陛下御赐的给谢家的,放她私库里像什么话?”

刘惠兰不乐意去,“我可不敢,我要去说了,万一更惹她生气怎么办?

不如让老太太去说,慕容云湘总得给婆母几分颜面。”

“那你去跟母亲说。”

谢昌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刘惠兰撇了撇嘴,“我去就我去,我现在就去!”

那可是黄金千两,她也日思夜想着呢。


很快到了下葬那日。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二叔,一路走好!”

谢胜带着哭腔,将瓦盆托举过头顶,用力摔碎,瓦盆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吉时已到,起~灵!”

号子一响,哭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呜咽咽的,只看谁比谁哭的伤心。

见谢胜哭成那般模样,谢昌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氏哭得凄厉,几乎快站不住,谢锦姩和谢流萤都披麻戴孝,扶着她朝前走。

沿途的路祭更是多得数不过来,什么公府、侯府那样高不可攀的勋贵人家,竟也都设了路祭,谢隆仅仅一个四品小官,这样的殊荣是前所未有的。

庆王爷的三个儿子都来扶棺了,一个不差。

庆王爷有三儿,两嫡一庶,嫡长子为世子,老二唐翀之是庶子,幼子唐聿野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谢锦姩嫁给王府庶子已是大大的高攀。

当日谢锦姩看见了唐翀之,现在的唐翀之刚新婚不久,与胡氏正蜜里调油呢。

从前大夏国的守丧期是三年,家中有丧事,男女三年不得婚嫁,前些年战事频发,伤及民生,陛下觉得三年太久,于是改为一年。

一年之后,唐翀之成了鳏夫,就是王府来谢家提亲的时候。

谢锦姩是憎恶唐翀之的,她不会再做庆王府的儿媳,但是有庆王府的人情得留着,日后必有用得到的地方。

......忙活数日,这一场浩大的葬礼最终还是结束了。

葬礼一结束,慕容氏就称病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探望,连老夫人和大房来请,她都借口身体不适推拒了回去。

这是谢锦姩的主意。

就得让他们着急。

先歇个一两个月,比的就是谁更能沉住气,这场人心的博弈得慢慢打,谢锦姩不着急。

园里的花草都郁郁葱葱地长了起来,风和日暖,卉木萋萋,真是一派好气象。

谢锦姩换了身素白单裙,坐在日头下的摇椅里晒太阳,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时新果盘。

“这天是一日日地暖起来了,奴婢刚才去翻晒姑娘夏天的物件,竟起了一身的汗。”

说话的是谢锦姩的另一个贴身婢女——春柳,春柳身量纤长,是个瓜子脸薄眼皮儿。

春桃单手托着腮,“姑娘您可真沉得住气,这都多少天了,大房那边急得上蹿下跳,老夫人也派人喊了几回,夫人的蔷薇庭始终关着门,谁都不理。”

春柳嗔她一眼,“是郡夫人了,提醒你多少回都记不住,郡夫人是伤心过度生了病,不便见客。”

谢锦姩抿了口清茶,淡声道:“我教你们的话,可都记在心里了?

若在外头说漏嘴,绝不轻饶。”

闻言,春桃和春柳都不敢玩笑,凛声道:“奴婢记住了,在这家里,除了姑娘谁都不信。”

春柳也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蠢笨,任谁问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谢锦姩抬眸看向她俩,春桃和春柳的为人她是信的,前世她们二人亦是忠心耿耿,谢锦姩只怕她们不设防,被人套了话。

春柳心思缜密,是个沉稳的,春桃心思简单了些,但也知道轻重。

谢锦姩的语气缓了些,“那便好。”

这时候,蔷薇庭的李妈妈来传话,“回大姑娘,郡夫人说堂亲谢强家的来了,问您是不是还要拒了?”

“又来了......”谢强是她堂叔,谢强家的就是那魏氏,在灵堂上数落刘惠兰的那个。

谢锦姩的祖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姐一哥,而谢强就是谢锦姩二爷爷家那一脉的。

魏氏已经来了一回了,被慕容氏以生病为借口拒了回去,这是她第二次来。

“哪能让客人一次次地吃闭门羹?

去告诉母亲,开门待客吧,我这就过去。”

谢锦姩柳眉微挑,线放出去是为了鱼儿更好上钩,总不能一直放着线,该适当紧一紧了。

“是。”

李妈妈福身离去。

春桃说:“姑娘,郡夫人见魏氏而不理大房,让大房的知道了,定会再起事端,两房只会更加不睦。”

谢锦姩起身拂了拂裙摆,“原本就是不睦的,何必非得给她这个脸面?

再说了,刘惠兰还不敢跟母亲撕破脸,她指不定多讨好赔笑呢。

从前是母亲脾性好,惯得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给刘惠兰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面跟慕容氏撕破脸,不过那背后的脏话定是不少的,没听见,就当没有。

“走吧。”

主仆三人不疾不徐地朝蔷薇庭走去。

......谢锦姩到的时候,魏氏已经到了,她带了不少补身的药材送给慕容氏,身边还有一个男童。

“多日不见姩姐儿了!

姩姐儿又漂亮了不少,瞧瞧这模样,这满京城都找不出比姩姐儿更好看的丫头!”

一见到谢锦姩,魏氏就笑眯眯地快步走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嘴里是不停地夸。

“给堂婶婶请安,堂婶婶当年的美貌,锦姩也是听母亲提起过的,任谁不甘拜下风?”

谢锦姩笑道。

闻言,魏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丫头嘴真甜,我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慕容氏摇头轻笑,“一句闲聊的话你都记得,这丫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捅到你堂婶那去了。”

“哎呦嫂子,这又不是什么孬话!”

魏氏说。

几句玩笑话,气氛就热了起来,魏氏顺势将那男童拉了过来,“皓星,快见过你锦姩堂姐。”

谢皓星拉长着声音,“锦姩堂姐好~”谢锦姩摸了摸他的头,“星哥儿都这么大了,开蒙了吗?”

魏氏忙替他回答,“早开蒙了,像那《三字经》、《千字文》的,都背得熟着呢!

来,给你二娘和堂姐背一个。”

谢锦姩笑而不语,给春柳使了个眼神,春柳心领神会,悄然出去了。

谢锦姩哄着谢皓星玩了会儿,魏氏和慕容氏寒暄着,余光瞥见那姐弟俩,心道若成了亲姐弟那就更好了。

慕容氏谁都没见,只见了她,且态度尚好,魏氏心里嘀咕着,定是那天在灵堂上,自己说了大房的几句,给这母女俩留下了好印象。

况且,即使慕容氏最终没挑上星哥儿,当日有庆王爷的金口玉言,与二房交好是百利而无一害,带星哥儿来露露脸也是好的。

想到这,魏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一口一个‘二嫂子’地叫着,别提有多亲热。

“对了二嫂子,京城里有件新鲜事你还不知道吧?”


咣当!

一道瓷器碎裂的响声过后,善和堂里传出训斥声。

“说你蠢,你还真不精,现在是说赏赐的时候吗?”

老夫人恼得不小心打掉了身旁的茶盏。

刘惠兰无措地站在堂下,赶紧推卸责任,“是官人让我来说的......”老夫人不想听她狡辩,不耐烦甩手道:“出去,少来碍我的眼。”

刘惠兰灰头土脸地从善和堂溜出来了,她气得把外面摆着的盆栽一脚踢倒。

“这死老太婆,就知道骂我,蠢蠢蠢,你们全家才蠢,生一个瘸腿儿子,另一个儿子是短命鬼,比老娘差远了。”

刘惠兰的脚步极快,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夫人先别生气,老夫人还是想让二房过继衍哥儿,到时候连家业带赏赐,不都是您的吗?”

朱妈妈劝道。

刘惠兰停下脚步,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气,“我知道,可现如今慕容云湘不想过继衍哥儿,再说衍哥儿现在才几岁,继承家业又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

但是现在那千两黄金就在二房呢!

陛下的赏赐早就下来了,她却绝口不提分给大房的事,搁以前,我早去要了,还能忍到现在?”

未来的富贵太远,当下的巨财可就在眼前呢,她怎么可能默不作声?

她刘惠兰就不是吃亏的性儿!

刘惠兰深呼一口气,“他们都说我蠢,都嫌弃我,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

人就是要去争去抢,你不争,连剩饭残渣都吃不上!”

“可是现在,咱们只能听老夫人和大爷的,不如回去再叫大爷想想法子吧?”

朱妈妈说。

刘惠兰又火急火燎地回蘅芜苑去了,得找男人商量去。

......善和堂。

“我就知道那个眼界窄的沉不住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说服二房的不要从伯爵府过继,那些赏赐放在那还能跑喽?”

老夫人已经无力说刘惠兰什么了,早晚堵上她那张嘴才好。

“老夫人别气,大房那个贯是贪财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先前郡夫人将赏赐全抬入二房私库,这段时间提都不提,奴婢瞧着......”顺泽姑姑神色迟疑。

老夫人面容沉静道:“我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是不想把赏赐拿出来了,只是现在这事暂且不能提,以后再说吧。”

她眯起眸子,声音中带着威严,“这些日子她跟全家甩脸子,我都由着她了,就想着等她消气,一切都好了,可她居然还是那么想?

看来老二家的是真要跟我对着干了。

想从伯爵府过继,那就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管不了她,有人能治得了她!

去,派人去城北梅子巷送信去,让那个老祖宗来。”

顺泽姑姑微微一惊,“那位可不是好招架的。”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精光,“非得是她才行......”......隔日。

谢锦姩坐在梳妆台前,后面慕容氏正帮她挽着发髻,慕容氏的语气有些失望,“伯爵府来信了,可不巧,你二舅母的外祖病重,她上个月就回去省亲了,暂时来不得咱家。”

“而我刚刚丧夫,身上还带着孝,是不便回娘家的,免得带去晦气,现在只能等你舅母回来再说了。”

谢锦姩想起来了,二舅母的母家不在京城,她去复州省亲,一来一回是要花些日子。

过继这样的事情,最好是跟二舅母商量,然后再由二舅舅做主,不好跨过二舅母这一关的。

之所以一定得找二舅舅,因为二舅和母亲是一母同胞,而大舅和三舅都是嫡出,母亲和他们并不亲近。

“没事,那就等二舅母回来,复州不算远,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母亲不说,但是谢锦姩知道她是心急的,只能以此安慰。

慕容氏从旁边梳妆匣里拿出一个簪子,“这珍珠玲珑八宝簪是陛下御赐之物里头的,精致又不太过显眼,衬得起我的姩姐儿。

御赐的首饰大多富贵奢华,娘好不容易找出几件不那么抢眼的,你还守着孝,先戴着这些,等孝期过去,娘定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

慕容氏拿着簪子在谢锦姩的头上比了又比,“真俊!”

谢锦姩:......“母亲,我又不出门,戴这些物什还不够碍事的。”

谢锦姩看向旁边的首饰箱子,那里头放了满满当当的首饰,晃得人睁不开眼。

“谁说不出门?

过几日我们就去龙吟寺给你父亲上香去,在寺里住个几日,省得在家里刘惠兰没完没了地来烦我。”

这时候,李妈妈疾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喊道:“郡夫人!

那位老姑奶奶来了,正在善和堂坐着呢,大房的已经去了,老夫人叫您和两个姐儿一起去用膳。”

“姑奶奶来了?”

谢锦姩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刚蹙起的眉头缓慢舒展,还能是因为什么,定是某人寻来的救兵。

家中就这一位姑奶奶,就是祖父的长姐——苗谢氏,苗谢氏为人强势、泼辣,最是要强。

从前谢家就是一个破落寒门,祖上把她说给一户富商,但是苗谢氏瞧不起商贾,转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城北奉议郎苗家的嫡子上门提亲。

奉议郎虽然是个文散官,但比起商贾强百倍不止。

苗谢氏自从进了苗家之后,御夫、管家、掌权,没几年就将整个苗家握在手心里,无一人不怯她。

她是个顶厉害的人物,不好招架。

而且,苗谢氏对慕容氏有恩情在,这就涉及一段往事了。

当年慕容氏怀着谢锦姩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一脚踩到污泥滑了脚,好在胎儿已经足月,恰好苗谢氏在,是她给慕容氏接生的。

就是因为有这层救命之恩,所以如果苗谢氏来劝的话,慕容氏和谢锦姩都是不好驳她的颜面的。

显然,慕容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眉头渐渐蹙起,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了,那位苗憧泰公子竟也跟着来了。”

李妈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苗憧泰是苗谢氏的孙子,苗谢氏子嗣不丰,一生只得一个儿子,儿子又生下一儿一女。

继苗谢氏丧夫丧子后,她就守着这一对孙子孙女过日子。

苗谢氏对苗憧泰寄予众望,或许是她太强势,导致苗憧泰唯唯诺诺,性格老实沉闷,见了生人甚至不敢说话。

往年苗谢氏给他说亲,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瞧不上他这窝囊样,因为苗谢氏眼光高,不肯往低了找,所以苗憧泰已经是二十有二的年纪,还没解决婚姻大事。

谢锦姩知道一件秘事,虽然苗憧泰还没娶妻,但是庶出的子女可不少,足有五个,别看他一声不吭,也不耽误他传宗接代。

是苗谢氏觉得正妻未入门就有庶出子女,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对外不说。

前世谢锦姩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谢锦姩抬手将珍珠玲珑八宝簪摘下来,这样的场面不适合打扮,“人都来了,咱们仔细应对就是,李妈妈,派人给谢流萤传话了没,咱们一同去。”

她的眸中渐渐泛起寒意,“我倒要看看,祖母请来的这尊菩萨到底管不管用?”


“是啊,我娘家一听我深受皇恩,得封忠毅郡夫人,马上就有人来传话了,几个侄子任由我选,那随便挑一个可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慕容氏的语气颇为自得,甚至隐隐有炫耀的意思。

她看向刘惠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嫂子莫急,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虽然我不过继衍哥儿,但是以后若有什么的,我这个当婶娘的一定能帮就帮,我儿子也定会和衍哥儿当亲兄弟处的,咱们两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和睦。”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五彩盘一样精彩,慕容云湘这个贱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什么当亲兄弟处?

衍哥儿才是继承家业的唯一人选,哪还需要一个外人的照顾?

“伯爵府那边真打算要来做主谢家的事?

你也同意?”

刘惠兰还不死心。

“正合我意,我娘家的意思,恰巧也是我的意思。”

慕容氏是知道怎么气刘惠兰的。

刘惠兰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慕容氏给谢锦姩递了个眼神,谢锦姩启唇道:“大伯娘放心,往后我也当衍哥儿是亲弟弟疼的。

我母亲之所以选表弟,也是为着谢家考虑,继承人的优劣决定了家族的未来。”

“衍哥儿也很优秀啊!”

刘惠兰十分不服气,要不是记得谢昌的警告,她早就破口大骂了,这贱货,又想说衍哥儿的不好!

慕容氏母女没有接话,氛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见她们这反应,刘惠兰恼极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把火压下去。

“衍哥儿现在才九岁,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

他很机灵,是状元之才,时间会证明一切,弟妹你可要仔细想清楚,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慕容氏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

谢锦姩的眼眸微转,扯唇道:“大伯娘误会了,我母亲的意思是,表弟的出身高一些,伯爵府那边也会尽力帮扶谢家,大伯娘这是想哪去了?”

其实,刘惠兰也没完全说错,前世谢衍醒悟之后,确实科考上榜,踏上官场之路。

只是这辈子,谢锦姩不会再给他觉醒的机会了。

慕容氏见事态不对,再说下去恐怕要吵起来,她捂着头痛呼,“我这头怎么又疼了?”

谢锦姩极为默契地走过去搀扶着,“母亲起来久了,快去榻上歇歇吧。”

见状,刘惠兰还想说什么,硬是被憋了回去,她总不好拉着一个病人分辩,即使知道她是装的。

谢锦姩三言两语将刘惠兰打发走了。

刘惠兰走的时候是满头满脸的愁绪,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是个没主意的,估摸着是要去找大伯或者祖母商讨。

把矛盾点转移到伯爵府那边,这也是谢锦姩的主意,毕竟胜哥儿还在大房的名下,要想过继他,必须要大房点头,所以暂时还不能跟大房撕破脸,不然后面就不好交涉了。

现在是伯爵府那边也有心塞个孩子来,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事了,他们再找母亲闹也没什么用处,他们更不敢去找伯爵府闹。

事到如今,只看祖母会如何应对。

谢锦姩捏起一块芙蓉糕咬了口,糕点很软,满口留香,谢流萤那边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刘惠兰蠢且急躁,不成气候,大伯自私自利,只会躲在刘惠兰和老夫人的后面,自己不出面,让女人来替她争。

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祖母能做主了,谢锦姩用帕子擦了擦手,希望这老太太不要让她失望。

慕容氏把下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下谢锦姩一个,“锦姩,你之前让我谁都不要见,今日却见了魏氏,那接下来呢,该如何做?”

“今日之后,母亲的病就好了,母亲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想来结交的人定是比从前多的,可以挑选着见见,没有坏处。

母亲现在就可以给二舅母写帖子,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约她来府里一叙,让她一定带着表弟来。”

谢锦姩道。

“是要用你表弟来刺激刺激你祖母和大房?”

谢锦姩点头,“是,大伯这个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怎么能说服你过继衍哥儿呢,咱们得再激一激他,让他亲眼瞧见伯爵府的人,亲耳听到商量过继的话,他才能明白,母亲是动真格的。”

到时候看大伯还能在两个女人身后躲得住吗?

只有把大房逼到死胡同里,才能促成过继胜哥儿这件事。

而且必须由大伯亲自开口,他不点头谁说都没用,然后二房假装为难,最后勉强答应。

二房是万万不能主动开口要过继胜哥儿的,容易让人起疑心,也会落于下风,到时候胜哥儿更回不来。

所以只能逼大房先认输。

慕容氏冷笑一声,轻蔑道:“他哪肯将二房的家业拱手让人?

从前但凡有什么便宜事,他第一时间怂恿刘惠兰来,而他只会躲在背后,既得了好处,又显得他高尚。”

谢锦姩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有一事,先前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我都让李妈妈都收入咱们私库了,祖母那边有没有话传过来?”

“没,这些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理,她还没机会跟我说赏赐的事呢。”

慕容氏说。

“如果祖母跟你提及那些赏赐,母亲就只管装傻。”

谢锦姩提醒道。

不用谢锦姩说,慕容氏也明白,“这些话你跟我说了两次了,我都知道,亏得你那日反应快,否则赏赐就被抬入公库去了,到时那虚伪的老婆子定是要做出公正的样子来,给大房分去一半。

那些赏赐都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若你祖母想花销倒无所谓,只是这些钱决不能花到大房那去。

既入了咱们的私库,就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谢锦姩颔首认同,轻描淡写道:“且不说那些珍宝,还有黄金千两呢,任谁不红了眼?

钱的事,还有的纠缠。”

慕容氏看向谢锦姩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满意,“我有小军师给出谋划策,我怕什么?

让他们只管来,谁都没有我的姩姐儿聪慧。”

谢锦姩一愣,心里感到苦涩,她算什么聪慧?

她的‘聪慧’是死过一次才换来的教训,只是一个侥幸被上天眷顾的‘蠢人’罢了。

慕容氏神秘一笑,“那些赏赐的去路娘都想好了,你想不想知道?”


“儿媳已经知错了,婆母快想想法子吧!

您尽可以拿出婆母的款来,要求弟妹照您说得做,她要是敢忤逆婆母的命令,外面人肯定会戳她脊梁骨的,她不敢!”

刘惠兰哀求道。

老夫人摇头叹息,“慕容家比咱家的门第高,你公爹又走得早,如果是伯爵府那边做主,我一个糟老婆子又如何挡得住?”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差点忘了,慕容家是恭定伯爵府,乃高门世家。

慕容氏是庶女下嫁,不是小门户的女儿,能任由婆家拿捏。

刘惠兰跌坐在地上,心中怨恨极了,有娘家撑腰就了不起吗?

凭什么就能胳膊肘往外拐?

不,她还不能倒下,她得为衍哥儿谋划!

老夫人瞧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厌烦之色,“不怪云湘瞧不上衍哥儿,衍哥儿也着实不像话了些,九岁的年纪连三字经都背不出几句,就知道疯玩。

惯子如杀子,这道理你也不懂?”

她又想起刚才谢锦姩说的话,对衍哥儿有些失望,死的也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痛心?

可衍哥儿在灵堂上居然还有心思打盹,但凡刘惠兰好好教养孩子,衍哥儿都不会这么做。

老夫人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刘惠兰进门?

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刘惠兰委屈得想哭,“衍哥儿还小,他根本坐不住,儿媳还能把他绑在学堂吗?”

闻言,老夫人就知道自己是在鸡同鸭讲,摆手道:“罢了,你听不懂,我不与你扯这些。

既然云湘不要衍哥儿,那就只能劝她过继胜哥儿,胜哥儿聪明好学,也算上进,她在你名下,喊你一声母亲,即使他去二房,日后也会孝顺你的。”

刘惠兰猛地抬头,“那不行啊婆母!

谢胜他......他的身世万一露了馅,后果不堪设想......”她越说声音越小。

老夫人一拍桌子,声音不容拒绝:“你既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当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衍哥儿也好,胜哥儿也罢,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慕容家的人进族谱!”

刘惠兰吓得一激灵,脸上全是泪痕,她刚要说话,老夫人就不耐烦地撵人了,“出去!”

刘惠兰十分不甘,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善和堂。

她的双眼迸发出怨毒之色,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抖。

衍哥儿都享不了的福,那个该死的贱种也配??

二房的家业只能是衍哥儿的。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衍哥儿塞进二房!

......隔日。

一夜过去了,天色渐亮,五月的早晨还是冷的,一呼一吸之间就灌了满肺的冷气,让人直打寒颤。

谢胜来的匆忙,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单衣,但好在昨夜谢锦姩早就给他披上了夹棉的厚披风,这一夜倒是没冻着。

谢锦姩见谢胜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有两天两夜没睡了,已经是疲乏至极,“天亮了,胜哥儿就别在这守着了,去用些热食,母亲在水榭阁给你备了小憩的地方,你去歇歇。”

水榭阁归属二房,是个不错的院子。

“多谢堂姐,我还是回去吧。”

谢胜婉拒了。

谢锦姩也不再劝,“好,路上慢着点。”

谢胜告别谢锦姩,独自回大房那边,谢锦姩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躯渐行渐远。

谢胜住的地方是青竹轩,一个偏僻窄小的院子,只有一间屋。

母亲说这宅子是二房置办的,大房不能挑,叫他懂事一些。

他很懂事,住了许多年。

“母亲?

母亲安好。”

谢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刘惠兰。

刘惠兰刚陪谢衍用过早膳,一出来看到谢胜,气得直咬牙,她正满肚子火没处发呢。

刘惠兰抬手便是一巴掌,满脸憎恶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谁让你回来的!

要你去二房那献殷勤?

又是哭又是磕头,你演给谁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把你弟弟比下去,让二房收养你吗?

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

刘惠兰越说越气,她上去揪着谢胜的耳朵,声音尖锐地质问:“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离大房远点远点,你聋了是吧?

长着耳朵是摆设吗!”

这是在路上,偶尔有洒扫的下人走过,下人们都低着头疾步匆匆,不敢去触这霉头。

谢胜只是低着头,任由刘惠兰怎么撕扯他的耳朵,他也不反抗一下,“儿子知错。”

刘惠兰怒哼一声,“你不是跟二房关系好吗?

你去让她们过继你弟弟,要是二房不要衍哥儿,你给我等着!”

她发了一通火,心里舒坦多了。

临走时,刘惠兰又恶狠狠地瞪了谢胜一眼,转身扬长离去。

谢胜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

谢锦姩匆匆赶来,满脸的歉疚,她说:“胜哥儿,风水先生这就要到了,你是家中长子长侄,又是书生,需要你去和风水先生商量事宜呢,还得麻烦你一会儿。”

谢胜慌忙侧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把脸,“没......没事。”

谢锦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没事就好,快走吧,这下葬的时间和坟地的选址都是不可马虎的,差一毫一厘都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

谢锦姩走得快,谢胜跑了两步才跟上。

谢胜看着谢锦姩握着他的那只手,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甚至让他感到有点疼,可是莫名让人心安,仿佛这股子力量渗入他的体内,让他没有那么的孤单和无助了。

谢锦姩的面上不显,但是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她刚才全都看见了,可是却不能出面维护谢胜。

刘惠兰不足为惧,但谢流萤非常敏锐,一旦让她发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必定前功尽弃!

所以谢锦姩必须沉住气,忍这一时,等将胜哥儿过继了来,她也就能真施展开手脚了。

等到人多的地方,谢锦姩松开了手,谢胜悬着手,片刻后放了下去,他的手腕热热的。

“堂姐,不是要见风水先生吗?

我们这是要去哪?”

谢胜终于发现路线不太对。


慕容氏骇然失语,脸色越来越白,“你......你说什么?”

谢锦姩给她消化的时间,半晌后才缓声开口:“大伯娘将二房嫡子偷换去,现在又要来夺二房的家业,父亲已逝,外头虎狼环伺,母亲还要躲在屋子里只顾着流泪吗?”

慕容氏只感觉五内俱焚,她猛地握住谢锦姩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锦姩,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总是谋定而后动,娘相信你有法子的,对不对?”

谢锦姩的眼神坚定地让人心安,“母亲只管听我的就是。”

“那萤姐儿呢?

她......知道吗?”

谢锦姩冷笑一声,“母亲猜猜,刘惠兰是在和谁说悄悄话?”

慕容氏气红了眼,“她早知道!”

这时候,外头传来谢流萤的声音,“母亲!

我要衍哥儿当弟弟,衍哥儿是最好的人选,母亲可不能舍近求远。”

谢锦姩将她拦在正屋廊下,抬手便是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

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帮着外人来算计自家的财产!”

谢锦姩的声音蕴含怒意,如今的谢流萤尚且年轻稚嫩,还没有阅尽千帆修出心狠手辣的蛇蝎心肠,但也是城府颇深,需得小心应对。

谢锦姩的眼睛微暗,掩去眼底恨意,只剩下对妹妹行事不当的失望之色。

谢流萤被打得偏过头去,震惊之余又感到屈辱生气,长姐一向最疼她,今日怎么会动手打她?

谢流萤抬眸对上屋内慕容氏那冷冷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她太心急了!

谢流萤做出一副委屈神态,啜泣道:“我也是为了母亲和长姐着想,大伯娘说有了衍哥儿,母亲就能有个依靠......”她三言两语就将一切推到刘惠兰身上,谢锦姩依旧是冷声冷语,“大伯娘大伯娘......你既什么都听她的,还来蔷薇庭做什么?”

见谢锦姩不依不饶,谢流萤可怜巴巴地看向慕容氏,“母亲你看长姐,她动辄打人脸......”慕容氏板起脸,“若不是你行事不当,你长姐怎么会打你?

过继不是小事,哪是你能插嘴的,还不赶紧滚去你父亲的棺前守灵去!”

看见谢流萤的脸,慕容氏心里的愧疚心更重,她对不起谢胜。

慕容氏可以确信,她以后不会再疼谢流萤了,亲手养大的又如何?

她又不是脑子有病,放着受尽委屈的亲儿子不管,非得疼两个恶人生的孽种?

这不是犯贱吗?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血缘亲情更重要的事,慕容氏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好好弥补谢胜的。

“女儿知错。”

她转身便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什么混账母亲,自小就偏心!

谢流萤走后,慕容氏和谢锦姩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灵堂之上烛火昏黄,充斥着呜呜咽咽的哭丧声。

“是胜哥儿回来了!”

不知谁说了句。

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飞奔而来,他扑通跪在地上,泪水瞬间决堤,“二叔!”

谢胜砰砰砰地使劲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侄儿不孝,来送二叔一程,二叔走好......”慕容氏仔细瞧着谢胜的模样,又见他额头磕出血来,心里疼得厉害,她扑过去抱着谢胜痛哭,“你这孩子怎么才来?

快跟你......跟你二叔说说话......昨儿个有京城的人来书院,侄儿也是听他们提及,才知道二叔离世,于是连夜快马赶来......”谢胜的脸上确有疲惫之色,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好孩子......”见这场面,谢锦姩的眼眶微热。

想起前世谢胜的下场,谢锦姩才忍了又忍压住满腔恨意,谢胜十四岁考上秀才,十八岁中进士,原本前途无量,后来被太子看中,入了太子府当幕僚,没两年就死了。

世人皆赞颂太子仁德贤明,却没人知道太子在人前爱民如子,人后却以折磨人取乐。

前世是谢流萤告诉谢锦姩这个消息,故意在她面前幸灾乐祸,若说此事与谢流萤没有关系,谢锦姩死都不信。

刘惠兰晃着步子慢悠悠地来到灵堂,一来就看到慕容氏和谢胜抱头痛哭的场景。

她大惊失色,三两步跑过去将谢胜推倒在地,脱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刘惠兰压根就没派人去百川书院给谢胜报丧。

意识到自己当众失态,刘惠兰又赶紧补了句:“你怎么才来?

不是早就派人给你送信了吗?”

谢胜的态度小心而恭顺,“回母亲,孩儿并未收到......闭嘴!”

谢胜还没说完就被刘惠兰斥责,她又道:“你来晚了还有脸找借口?

还不赶紧向你二婶赔罪!

你自小就爱扯谎,嘴里没一句实话,比你弟弟差远了......”刘惠兰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慕容氏,心里畅快极了,她很喜欢当着慕容氏的面骂谢胜,名门之女又如何?

儿子还不是任她训斥,丈夫争气又如何?

还不是个短命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居然也有胜过慕容云湘的这一天,真是扬眉吐气。

刘惠兰瞧着这灵堂的黑棺白布,越看越觉得喜庆!

谢胜狼狈地摔在地上,只是撑着地默默跪好,不再反驳一句。

慕容氏从前见谢胜挨骂,虽然觉得不妥,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她不好说什么。

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谢胜是她的儿,她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

慕容氏刚要发作,就被谢锦姩的一个眼神制止,她呼吸一窒,这才冷静下来,锦姩说得对,现在官人走了,家中无人撑腰,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须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大伯娘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你并没派人给胜哥儿报丧,学业是重要,难道亲二叔的葬礼就不重要吗?”

谢锦姩直接戳破她的谎话。

刘惠兰惊呆了,她什么时候为了谢胜的学业着想了?!

“你…你这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别胡说八道,我明明使唤人去报丧的!”

谢锦姩不接她的话茬,“家中并无下人出远门,一查问便知。

亏得胜哥儿是个好孩子,连夜快马赶来,否则他也会遗憾终身。”

刘惠兰的脸色十分难看,灵堂上来吊唁的亲属不少,那些人审视、厌恶的眼神让刘惠兰感到如芒刺背。

谢胜握紧拳头,心中酸楚之余又隐隐触动。

他自小对旁人的善意就尤其敏感,知道锦姩堂姐是在维护他的名声。

“我…刘惠兰要是那种人,天打五雷轰!

定是底下人办事不上心,忘了去办......”她看到身侧的谢衍,眼睛一亮,“天地良心,我如果没把他叔这事放在心里,怎么会让衍哥儿天天来守灵?”

“弟妹,嫂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刘惠兰的额头上全是汗珠。

慕容氏别过头去,不理会她。

谢衍今年九岁,正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东倒西歪地坐着。

谢锦姩看了眼谢衍,幽幽道:“瞧衍哥儿困的,他再刻意表现我母亲现在也不会过继他,大伯娘还是歇一歇心思吧。

眼下以我父亲的丧事为主,等过段日子,二房才会着手过继一事。”

“再者,继子可要精挑细选,万一选个混账东西,祖宗家业都要败在他手里。

堂婶婶,你说是不是?”

这堂婶婶魏氏是谢锦姩堂叔家的,有个刚满六岁的男孩儿,“就是就是!

过继不是小儿科,就是得从几家亲戚里好好挑挑,可不能大意了!”

魏氏眼珠子一转,又说:“大嫂你这可不对,刚才我们都听见了,这自家兄弟还没下葬呢,你就逼着人家一个寡妇过继你儿子,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她这话锋利,把刘惠兰激得面红耳赤的。

“我......我安什么心思了我?

不过继我儿子,难道过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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