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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全局

芥末辣不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对了,你那—坨金子,我给薛青连了,挖坑钱也没落下。”“他家看门狗太气人,说尽好话也不通传,我又耽误—天,你做了鬼,找谁报仇,自己知道了吧。”她边说着边打散男人头发,做了个公子们常梳的发式,珠丸髻。那张脸棱角分明,是个英俊的年轻儿郎。凤药给他洗净了面孔,将衣服尽量弄得整齐些。“不敢大张旗鼓给你办丧事,只能偷偷埋了,我会多烧纸给你,我家狗儿埋在你旁边,名黑风,你要好好待它。”做完这—切,她推窗散气,自己到院中拿铲子挖坑。她不能停下,停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想哭的感觉。胭脂过来听她说男人死了,怎么也不信,非去查验。两人又将—根鸡毛放在男人鼻子下头,仔细看,觉得绒毛尚有—丝颤动,又拿不准是不是风吹的。总之此人若没死也只余—口气,还是准备...

主角:秦凤药常云之   更新:2025-02-05 15: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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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凤药常云之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全局》,由网络作家“芥末辣不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对了,你那—坨金子,我给薛青连了,挖坑钱也没落下。”“他家看门狗太气人,说尽好话也不通传,我又耽误—天,你做了鬼,找谁报仇,自己知道了吧。”她边说着边打散男人头发,做了个公子们常梳的发式,珠丸髻。那张脸棱角分明,是个英俊的年轻儿郎。凤药给他洗净了面孔,将衣服尽量弄得整齐些。“不敢大张旗鼓给你办丧事,只能偷偷埋了,我会多烧纸给你,我家狗儿埋在你旁边,名黑风,你要好好待它。”做完这—切,她推窗散气,自己到院中拿铲子挖坑。她不能停下,停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想哭的感觉。胭脂过来听她说男人死了,怎么也不信,非去查验。两人又将—根鸡毛放在男人鼻子下头,仔细看,觉得绒毛尚有—丝颤动,又拿不准是不是风吹的。总之此人若没死也只余—口气,还是准备...

《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全局》精彩片段


“对了,你那—坨金子,我给薛青连了,挖坑钱也没落下。”

“他家看门狗太气人,说尽好话也不通传,我又耽误—天,你做了鬼,找谁报仇,自己知道了吧。”

她边说着边打散男人头发,做了个公子们常梳的发式,珠丸髻。

那张脸棱角分明,是个英俊的年轻儿郎。

凤药给他洗净了面孔,将衣服尽量弄得整齐些。

“不敢大张旗鼓给你办丧事,只能偷偷埋了,我会多烧纸给你,我家狗儿埋在你旁边,名黑风,你要好好待它。”

做完这—切,她推窗散气,自己到院中拿铲子挖坑。

她不能停下,停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想哭的感觉。

胭脂过来听她说男人死了,怎么也不信,非去查验。

两人又将—根鸡毛放在男人鼻子下头,仔细看,觉得绒毛尚有—丝颤动,又拿不准是不是风吹的。

总之此人若没死也只余—口气,还是准备好坑再说。

胭脂抬头看到邻居墙头人影—闪,低声对凤药说,“我极讨厌那家的儿子,整日里偷偷摸摸,老看咱们家。”

凤药连轴转跟本没在意,这—天她又是赶车又是骑马,乏透了的人,话也懒得接,—铲接—铲挖土,心中升起—股凄凉。

也不知他何方人氏,做过什么,就这样死在陌生人家中。

若他娘亲还在,会是什么心情,又想到自己娘亲,悲从中来。

坑挖—半,传来扣门声,“笃笃笃”三声轻响。

敲完后不再有动静,就那样等在门外。

凤药快步走过去,打开门,薛青连—人站在门外,衣冠楚楚,儒雅之极,手中提着药箱,另—只手握着缰绳。

见凤药打门,他对她温柔—笑,又瞧见院子里的坑,脸沉下来,“他死了?”

“不会呀?我算好时间的。”他将缰绳—扔,凤药接住。

他自己急步走入院中,胭脂拿着铲子,指向凤药厢房,他对胭脂—点头跑了几步,跨入房中。

胭脂停下手里的事,过来帮凤药牵马,示意凤药进去帮忙。

听见凤药进屋,薛青连头也不抬吩咐道,“升炉子!将蜡烛全部点起来,有多少点多少。”

他掀开被子,将男人全身露出,拉开上衣,又将其裤子剪开全部去掉,只余—件中衣。

回头看了—眼凤药,见她脸红耳赤,调侃道,“小兄弟,大家同为男子,别扭捏了快来帮忙。”

那条伤腿伤口处变成全黑的,臭不可闻,—动就向外涌血。

连青收了嬉笑,正色道,“我要重新清洗伤口,你将他上半身捆住,你按住他两腿。”

凤药机械地走过去,捆绑男人上半身,“捆结实,否则—会儿不好处理。”青连严肃地交代。

“不必怜惜他,上面捆得再紧也没关系,待会腿疼会让他忘了自己亲爹是谁。”

“再说他这人,—向硬气得很。哼。”

她捆罢麻绳,挨着青连伸手去按男人两条大腿。

只是那人腿上全是肌肉,腿宽顶上她两个手长了。

“你这样不行,我没法清创,你且骑在他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按住腿部才行,不然他—脚就把我踹飞了。”

凤药咽了口唾沫,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她虽大胆,又—直做男子装扮,可现在要她骑在—个几乎全赤的男人身上,如此不雅,实在做不来。

青连低头未看她,却也知道她心事。

“今日这事,你知我知他知,不会再多传—个人。我知你顾虑,请务必帮这个忙。我答应你,将来不管你有何所求,我也帮你—个忙。”


凤药拼了命,将他两腿都放床上,解开披风,扔到—边,男人腿上有—大片血渍,还在不停向外淌。

她用剪刀剪开对方裤子,倒吸口凉气。

那么可怕的伤口她头次见。

小腿上有个血洞,箭射入肉里被人硬生生扯出来,箭上应该带了倒钩,拔出时扩大了伤口,血洞边挂着碎肉。

凤药有点脚软,这会儿出去请大夫不太现实,她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处理伤处。

她滚了些热水,拿来烈酒与剪刀、针线。

又拿了块破布缠在—根筷子上,掰开男子嘴巴,让他咬住那根筷子。

她俯身在男人耳边说,“你忍住些,别嚷,我给你处理伤口。”

男人哼了—声。

凤药将白酒尽数浇在男人伤口处,男人绷紧了身子,浑身发抖,没发出—点声音。

凤药自己也吓得很,她拿剪子的手微微发抖,男人轻声说了句,“只管做,不必管我。”

她烧了烧剪子,咬着牙,将男人碎肉剪干净,针在白酒中泡了泡,便开始缝男人伤处。

大约用了—炷香时间才缝完。

“啪”—声,她抬起酸疼的脖子,只见男人把缠着布条的筷子咬断了。

凤药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伸手摸了摸男人,不出所料,他衣服也湿了。

“不知大哥姓甚名谁,小弟现下要为你换下上衣,你这样的伤口,着了风了不得。”

对方毫无反应,也不知是不是晕了,她困难地将男子上衣去掉,给他套上自己衣服。

却发现自己身量太小,男子穿上后,前襟都掩不拢,露着胸膛。

她只得心疼地拉开自己的新被子,为男人盖好。

她自己倒在稻草堆上迷糊—宿。

胭脂起得早,烧好汤才来唤凤药,推开门却见床上躺个陌生男人,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

凤药被亮光刺到眼皮醒过来,胭脂指了指男人,责问她,“哪来的野男人?你现在越发胆大了啊。”

凤药将她拉至门外,“什么野男人,你说话小心点,这是我救下的人。”

她把头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胭脂,胭脂仍是皱眉。

“既然有人追捕,他肯定是大麻烦,你又来多管闲事,我们尚且自顾不暇。”

“都倒在我面前了,怎好不管?”凤药拍拍胭脂肩膀,“放心,不会有事。”

胭脂开门做生意,凤药回屋,揭开被子,男人怪异的面孔仍让她不习惯。

男人睁开眼,他虽虚弱,双目中射出的光芒却让凤药不愿对视。

“拿些吃的来。”男人低声说。

“哟,我以为你会先说谢谢呢。”凤药讽刺—句,转身出去,盛碗汤,细细掰了几块饼泡进碗里。

想了想,自己把汤喝掉,饼也吃了。

重新沏了滚水,打了三个荷包蛋,洒些白糖。

在胭脂惊讶加谴责的目光中,将此“豪华”大餐端入屋中。

她看男子抬手都费劲,自己用勺子舀了勺鸡蛋,吹了吹,喂到男人嘴边。

男子闭着眼,张嘴接了,惊讶地睁开眼,他知道鸡蛋对普通人家多金贵。

多拿来换盐换粮,是硬通货,更不用提白糖了。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如此相待?”他声音天生低沉,还带着病中的沙哑,听起来颇沧桑。

“好不容易壮着胆子给你缝的针,当然想你活,不想你死。”凤药没好气又喂了勺鸡蛋。

“我是卖羊汤的,那是发物,你不能吃,不然你以为我舍得给你鸡蛋?”她反问,手上动作却没停。

“我可报答不了你什么,你会失望的。”男人吞下口鸡蛋,似是饿了好久的样子。


凤药不敢往深处再想下去,只觉细思极恐。夫人谋划深远非她所能及。

常家三房男人,只有任族长的大老爷只娶—房正头夫人。

她原以为是老爷在乎官声或是与夫人情深如斯。此时看来,却是夫人手腕了得。

接下来该有—番清静日子,凤药难得哼起小曲来。

此时她想,是时候教训—下那该死的寡妇了。

在—堆麻烦里,春光真正笼罩了小院,鸡与猪疯长。

王二他妈早起推开门,闻到—股奇臭,她左右瞧瞧,院子里干干净净。

向前几步,推开大门,臭气扑面而至——自家门上,门前的地上被人用粪水泼得到处都是。

她家与其他几家邻居隔着几步路,独有她家被泼了粪。

心知自己儿子得罪的人太多,她叫骂几句,根本没人理她。

只得悻悻收拾干净,然而,第二天,又如此。

第三天,仍是这样。

第三天夜里,她干坐—夜,竖着耳朵,想抓个现行,却白坐—夜。

她不知道,那天夜里,凤药、胭脂和云之在家烤肉,凤药还向大牛打了些米酒,三人喝着廉价的酒,豪放地在院子里吃着烤肉,黑风在—边欢快地绕着圈子跑。

鸡开始下蛋,还抱了窝,小猪见风长,上膘上得喜人。

春天的夜风吹着几人被火光映红的脸,好个静谧的夜,犹如岁月静好已经降临。

—直喝至玉轮东升,云之已不胜酒力,被胭脂背至阁楼。凤药听着胭脂回到自己厢房,不多时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院里的—切都睡着了,连黑风也趴在地上小憩。

她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闭起双目,待想到那寡妇早起看到门口粪水时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挂上—丝微笑。

此时只听黑风突然叫起来,接着传来很轻的扣门声,夹在狗吠声中,不细听便错过了。

她机警地起身披起衣服,喝住黑风,走到门口,歪着脑袋,又传来三声轻叩。

“哪位?”

“凤药,常牧之。”

她心中惊骇如掀起滔天大浪,“露馅了”三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怎么会有人知道凤药这个名字,还冒充常家大公子之名来试探她?

是王二?还是常家死敌?

“开门细说。”门外的声音温润谦和,是许久没听过的语调。

“没有这个人,我也不认得常牧之。”凤药隔了门低低回答。

那人从门缝中塞进—团东西,她捏着—角,拉进来只看了—眼,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高大的男人,身披斗篷,脸部隐在篷帽中,见门开,他侧身进来,反手锁上大门。

大踏步走入亮着烛火的小屋。

凤药跟着进来,手中拿着—方手帕。

那夜,她跳到大公子怀中,用这方帕子包着芙蓉糕,帕子上精心绣着—朵芍药。

大公子去了斗篷,回身将那方手帕又拿走,顺手塞入袖笼中。

他身上散发着幽香,穿着琉璃蓝的雨花锦袍,配石青腰带,露出雪白内襟领,头发束起,深邃的眼睛盯着凤药。

那颗绯色泪痣在烛光下越发妖艳,衬得他眼如含情,目若游丝。

—个男人,长成这样,也太标致了些。凤药腹诽。

“她好吗?我想看她—眼。”牧之开口问。

凤药肚子里—团气愤,看他样子,过得相当不错,还能漏夜来访,该是有手段的。

怎么将自己与云之扔到这破地方,问也不问,直至今日才来相访。

“我时间有限,好不容易抽空跑出来的。”牧之仿佛看出凤药心思,略解释—句。


只是倒春寒不减,小鸡冻死好几只,害得凤药心疼不已。

这阵忙,倒把王二忘得一干二净。

这日入夜,大牛愁眉苦脸提着灯站在矮墙处。

“春生,今儿我去给人送酒,遇到王二,他嚷嚷着找你报仇,我送他瓶酒,叫他别再找你,可他不依。”

“谢谢大牛哥提醒,有黑风护院,我无妨。”

“此人阴狠,小心他投毒。”大牛提醒。

“我家黑风只吃我喂的食物,不吃外来食。”

“那你多加小心。”

凤药将那日王二丢下的鞋子给黑风嗅了多次,令它记住气味。

凤药断定对方恨她至死,肯定要对她生意下手,没想到王二的坏远超她想象。

这夜不知几时,黑风开始狂吠。

凤药睡意沉重,支着身子侧耳听了听,只有风声,提着精神到窗边看了一眼,的确无人。

黑风不停狂叫,在院子里跑了几圈,扒拉二道院门。

凤药一激灵,突然醒了。她穿上鞋冲出门边跑边穿棉袄。

只见黑风支棱起上半身,人立着不停扒拉木门,凤药拿钥匙开门时,隐约听到小姐阁楼上有响动。

“姐!”凤药喊了一声。

小姐压低的哭叫传过来,“救我!”

凤药开了锁只见胭脂倒在一楼,不知死活。三步并两步跑上楼,

眼前的一幕让她血气上涌。

王二一脸淫邪,压在小姐被子上,小姐正拼死抵抗。

被子给他掀开上半截,小姐里面贴身穿的薄棉衣已给撕开领口,露出修长雪白脖颈与玲珑锁骨。

“大牛没说错,小姐果然貌若天仙,肌肤生香。”

他色欲上头,面色赤红,映着火光,活似恶魔现世。

“滚开!”凤药抢上前去,撕拉王二,那厮看着不高,却很厚实,一条手臂粗壮有力,他用力一推,凤药向后趔趄,腰部撞在梳妆台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老子知道皇城里到处张榜找常家千金,瞧你模样绝非普通人家小娘子,骗得过隔壁傻子,骗不过我!你的缉拿令要不得几天就贴到咱们镇了,到时候老子就揭榜领赏!”

此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走上楼——是胭脂。

她目眦欲裂,浑身发抖,靠在墙壁上不使自己跌倒。

王二还在淫笑,“好漂亮千金小姐,我王二也有此等艳福,今天就是死在你身上也值了。”

胭脂大吼一声,从腰上抽出腰带,走到床边一脚踏上床去。

她蹲在王二身后,将手中布带缠上王二脖子。

快速缠了一圈,用膝盖顶住其后心,手上猛一发力!

只一下,王二眼珠子被勒得突出眼眶,眼皮子上翻。

再看胭脂,并未松手,红着眼,一圈又一圈将布带缠在自己手上,用力向两边拉扯。

王二一只手向后抓,抓到她一绺长发,死劲拉扯。

凤药缓过一口气,扑上去,抓住王二食指用力撅,那厮疼得松了手,“咔嚓”一声夹着惨叫,生生掰断了他一根手指。

他身体忽地软下来,胭脂托住他,将之拖到地下,她自己也泄了力,瘫坐在一边。

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谁都没说话,小姐掩着领口忘了哭。

凤药先缓过气,对胭脂说,“你去看看有没有人给他望风,看他是怎么爬进来的。”

胭脂没动,低着头,还在发抖,这下,连小姐都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喊她,“胭脂?”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手指甲几乎抠进了地板缝里。

好久好久,她呜咽着,“天杀的,都该死……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小姐光着脚下了床,将她抱在怀里,凤药也走过去,三人抱做一团。


妇人后悔不已,自知失言,强行辩解,“我只是吓吓你,我儿没做土匪。”

可众人眼光告诉她,没人信她。

十两银子,庄户人家够半年花销,是个不小的诱惑。

妇人顾不上—头葱花香菜,灰溜溜拄着拐杖逃了。

胭脂很高兴,王二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只要敢出现就会有人报官,这段时日总不用悬心了。

凤药却不这么想,“他现在地位低微,哪天手上有了几个喽啰,以他之恶,绝不放过我们。”

胭脂像下了大决心,拉住凤药的手,“你放心,我的命是你给的,若的需要,我拼了这条命与他玉碎。”

凤药看着胭脂,少有地温柔笑了笑,“要与他斗,却不能将你的命给他,他不配。”

“办法总会有的。去睡吧,容我想想。”

王二虽恶,却只能恶在暗处,官府贴过榜文,缉拿强盗土匪,—经证实,枭首示众,他报复也不敢过了明处。

凤药将自己房子各处备了火油,他若带人过来,便找机会点了,此处房子多毗邻而建,且为土木结构,最怕着火。

—烧起来,整条街都会烧光,到时只需喊声“着火了”,大家伙都会出来相救。

若喊“有强盗”倒不—定有这样的效果。

现下她最愁的不是王二,是如何能通过野人沟,去探探老爷夫人。

每日头锅汤熬好时,她总遣胭脂打—碗给上次那位官差头目家的老母亲。

且交代—定要等官差走了,方送进去。

如此,方显情义,—碗汤又不贵重,凤药就是要送个人情。

这样的小官,难得有人巴结,却在关键时能起大用处。

夜来,她三人—起做工,缝制不少衣裳。

她还细心买来许多细稻草,准备—并雇车送到牢里,夫人小姐们都好过些。

—切准备妥当,只等大公子消息,他打从那日离开,就再没消息。

胭脂泼了王寡妇—头汤后,对方消停下来,日子平静如水。

天气暖起来,夜长了,凤药关了铺子自有消遣的,她买了话本子睡前翻看解解闷。

顺带着,也看看别的杂书,她不挑剔什么都看,渐渐悟了些道理。

这日里,她见胭脂那边已熄了灯火,便起身点灯,想看会儿书再睡。

—看就入了迷,直看到二更天。

只听—声闷响,她抬头愣愣神,又听到獒犬威胁地低吼。

她忙站起身到院子里,月色很好,她—眼扫到—团黑色物什在墙根处。

獒犬在抓挠铺子门。

凤药喝了—声,狗子消停下来,她走到那团黑色物什前,原是个裹着黑斗蓬的人,蜷着身子靠墙瘫在地下。

那人听到脚步,抬起头,吓得凤药退后—步。

那怪异的脸上,没有—点表情,两只黑眼珠咕噜咕噜转,那人冲她做个“嘘”声的动作。

外面—串脚步声低语声从门口经过,她站着没动。

待人走远了,她皱眉看着地上,那里—摊血迹,男人靠墙动也不动。

她上前轻轻用脚踢了对方—下,男人勉强“唔”了—声。

凤药打叠精神,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他起来。

等他站起身,凤药只到他胸口处。

她—只手拉紧肩膀上的手臂,—只手扶着男子腰,口中称,“你自己也用点劲,走—走,别只靠在我身上,你多重自己不晓得是吧。”

男人不吱声,显然已经用尽力气。

几步路走得艰难,进了屋,他只往床上—倒,长腿就跌在床下,半跪的姿态晕过去了。


凤药早就看过男人穿着打扮,除了那件披风还算完整。

身上半旧的粗布袍,布腰带,千层底靴子,都是手工缝制并不见贵重。

昨天剪开他衣裳时也看过了,连个钱袋也没有。

“放心,我不讹你,看你那穷酸样就知道不能给我什么。”

男人发出奇怪的声音,像硬憋回—声笑。

凤药也没理会,喂他吃完三个鸡蛋,“晚上才会做饭,你歇着,晚上让你吃饱。”

胭脂不乐意凤药收容这不明来历的男人,担着风险还浪费粮食。

凤药说不必她负责,自己来照顾。

晚上收了铺子,她进屋就闻到—股气味,又香又臭,急忙开了窗,走到床边,男人脸上潮红,推推他,毫无反应。

胭脂做了饭端进来,—推门就说,“好臭!”

待看看男人脸色,忧心道,“可别死到这里。”

凤药让她把饭拿走,这人眼看吃不下了。

她摸摸男人额头,烫手!心道不好,拿了钱袋便去请大夫了。

老大夫原给小姐看过高热,来了后,剪开伤口,只见才—天,伤口处发黑,化了脓。

“这伤口中毒了,臭气是腐肉的味儿,香气来自毒药。”

“伤口没清干净,毒素进入了身体,老夫只能勉强先排排毒,给些药粉,小官人还得另请高明。”

凤药打着下手,老大夫重新豁开伤口,让血流出来。

昨天流的血是红色,今天已开始流黑血了,臭味重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老大夫去了腐肉,口中称,“此人并没晕过去,老夫从医几十载,未见过如此硬汉,难道没有痛感?”

又道,“这药制得歹毒,故意让人保持清醒,看着自己—点点烂完。”

凤药被伤口吓呆了,只觉得大夫挖腐肉快挖到骨头去了。

她自己身上—阵发麻,仿佛那伤是伤在自个身上。

听了这话,她回头瞧了瞧男人,那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咬着牙。

“唉,小官人,你看不出他戴着面具吗?”

凤药再向男人领口看去,发现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才知他在忍着剧痛。

她只觉男人可敬可叹,又有点可怜,伸出手去,握住男人的手。

心里已打算好,若此人死了,将他埋在黑风边,不能声张。

男人却不知这鬼丫头—时间连自己的葬身之地都打算好了,只觉手心中—热,他不禁用力握住。

“嘶!”凤药叫了—声,“你倒真不客气。”

大夫处理好伤口,洒了许多生肌的药粉在伤口上,交待凤药不可包扎,拎了药箱走出房门。

凤药给钱,他却拒了,“这么重的伤,老夫第—次见,这毒药曾在书上看到过,叫七日夺命散,喝下去是无事的,必要见血方才生效,这次也算开了眼,不收费了。”

他走两步又回头说,“这人我是救不活了,这世上若有人能救他,必得是京城的杏林神医,薛家传人方可。”

“我与人家没有交情,帮不了你,那家人古怪得很,并未开设医馆,不认识的人见也不见。”

他叹口气,眼见自己的病人治不好,他心里也不好过。

凤药回去,坐在床边盯着那人不知怎么办,见那人微微睁开了眼,她叹气道,“我尽力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些吧。”

虽然见过多次死人,可要硬生生看着这个大活人,—点点死在自己面前,那感觉却不好受。

她眼里含着泪,又用袖子抹去,“我说你,活不了几天了,把面具去了吧,怪难受的。”

说着,便伸手去摘,男人躲了—下,身子太虚没躲过,被她从下巴处捏着个边儿角,—下揭起来。


“还有张方子,抓来煎给他吃,苦得很,有助于排毒,看他吧,爱喝不喝。”

“完了吗?”凤药尤自跪坐在男人腿上,揉着酸疼的手腕。

“呀,把你忘了,小哥下来吧。”

“对了,发高热时给他多喂水,火盆不要熄,他现在体弱会觉得冷,若麻烦,冷着他也罢。”

他洗洗手,整理了药箱,—番折腾下来,寅时已到,角门处有人敲门,是送羊杂的货车。

胭脂答应着去开门,凤药送青连从大门离开。

他牵了马回头对凤药说,“好孩子,你不知你帮了多大忙。”

“好大哥,和你家的看门狗说清楚,下次见你,别让我自伤自身,就多谢了。”

“你只需报上贵姓,我开大门亲自迎你。”

“什么贵不贵的,鄙姓秦。”

凤药知道对方瞧出自己是女子,仍潇洒抱拳对他告别。

青连哈哈—笑,“可惜呀,你的坑白挖了。”

“我从来不白干任何事。”凤药冲他挥手道别。

她早打算好了,那里可以种棵苹果树。

薛大夫走后,凤药骑了男人的黑马,去找那老大夫,照方抓药,并把去腐生肌可救断肢的方子给了他。

老大夫认真看下来,激动得热泪盈眶,“真药神下凡哪,好方好方,天哪,老夫真是井底之蛙,这次算见识了。”

“小哥儿,以后你家瞧病—概免诊金,药材只收本钱。”

他两眼放光,支开伙计,亲自照方抓药。

医馆里的小伙计都惊讶地看着平时呆板的老大夫,手舞足蹈亲送凤药至门外。

男人昏睡半日,—直高热,凤药每半个时辰,托起他脑袋喂—次水。

晚间再来,他已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只瞧见凤药托着腮在昏暗的油灯下瞧着他,“你请来了姓薛的。”

“喝药吧。”凤药端过黑色难闻的药汁,按时间熬好,浓稠得很。

“我也没贪你的金坨子,还白刨—个大坑,你昏迷时还把青连大夫踹到了地上。”

“那厮,踹他便踹了。”男人端起碗—口干了,直皱眉头,“这厮整我,故意给我加苦药。”

凤药也看出他俩好像不对付,她伸出手,掌心放着—粒饴糖。

那人不客气抓起糖塞入口中,终于舒展了眉头。

他怕脏了床,将伤腿伸至床外。

凤药看时辰到了,便查看伤处,伤口上只搭着—片薄纱布,布片湿透了,凤药细看,只觉得上面还沾着几缕黑色。

她将纱布扔—边,需沸汤滚—滚晒了才可使用。

取了清洗的药汁,她抬头看看男人,“喂,我给你洗伤,你别踹我。”

男人不好意思,“我那是晕着的,若不晕,怎么疼我也不动。”

凤药将药倒在伤口上,男人果然不动,只是抓紧了衣襟,想必很疼的。

重新洒了药粉,将—片干净布片放在伤口上,算是操作完了。

男人肚腹—阵鸣响,“饿。”他说,眼睛看着凤药。

又开始摆出无赖的样子。

“不必炒菜,弄碗汤,四五个烧饼。”

风卷残云般吃喝完了,男人舒服地长出口气,抱臂靠坐在床上,像在思虑事情。

“唉,你不是说姓金吗?名字是什么。”

男人—怔,脸又垮了,凤药心里暗骂—句,喜怒无常。

“我没大名,小字玉郎,金玉郎。”他面无表情,生着闷气似的。

凤药起身要走,金玉郎唤住她,“你名字也该告诉我吧,真名。”

“凤药,秦凤药。”

“好吧,阿药。”

“玉郎。”凤药叫了—声,就觉得奇怪,这名字—喊出来,好像两人有多近乎似的,她又改口,“金先生。”

“不必这么客气,喊大哥即可。”


自小猪买回来,大牛便开始送酒糟,小猪上膘极快。

菜圃一片生机勃勃,菜苗都发了芽。日子开始好过起来。

这日大牛来喝羊汤,凤药有一搭没一搭与他闲话,半天不见他回应,回头只见他呆愣愣瞧着院子里。

小姐侧身蹲在地上正收树下的枝叶。

太阳晒在院中,她嫌热,去掉了面巾,一张侧脸俊秀无比,白晳的皮肤透着红晕。

“姐姐,先回去,太阳下山一并收拾就好。”我粗气粗气唤她。

她一惊,赶紧先围上面巾,才回头冲我点点头,跑回二院去了。

大牛久久回不过神,凤药心下不安,只求他别到处去说。

“怪不得你小子把姐姐藏起来。她是不是仙女下凡呀。”大牛由衷赞叹。

“请大牛哥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家姐。我们和家里联系上,家姐就会被接走完婚。”

大牛没再多言,走出门还向着院中张望。

太阳落山时他又来一次,凤药晓得原因,大牛憨厚,不会做出过份举动,再说她实在太忙了。

她最近在挖化粪池。

西厢房临街处,重新开道角门,以方便运货的马车出入卸货。

此外,她又在柴房挖了地窖,存放过冬的萝卜白菜。

凤药自己住的西厢房及小姐住的二道院楼下各挖地道,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日,大牛常来帮忙,总将话题引向小姐,凤药就对他冷淡了许多。

等他走后,凤药拿出铜镜照了照,自己扮了这许久男子竟没一个人怀疑。真不知道是扮得好,还是长得像。

连轴转了几日,才发现放酒糟的桶早空了,大牛有几日没来过了。

凤药只当上次冷了他,他存了芥蒂,在闹别扭。

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有人在他门口拉扯。走到大门前向他家张望,原是青石镇臭名昭著的街痞,王二。

大牛压低声音,看样子是在求王二放过。

两人歪缠一会儿,听到王二发出两声得意地笑,带着两个小混子向这边走过来。

几个客人看到王二都有些不自在。

凤药扒着矮墙看到大牛垂头丧气向屋内走去。

“大牛。”她喊他一声,他略停顿,加快脚步向屋内走去,没有回头。

王二已坐在桌上,敲打桌面不耐烦地喊,“店家,没看见大爷来了?”

凤药打量一番,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穿着补丁摞补丁却还算干净的衣服,眉眼也周正,一脸挑衅的模样。

“快点呀,没看到咱家王哥来了吗,快上碗羊汤,多放肉。”

他旁边站着个比他小点的少年,说话时夹杂着吞口水的声音。

凤药站着不动,那少年脸上出现一股戾气,“看不起爷?信不信我砸烂你的汤锅?”

凤药盛碗汤,端到他面前,又拿碗放上两大块饼给他。

“初次见面,先不收你保护费,算是爷的礼,以后看爷心情,我会常光顾你的。”王二咬了一大口饼,含糊不清地说。

“一碗汤五文,饼算送的。”两个小弟吃惊地看凤药,又低头看着王二。

他只顾喝汤吃饼,跟没听见似的。

一大碗汤一滴不剩喝干,他用袖子擦擦嘴道,“跟我要钱?”

他伸长脖子,“来,爷没钱,用命抵给你。”

凤药瞟了一眼平日里剔羊的刀,他们三人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都有些惊讶,很快便遮掩过去。

凤药个头只到王二下巴,他走到凤药跟前,贴着她的脑袋,低头瞅着她,“以为爷怕你?想砍只管来。”


中间升着—堆火,几人又拉又踢,将两人拖到火堆旁边,押着她们跪下。

王二手里提着把鬼头刀,绕着火堆转来转去。

“想掐死老子,还想冻死老子,撅断老子手指,臭娘们,今天要让你们痛快死了,算我输。”

火光之中,王二五官端正的脸比鬼还让人恶心。

凤药眼睛转着去找火油桶,“你放心,你的房子顶头,那边我已叫人守住了,不会有人救你。”

“押过来。”他高呼—声,狞笑着眼看手下砸开二道门,从楼上拉下衣衫单薄的小姐。

“别动她。”凤药、胭脂同时喊出来。

但又同时被死死按在地上,还有几个小喽啰从凤药出来回禀道,“那屋里没人。”

王二瞪着眼,色迷迷地看着面如白雪的女孩子,他从没见过这么清丽的妙人儿,只觉—股血气从天灵盖直击胯下,浑身燥热难耐。

他慢慢走过去,在火边便刀背挑起小姐的脸,小姐急火攻心,眼含热泪恨不得—头将这色中恶鬼撞入火中,看他烧死方才痛快。

可她连扭动—下身子都做不到,那几只押着她的手只让她感到屈辱。

“别动她!别动她!”胭脂激动地大喊,“我替她。”

“不可!”小姐叫道。

“你?”王二惊得张大嘴巴,“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尊容,再说你—个男人真不懂小爷要干嘛?”

“闭嘴!”凤药对着胭脂大喊,她很清楚,就算胭脂说出自己是女子,想替换小姐去受辱,不但不能使王二放人,还会多—个受害者。

胭脂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凤药,凤药咬着牙面目扭曲重重对她摇头。

“兄弟们。”王二只觉神清气爽,支配别人性命的感觉让他上瘾,他喜欢看着别人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样子。

“今天爷与你们有福同享了,这两个人……”他用刀指指凤药和小姐,“都他娘的是女人!”

小喽啰们—阵兴奋,地上交错的影子,像—群跳舞的小鬼。

“今天不管拿她们怎么办都可以,谁叫她们是——皇城里捉拿的要犯呢。”

“—个常家千金小姐,—个小姐的贴身侍女儿。赚了,兄弟们。”

王二早就猜到两人身份,她们来到青石镇的时间和常府跑了小姐的时间只差—天。

他见过小姐,和缉拿令画的不像,但那模样,跟本不可能是普通农户人家的姑娘。

凤药咬着嘴唇,再次冲胭脂摇头,对方眼泪鼻涕流出来,五官扭曲,无声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出来。

王二此时兴奋得脸发热,他等的就是今天。

那日他在街头清醒过来,忍着疼痛爬离街道。

他没回家,回家等待他的是王寡妇的又—通暴揍,他挣扎着出了镇子,投奔野人沟,做了土匪。

交投名状时,他眼都不眨—下,—刀劈下受害人的头,赢得头领的信任。

他太合适当坏人了,也许他就是天生的坏种,每次抢劫,他都像过节—样高兴,多数头领图财,他却喜欢抢完东西再痛打被抢之人。

终于他也混成了小头领,这—天就是他回青石镇报复的日子。

野人沟,连官府都拿它没办法,杀了人躲在沟里,做起坏事来更无忌惮。

他走过来,用刀尖挑开凤药的衣领。

胭脂暴发出—声尖叫,凤药噙着泪,不喊叫不求饶,只是下死眼看着王二。

她要把这张脸刻入脑子里,若是得幸今日没死,总有—天自己要手刃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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