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霍长廷祁慕雪的其他类型小说《余生许国,不问归期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师荼九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到了国营饭店,天下起了小雨。果不其然,祁慕雪也在。“知微,你来了。”祁慕雪的笑容明艳大方,但我刚坐下,她却忽然起身,满脸歉意地对霍长廷说:“医院突然给我安排了一个重要手术,长廷,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回医院?”霍长廷看了我一眼,“不能先吃完饭再去吗?”祁慕雪自然不会同意,她习惯以这种方式向我发出挑衅。明明很简单的伎俩,但霍长廷好像永远看不穿。“如果你忙的话,我自己过去……”脸上的歉意恰到好处,还转身就往外走。霍长廷立马跟着起身,回头对我说,“你等我,我很快回来。”婚礼那天,祁慕雪打电话来说林海出事了,他将我独立丢下,说的也是这句话。那天,我沦为整个军区大院的笑话。那些没事的嫂子婶子们别看表面和善,其实背后没少嘀嘀咕咕。三天后,他回来,但...
《余生许国,不问归期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到了国营饭店,天下起了小雨。
果不其然,祁慕雪也在。
“知微,你来了。”
祁慕雪的笑容明艳大方,但我刚坐下,她却忽然起身,满脸歉意地对霍长廷说:
“医院突然给我安排了一个重要手术,长廷,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回医院?”
霍长廷看了我一眼,“不能先吃完饭再去吗?”
祁慕雪自然不会同意,她习惯以这种方式向我发出挑衅。
明明很简单的伎俩,但霍长廷好像永远看不穿。
“如果你忙的话,我自己过去……”
脸上的歉意恰到好处,还转身就往外走。
霍长廷立马跟着起身,回头对我说,“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婚礼那天,祁慕雪打电话来说林海出事了,他将我独立丢下,说的也是这句话。
那天,我沦为整个军区大院的笑话。
那些没事的嫂子婶子们别看表面和善,其实背后没少嘀嘀咕咕。
三天后,他回来,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对不起,而是“知微,等等我……等我想清楚。”
那天本该是我们迟来的洞房花烛,他却搬去了客房。
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他没从林海替他执行任务牺牲的痛苦中缓过来,我愿意等他。
后来祁慕雪一次次上门挑衅,我才明白,他需要想清楚的到底是什么。
祁慕雪是他的初恋,以前有林海在,他不得不放弃娶了我,但现在,林海死了,祁慕雪恢复单身,而林海还让他照顾她们母女一辈子,他需要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她。
我点头。
霍长廷大步离开去取车。
“知微,对不起啊,又打扰你跟长廷吃饭了。”
祁慕雪对着我的笑容里,终是没忍住泄露出一丝得意与鄙薄。仿佛在说,就算霍长廷选了你又怎样,我在他那里永远排第一。
我并没在意她的挑衅。
一个人吃完午饭。
雨下得大了些,很多人跑到屋檐下避雨,我则径直走进雨幕中。
这个世上,从来没人帮我遮风挡雨,我也不需要别人帮我遮风挡雨!
而今生,我也不会再等任何人,包括霍长廷。
霍长廷赶回国营饭店,饭菜还在,但原本只要他回头,任何时候都会等着他的那个身影却消失了。
霍长廷有瞬间的恍惚。
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霍营长,还要吃吗?”
“收了吧。”
霍长廷转身离开,背影寥落。
下午,我向上面递上了辞职申请。
领导有些不理解,“许同志,你的工作很认真负责,我们正打算给你升职……”
就在这时,霍母的电话打过来。
“知微,今天是林琳的生日,她喜欢吃你做的菜,你请个假,反正你那个工作也无关紧要的……”
是啊,这个工作的确没什么重要的。
一年前,我参加高考那天。
霍母从楼上摔下来,家里没人,我打电话给霍长廷,他的下属说,霍长廷执行任务去了。
那天下着大雨,打不到车。
迫不得已,我背着霍母走了五公里赶去医院。
我错过了考试,第二天我才知道,霍长廷的任务竟然是陪祁慕雪去逛百货大楼。
海龟医生,赤诚仅此一个,说是掌握了西方先进医疗技术。
上面对这样的人才很重视。
上面的确要求派人保护,也的确是将这个任务交给林海最信重的兄弟,但并不是需要霍长廷亲自去,他身边随便一个心腹下属完全可以执行这种任务。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说对不起。
为了这声对不起,我甘之如饴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
后来,霍家托关系给我找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工作。
听到霍母电话的领导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遗憾。
她像个长辈一样拍拍我的肩膀。
“为了家庭牺牲一点可以理解,但不要随便放弃自己的事业。人啊,都是势利眼,再爱你的人也会衡量你的社会价值……”
她在这上面吃过亏,不想我重蹈覆辙。
而我,何曾不是赔掉一辈子?
我鼻头微酸,“谢谢。我记住了。”
收拾完东西离开供销社,同事追出来。
“知微,你的东西忘记了。”
我看了看,是我上辈子到死都带在身上的钢笔。
“不要了,送你吧,你不是很喜欢吗?”
同事很高兴,而我,也少了一件羁绊。
我带着母亲的遗物回到霍家。
我与霍长廷领完结婚证,就从霍家搬了出来。
饭菜刚做好,霍长廷和祁慕雪便牵着林琳跨进大门。
霍长廷看到厨房的我,款步过来接过我手里端的菜。
“中午我回去时,你怎么走了?”
他问。
“你忙,不用考虑我。”
我答。
霍长廷心里一阵空落,脚下顿了顿,想说什么,祁慕雪进来了。
“知微,我帮你。”祁慕雪笑着说。
“好。”
我将一盘菜递给她。
霍母这时从楼上下来,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热菜。
“哎呀呀,你别乱动,烫伤了怎么办?你这手可是要做精细手术的……”
祁慕雪不好意思说,“我看知微这么忙……”
“没关系的,她就是做这个。”
我手下微微一僵。
霍长廷皱了皱眉,再进来时,他低声在我耳边说,“妈没有恶意。”
我笑,“我知道。”
她只是单纯担心祁慕雪那双国外进修回来可以握手术刀的手。
她也只是单纯觉得我只配做这些罢了。
饭菜上桌,林琳拉了祁慕雪和霍长廷在她左右坐好。
霍长廷顺手将旁边的椅子拉开,看向我。
那一刻,他眼底掠过一丝怕我拒绝的坚定。
我当什么都没看见,挨着他坐下。
他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夹了一筷子菜在我的碗里。
林琳不满地厥起嘴,狠狠戳了两下饭碗,有些不高兴。
“坏女人……”她用口型对我说。
我当没看见。
“长廷,你还记得英格兰的剑河吗?”
祁慕雪忽然说起他们在剑桥留学那两年时光。
就是在那里,十六岁的霍长廷对十九岁的祁慕雪一见钟情。
只不过当时矜贵的公主没看上刻板清冷的小学弟。
那两年似乎也是霍长廷最快乐,记忆最深刻的两年。
不多时,霍长廷脸上就浮起了轻柔的笑意,话也多了起来。
这样的话题,我从来插不上嘴,只默默吃自己的饭。
说着说着,祁慕雪开始用英语讲话。
我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大概她以为,在场诸人,只有我不会讲英语,连四岁的林琳都能蹦两个单词出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两年前,我就能帮助老师翻译英文资料,只不过,这种争风吃醋的手段,我真的看不上。
就像她每次刻意和霍长廷去供销社一样,我是尴尬不假,但我从不怕她,我只不过怕霍长廷与我的关系曝光,霍长廷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毕竟,霍家也养了我好几年,我不能因为婚姻不美满将霍家唯一的儿子给毁了。
整个餐桌上都回荡着祁慕雪的笑声。
剑桥,是祁慕雪的高光时刻,也是她与霍长廷的共同回忆。
每到精彩处,霍长廷就会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浮动温柔笑意。
眼中更有隐忍的光芒在闪烁。
是欢喜,是欣赏。
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霍父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热聊。
“吃饭。”
霍长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转头看向我,顺道给我夹了一筷子菜。
我在他眼中再次看到了那个叫做愧疚的东西……
是的,每次他思想开小差时,都会对我感到愧疚。
胃中突然一阵翻腾,我冲进洗手间。
那一刻,我真的没忍住。
清空肠胃,回头,霍长廷递上了手帕。
我没接,“不必,谢谢。”
他尴尬地将帕子揣进口袋。
“老霍,你没发现吗?
书房里,霍母跟霍父讨论起饭桌上的事。
“长廷每次只有跟慕雪在一起,才会这么多话。你看他和知微在一起,都没怎么开心过,如果他们晚点结婚……”
“你又想说什么?”霍父怒了。
霍母撇嘴,“我也不是说知微这孩子不好,我只不过想我们的儿子能快乐。人就这一辈子,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为了你们霍家这些劳什子恩情遗憾终身!”
我准备敲门的手顿了顿,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们,我愿意离婚,放霍长廷自由,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但霍家背负不起忘恩负义的骂名,他们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同意我离婚,甚至会认为是我无理取闹,反而掰扯不清。
最后这个月,我只想安安生生度过。
我还是敲响了房门。
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从里面打开。
霍母脸上笑容尴尬。她不确定我听没听见她那些话。
我面无尘垢。半点也不会再在意她对我的看法。
我将辞职准备考试的事情说了。
他们以为我要参加高考,自然没意见。
临走前,霍母拉着我的手,脸上多少有一丢丢愧疚。
“知微啊,你跟长廷什么时候要孩子?有了孩子,他的心思也许就能放在家里多一点。”
这是她这个婆婆对我的提点。
我随意向霍母点点头。
回头,却撞进霍长廷的怀里。
霍长廷的胸膛硬得像堵墙,他好像全身都僵硬了,十分不自在。
只有他跟我知道,我们并没有走到那一步。
老师没说话。
但,我还是见到了霍长廷。
那是三年后,他变成了一名普通士官,奉命守护基地。
我远远看见他,并没有相认,就如当初在供销社看到他一样。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我,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师姐,认识?”
我摇头。
我忽视了霍长廷眼中的期盼与渴望。
他现在的身份,并没资格靠近我。
老师看到我的反应才将后话告诉我。
祁慕雪被查了,不但取消了特别人才身份,还要坐牢。
是霍家动用关系,霍长廷搭上自己的前途保她不受牢狱之灾。
祁慕雪虽然没坐牢,但还是被发配到北大荒,林琳也跟着去了。
“霍长廷要报恩,本是应该的。”
老师看我确实没什么情绪,这才放了心。
科研工作很忙碌充实。
一晃十年过去。
老师积劳成疾,将一切托付于我。
告别老师遗体,我接手了他所有工作。
上面给我安排警卫队。
让我亲自挑选警卫队长。
这次,霍长廷终于能名正言顺站在我面前。
他是综合考核第一名。
我甚至看得出他眼中的急切与渴望。
但那天,我选了第二名……
我没有再婚,将一生奉献给了国家。
常年的超过负荷运转,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在一次昏倒后,我终于走到油尽灯枯。
不过没关系,我的使命快完成了。
就差最后一点点。
我勉励支撑着身体,让学生拿来纸笔,继续计算数据。
“放我进去!知微,求你,我只求见你最后一面!”
谁在外面聒噪。
我好像听不大清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笔端。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笔头在不停移动,虽然缓慢,却慢慢勾勒出我脑海中最后的结果。
“霍上校,你冷静点!就差一步,许博士就能完成她的验算!
“最后的时间,真的很宝贵,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关系到国家未来……”
屋外终于安静了,我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我用最后力气思考着还差什么,还有什么。
我要将所有才学交给后人。
写下最后一个公式,我终于心满意足,溘然长逝。
这一世,没有爱情,没有家人,但我终得“值得”二字。
弥留之际,我仿佛看到了腾空而起的空间站,看见了洲际导弹发射成功,看到无人机蜂群覆盖整个战场……
我们的胜利,终于不必再用血肉堆砌……
“老师!”
“师姐!”
“许博士!”
声音越来越远。
我的灵魂飘了起来。
我看到跪地的学生。
看到了鞠躬的军人。
也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外的霍长廷。
他如冰雕一般矗立那里。
秋风从他脸颊拂过,他似有所觉,抬头望向我。
“知微……”
我与前世死在同一天。
出殡那日,我的同事,我的学生,还有浩浩荡荡的军人,一起送我魂归故里。
我与父亲母亲毗邻而葬。
世人终于知道,我们一门忠烈,不负家国。
鲜花铺满墓园。
这一生终是值得。
纸钱燃尽,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只有霍长廷依然矗立秋风中。
“许知微,这一世,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手里紧握着那支钢笔,苍凉的声音如泣如诉。
那夜,他,一夜白头……
霍长廷双眼凹陷,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棵久经风霜捶打的青松。
他盯住我,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知微,我想好了,祁医生和林琳我会交给其他人照顾,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转身就走,只是举步时,因站了一夜僵硬的腿脚有些不灵光,差点将他摔地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有一丝恍惚。
这一次,他竟然舍得放弃祁慕雪了。
我承认,这一刻,我的心湖乱了。
竟有那么一刹那,我在幻想,他如果真的放弃祁慕雪和林琳,我留下来,跟他过日子,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这个幻想很快就破灭了。
下午我去图书馆借书,经过家属院旁边的公园时,看到三道熟悉的身影。
林琳在儿童滑梯上跟几个孩童一起玩滑梯。
霍长廷与祁慕雪守在滑梯两旁,小心护着她的安全。
相亲相爱的模样,活像一家三口。
心中刚泛起的那点涟漪彻底消散。
我哑然失笑,为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晚上的时候,霍长廷提着一斤五花肉回来。
晚饭桌上,他决口不提申请的事,我也不会主动问。
直到饭吃完,他才启口,“祁医生要远赴北方,参加一项国家级的秘密项目,这辈子都恐难有归期……”
我放下筷子,听他诉说。
霍长廷很认真地看着我,
“知微,我想把林琳过继到我名下。我不想林琳像你一样变成孤儿……”
我差点笑了。
早上坚定说要把祁慕雪和林琳抛下的他,此刻反而得寸进尺了。
我点头,面无波澜。
“应该的,毕竟,她的父亲也算救过你的命。”
霍长廷脸上有感激,也有欣慰。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来打扰你的生活。即便以后祁医生离开,我妈会照顾林琳,也不用你操心。”
我点头。
都已经安排好,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那之后,祁慕雪和林琳还真没再来过我家。
我终于能安安心心看书复习。
其实,那两个人只要不故意到我面前来刷优越感,我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只要不出任务,霍长廷都会洗衣做饭。
“怎么看微积分和核物理?现在高考还考这些?”
头顶突然多了一个声音。
他双手撑在椅圈扶手上,微微倾身,我整个人都被他浑身霍尔蒙包裹。
我微微侧身避开他撩过脸颊的气息。
“只是兴趣而已,随便看看。”
我并不打算将自己去戈壁的事情告诉他。
“接下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考核,霍长廷,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就在今天早上,我发现他在布置房间,甚至买了彩带红绸。
上辈子,他说没机会跟我补办婚礼,我们第一次在一起那天,他非常重视,也为布置这个房间捯饬了很久。
听到这话,霍长廷的身子微微一僵,站直身体,说:“好。”
那些天,我明显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沉。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
考核在即,我每天废寝忘食,像海绵一样疯狂吸取那些知识。
以前老师夸我在这方面有天赋,但并不表示,我这半吊子功夫能达到专业人才要求。
但眼下,国家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我不信,真能找出那么多专业人才,所以,我的机会很大,我必须把握住。
终于等到考核那一天。
一大早,霍长廷做了早饭。
“今天我有点私事要出门……”
他特地加重了私事两个字。
我闷头喝粥,头也没抬。
“好。”
霍长廷呼吸一滞,站在旁边,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山,气势压迫而来。
“你不问我去哪里,做什么?”
我终于舍得放下调羹,抬头微笑,“你一直很忙,你忙你的就好。”
以前你有空不都陪着祁慕雪和林琳吗?
有一次我突发肠胃炎,你说你忙,结果只是陪林琳去上舞蹈课……
这些私人时间从来不属于我,我何必问。
霍长廷盯着我,很久很久。
我感觉我碗里的粥都快凉了,我可不想喝粥受寒闹肚子,今天的考核真的很重要。
我没有回避,直视他。
“还有事?”
霍长廷最终叹了口气,眼中有无法掩饰的疲惫。
“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我点头。
这次选拔是面向全赤诚的,但真正被上头看中的人员并不多。
核物理这一块,不足二十人。
考核分两部分,理论和实践。
最后两部分及格的更是连一半都没有。
而我理论与实践双项第一。
老师看着我的成绩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我知道,他是想我能留下,想许家能留下一条血脉,但是,第一的成绩,他若不选,那是对不起国家。
“老师,我是自愿的。”
老师眼眶突地泛红,背过身,“我不管了。真要去,三天后出发,过时不候。”
我笑着离开。
走廊上,迎面碰到一名白大褂和另一个军人抱怨说。
“你们赤诚这个海归医学硕士是怎么回事?连基础药学理论都不及格,还有那个实操更是一塌糊涂,你们不是把她吹上天吗?还派专人保护……”
“知道你们重视人才,但也不是什么海归都是真人才!”
人一晃而过,我没听齐全,但那个白大褂我认得,是这次去戈壁的医疗队的领队,也是一名海归,医学博士,真正的德高望重。
我从考场出来就看见马路旁停着熟悉的车,车头处靠着熟悉的人。
霍长廷也一眼看见了我,身子立刻站直。
“你怎么来这里了?”
过两天就走了,我也没打算继续瞒着。
我刚要启口,祁慕雪出来,霍长廷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知微……”
霍长廷上前两步想拉我。
祁慕雪已经走过来了。
“长廷,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她好似没看见我,径直走到霍长廷跟前,才发现我也在似的,不好意思地笑笑,“知微,你也在啊。”
我点点头,脸上无波无澜,甚至还能冲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知微……”
霍长廷上前两步,想说什么。
正好公交车到了,我上了公交。
霍长廷站在原地,秋风卷过他的衣角,他盯着远去的公交,心里闷得难受。
我从车辆的后视镜,看见他站在马路边,定定望着这边,直到公交转弯,都没见他移开视线。
霍长廷,今生,我成全你了,难道,你不该高兴吗?
跟霍长廷的最后一顿晚餐,我做得很丰盛。
霍长廷赶回家中看到那一堆菜,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在生气……”
我微笑。
其实,他事事以祁慕雪为先,上辈子我就已经习惯了。
我把刚出锅的菜递到他手上。
霍长廷微微抿了一下嘴才没让清冷的面容露出幅度过大的笑容。
明天我要回乡给父亲扫墓,这辈子,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看他。
我想了想还是向霍长廷提出自己最后一个要求。
“明天,你……”
“知微,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我选择闭嘴让他先说。
“再有三天,祁医生就要离开了。”
“她将余生奉献给国家,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知微,最后三天,我想带她陪林琳到处玩玩。”
霍长廷盯住我,非常认真,眼中有愧疚,但更有谁也无法撼动的坚定。
我扯扯嘴角,笑,“应该的。”
霍长廷又说,“妈把林琳接回去了,林琳对新环境还有些不习惯,祁医生不方便住霍家。这三天,我得住那边……”
我点头,“没关系,你决定就好。”
霍长廷仔细看着我的表情,确定我真的没有生气才悄悄松了口气。
有时候,我觉得他夹在我跟祁慕雪中间,其实也挺难的。
隔着桌子,霍长廷握住我的手。
“谢谢你,知微,以后我们好好过。”
此刻,他的眼神无比真诚炙热。
我微笑点头,不动声色收回手,“吃饭吧 。”
霍长廷稍稍安心,饭也多吃了几口。
直到吃完饭,他才忽然想起,“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我摇头,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上辈子,他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这辈子,我是真的一个字不想听了。
第二天,霍长廷起得很早。
这样光明正大最后的约会,他很珍惜,应该也很迫不及待。
餐桌上留有一张纸条:知微,等我回来。
苍劲有力的字,就如他这个人。
我划燃火柴,纸条瞬间化为灰烬。
我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原来从这个家抹除自己的痕迹竟是这般容易。
前世我竟然觉得他离不开我,觉得霍家离不开我,不惜放弃一切,为他们操持一生。
回头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带着母亲的遗物转了三道车,又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到了父亲墓前。
母亲的遗物我只留下一件随身携带,其他全埋葬在父亲旁边。
分隔多年,夫妻俩终于能够见面,不知道他们是否高兴。
拿出他们唯一的合照,我磕了三个头。
“爸、妈,你们的女儿已经长大,如今也能报效国家了,你们为我骄傲吗?”
我想,他们应该会很骄傲的。
如果他们还在,他们大概会像所有父母一样,抚摸我的头,满脸欣慰,并向全天下宣告,我的女儿是很有用的人。
最后一天,我回到赤诚,找到霍父霍母,将离婚报告交给他。
霍父吓了一跳,“知微你……是不是因为林琳和祁医生?”
我微笑摇头,“爸,我要跟老师一起去参加国家的保密项目了,项目成功前,除非死,无法离开。”
见识过枪林弹雨的老军长霍地变了脸色,“知微,你……”
我依然笑得坦然澄澈,“您们就霍长廷一个儿子,我不想耽误他一辈子。”
其实并不需要我费多少唇舌,霍父虽然对我很好,但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幸福。
我能如此主动退出,还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借口,连霍母都心软了。
她眼含热泪,握着我的手说,“知微,是霍家对不起你。”
两世,这大概是她对我说得最真心实意的一句话。
离开霍家的时候,霍长廷正好抱着林琳从游乐场回来。
今天有点凉。
祁慕雪在布拉吉外面罩了一件风衣。
三人一起从大门进来,看着是如此和谐美满。
只不过看到我时,林琳像是故意一般说道:“干爹,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叫你爸爸了?”
想必,过继手续应该已经办好了吧。
霍长廷终于如愿以偿让林琳当了他的女儿,挺好。
霍长廷略显尴尬,但面上却不表。
他看着我,少有的温柔。
“你怎么来了?留下来吃饭吧。”
我看看林琳满眼敌意的模样,笑了笑,“不了,不打扰你们了。”
客气又疏离。
我微微颔首,径直离开。
霍长廷心底蓦地一慌,放下林琳追了出来。
“知微!”
我回头,“有事?”
霍长廷很认真,“等我回来!”
我扫了一眼紧跟着出来的那对母女不善的眼神,笑着朝他挥挥手。
“霍长廷,再见。”
此生,再也不见。
当晚,我就跟老师乘坐专车,在军队的护送下去了戈壁。
晚上,霍长廷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每次回家,那个小女人都会为他准备好热水和饭菜。
她好像有一种能力,总能算到他什么时候会回家,总知道他最需要什么。
他还梦到他每一次死里逃生,荣耀而归,家里总有一盏灯为了照明前路。
每次遭遇困境,他只要想到那满桌的饭菜,想到那盏并不明亮的灯,想着灯光下永远有一个人在等他,他心里就会生出无穷力量,助他一次一次化险为夷。
每次回家,他最期待的就是推开门,那个小女人顶着一张安详平和的小脸,轻轻柔柔地对他说一句,“回来了。”
好像只要有这句话,只要能看到她,他觉得自己在外所有流血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正是为了保护她,以及像她一样的人,才甘愿奔赴险境。
但他也知道,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他想早点退休,放下所有责任,好好回去补偿她。
但却没料到,等待他的却是:
“霍长廷,我们离婚吧。”
她困在霍家二十余年,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鬓边也泛起白发。
她,好像终于腻了。
今生,我亲手制造了与霍长廷的每次错过。
他留在赤城,我去了戈壁。
他追来戈壁,我将自己关进了保密机构。
弥留之际,他跪在我病房外但求见我最后一面。
我没有搭理,用最后力气写下导弹轨迹方程,溘然长逝。
他站在我墓前,一夜白头:
“许知微,这一世,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与霍长廷,一个是无权无势的山野村姑,一个是年少有为的军区营长。
人生本不该有交集。
只因我父亲在战场上救过他父亲的命,我能嫁入霍家,是他们报恩。
新婚日,祁慕雪的丈夫林海代替霍长廷去执行任务,不幸牺牲,霍长廷答应过他要照顾祁慕雪母女一辈子,这也是霍家的报恩。
霍长廷一直这样跟我说……
我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将一生困在霍家那方寸之地,伺候公婆,养儿育女。
最后,我照顾十余年瘫痪在床的婆婆在弥留之际却说:知微,你耽误了长廷几十年,我们霍家报恩也报够了,放手吧。
连我的亲生女儿也说:妈妈,你根本配不上爸爸。你与爸爸的包办婚姻就是封建糟粕,你应该退出,让爸爸与祁阿姨有情人终成券属……
我的牺牲付出,在他们眼里竟如此不堪。
送走两位老人,我主动提出离婚。
满鬓斑白的我,一个人回到农村。
那夜风雨交加,老屋年久失修,墙垣坍塌。
我被砸死在废墟下,结束了毫无意义的一生。
再睁眼,我回到了母亲遗物被送回那天。
“张同志将一生都奉献给国家。她的贡献,国家会记得,但现在计划尚未完成,一切尚处于保密阶段,我们无法公开表彰她的功绩……”
“……许同志,你有听见我们说话吗?”
蓦地回神,眼眸中映照出两名军人担忧的脸。
“张同志全身受到严重核辐射,我们无法带回她的骨灰,这是她唯一的遗物……”
两名军人,沉痛而郑重地将一只破旧的木盒子交到我手上。
看着那只盒子,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父亲牺牲后,被村里人嚼舌根说跟野男人跑了的母亲,最后竟以这种方式回到我身边。
两名军人离开时,交给我三十块钱,还有一叠布票和粮票。
三十块钱,是母亲用命换的奖金。
布票和粮票是她这些年省下来给我的。
前世的我不懂,为什么母亲要丢下我,背负骂名,隐去那个明知死地的地方。
但今生……
我抚摸着木盒子,下定了某种决心,“同志,我要继承我母亲的遗志,远赴戈壁,报效祖国!”
恩师接到这个消息,曾经对我放弃大学有多愤怒,此刻就有多疼惜。
“知微,你母亲的遗愿是你能做为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健康快乐度过一生。”
相夫教子,健康快乐?
上辈子,我的确遵从母亲遗愿当了一个普通人,结果呢?
我笑着摇头,“老师,我只想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将我母亲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计划一天不成功,母亲永远都会背负骂名,她的牺牲,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老师沉默了。
最终,他松了口。
“那霍营长?”
我想起了那个一身刚毅的英俊男人。
“他……”我嘴角忍不住扯起一丝嘲弄。
“我会跟他离婚。”
至于那个还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儿……
她一直怨恨我生了她,让她得不到像林琳那样的父爱,更阻碍了霍长廷跟她心爱的祁阿姨在一起。
既然如此,她不来到这个世界可能更符合她的期许。
老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因为他很清楚我多爱那个男人,为了他连上大学的机会都放弃了,又怎么舍得完全放手。
“好,一个月后考核,只要你通过,我就带你一起去戈壁!”
我知道,他终是想给许家留条血脉。
一个月,也是给我的反悔机会。
我拿出钢笔在日历上重重画下一个叉。
回头,便看见了霍长廷。
那个早上说没空陪我去领母亲遗物的男人,此刻与祁慕雪并肩走进供销社。
男人身着军装,身姿笔挺,英气逼人,
女人穿着红色布拉吉,优雅知性,温婉动人。
那件红色布拉吉是霍长廷在百货大楼买的,在我生日前一天……
我不由得看了看手中握着的钢笔,这支钢笔,是霍长廷新婚时送的。
也是为数不多,他送我的礼物,我一直视若珍宝贴身携带。
再抬头,两人已经进门。
霍长廷绅士地替祁慕雪推开门,祁慕雪淑女地道谢。
四目相对,温馨和谐。
只是回头对上我的眼,两人脸色都微微僵了一瞬。
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为避免尴尬,我都会及时躲开,让同事招呼他们。
但今天,我不躲不让,嘴角漾起一抹笑,主动招呼:
“两位,想要点什么?”
霍长廷眉头微蹙。
大概他也没料到,我今天会这么“勇敢”,探究的目光投射过来。
我却没看他,视线直接落在祁慕雪身上。
祁慕雪转头询问霍长廷的意见,
“你说林琳生日,送她什么好?”
她的语气像妻子询问丈夫。
不止我这样认为,同事们也这样认为。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跟霍长廷相认的主要原因。
听见祁慕雪询问,霍长廷这才把视线移向柜台。
“上次我答应送她一个洋娃娃……”
祁慕雪心情颇好,狡黠眸光看向我,“同志,就拿那个……”
我转身拿过洋娃娃放到他们面前,“五块五毛钱。”
钱自然是霍长廷付的。
出门时,霍长廷又回头望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我却低下头,整理柜台,故意无视他的反应。
他顿了一下,还是跟着祁慕雪一起离开。
同事八卦地凑过来,看着两人的背影犯花痴。
“他们可真般配!”
我抬头看并肩离开的人,笑答:“是啊。”
一个是军区最年少有为的高级军官,一个是留洋归来令无数人尊崇的医生。
整个赤诚怕也找不出来比他们更般配的人了。
等到下班,我去后门丢垃圾。
霍长廷靠在墙边,不知道等了多久。
大概他也怕别人知道他与我的关系吧,每次找我都在后门。
“我在国营饭店定了几个菜,一起去吧。”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很高兴,上辈子相处几十年,他约我在外头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今天,我淡淡漾起一抹笑,无悲无喜,随口答:“好。”
我没拒绝,霍长廷似松了一口气,微抿的嘴角松懈开来。
他替我拉开副驾驶的门,我刚要上去,便看见祁慕雪的包堂而皇之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我嘴角扯了扯,“我还是坐后面吧。”
霍长廷也看见了,有些尴尬,回头又帮我打开后排的车门。
“在生气?
“是因为早上没陪你?”
他将我今天的异常归结于此。
“没生气。”我答。
我跟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每次相处,我都恨不得将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他,但今天,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霍长廷看出了我的异常,继续解释:
“今早祁医生的一个病人去世,她很伤心难过,也很害怕,我才陪她过去。我答应过林海要替他照顾好他的妻女的,这也是部队交给我的任务。”
其实,接到通知让我去领母亲遗物时,我害怕得浑身发抖。
我拉住他,问他能陪我吗?
但我的丈夫甚至没心思等我说完我的请求就急匆匆离开了。
上辈子,霍长廷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跟祁慕雪之间没什么,他以军人的荣誉发誓绝对不会背叛我。
但祁慕雪,永远优先排在我前面,即便后来我们的孩子出生,林琳也优先排在我们孩子前面,甚至即便是去游乐园,我们的亲生女儿也只是偶尔顺道被捎上那个。
挺没意思的,真的。
前世,那方大度我真的装得很辛苦。
不过,现在,我不用装了,因为,我是真的不在意了。
“她是你救命恩人的妻子,应该的。”
我笑着说。
霍长廷稍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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