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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罪洲后我娇养的夫君统一六国程曦月秦北霆最新章节

二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秦北望回神,对上她浮肿无神的眼眸和苍白似鬼的脸庞,越发厌烦,一言不发的走掉了。万紫柔那叫一个恨啊,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程曦月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万紫柔,是你害我们不能用钵的,你拿东西去给我们换水。”“是差爷不让去的,不关我的事......”她干巴巴解释、摆手,一退再退。族人都在逼迫她,骂骂咧咧。没人替她说句话,更没人维护,她好气又好恨!......程曦月把钵和水袋都给了秦南舟,让他去打水,她则假意到旁边的树林解决生理问题,实质上是给秦北霆起卦。他伤势有所缓和,可他身上那团死气反而越浓!她而今没道行,掐算不出已与自己命运紧密相连之人的事,但她起码要弄个明白。只要心清目明,起卦很简单,万物可借,任意一个地方可起。然而,她才刚摆好东西...

主角:程曦月秦北霆   更新:2025-01-16 16: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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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曦月秦北霆的其他类型小说《流放罪洲后我娇养的夫君统一六国程曦月秦北霆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二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北望回神,对上她浮肿无神的眼眸和苍白似鬼的脸庞,越发厌烦,一言不发的走掉了。万紫柔那叫一个恨啊,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程曦月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万紫柔,是你害我们不能用钵的,你拿东西去给我们换水。”“是差爷不让去的,不关我的事......”她干巴巴解释、摆手,一退再退。族人都在逼迫她,骂骂咧咧。没人替她说句话,更没人维护,她好气又好恨!......程曦月把钵和水袋都给了秦南舟,让他去打水,她则假意到旁边的树林解决生理问题,实质上是给秦北霆起卦。他伤势有所缓和,可他身上那团死气反而越浓!她而今没道行,掐算不出已与自己命运紧密相连之人的事,但她起码要弄个明白。只要心清目明,起卦很简单,万物可借,任意一个地方可起。然而,她才刚摆好东西...

《流放罪洲后我娇养的夫君统一六国程曦月秦北霆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秦北望回神,对上她浮肿无神的眼眸和苍白似鬼的脸庞,越发厌烦,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万紫柔那叫一个恨啊,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程曦月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万紫柔,是你害我们不能用钵的,你拿东西去给我们换水。”
“是差爷不让去的,不关我的事......”
她干巴巴解释、摆手,一退再退。
族人都在逼迫她,骂骂咧咧。
没人替她说句话,更没人维护,她好气又好恨!
......
程曦月把钵和水袋都给了秦南舟,让他去打水,她则假意到旁边的树林解决生理问题,实质上是给秦北霆起卦。
他伤势有所缓和,可他身上那团死气反而越浓!
她而今没道行,掐算不出已与自己命运紧密相连之人的事,但她起码要弄个明白。
只要心清目明,起卦很简单,万物可借,任意一个地方可起。
然而,她才刚摆好东西,便听见一声尖叫。
她心脏猛地一跳,心里浮现起不好的预感,忙转身返回。
一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站在高处持箭射击,众人叫着喊着连滚带爬、四散奔逃。
弓箭手不慌不忙,射出的弓箭也没个准头,没射中任何人,如猫戏老鼠般的慢悠悠,然后把箭头对准秦北霆。
恐怕这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程曦月急忙从地上捡了几块大石头,在手里掂了掂,选择最趁手的那一块,对弓箭手扔过去。
弓箭手察觉杀气袭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本能地躲了下,那箭便失了准头,射中秦北霆的大腿!
她想救的人,阎王爷都不敢收,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小瘪三!
程曦月火大,手里的石头轮番朝弓箭手轰炸,秦南舟抓住这个机会,背起秦北霆转移。
眼看着要逃入树林深处,弓箭手情急之下,射出一箭。
由于目标移动过快,他没法瞄准,箭矢射中秦北霆另外一条腿。
“北霆!”
秦大娘不要命一样朝俩儿子扑去,想要护着他们。
然而,弓箭手已撤走。
他接到的任务是废了秦北霆,而不是杀了他。
眼下对方双腿中箭,成了名副其实的废柴,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恶!
程曦月气得朝空中挥了下拳头。
她大概知道秦北霆身上那团死气哪儿来的了,是有人要暗害他。
不一定是要射死他,也可以让他伤上加伤,死在半道上。
或许是狗皇帝派来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仇人。
衙差头子大喊,“歹徒已离开,都给我回来!”
程曦月是第一个回到的,衙役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其他人不信,又怕死,不管不顾的往林子里钻,衙差拔出刀去追。
程曦月生怕秦南舟被衙差误伤,也去喊他。
秦南舟背秦北霆走出,脚步踉跄,鲜血在他身后蜿蜒。
抄家时没哭,背着兄长双脚走烂、累到虚脱时也没喊一声疼、掉一滴眼泪,眼下却泪流满面。
兄长的情况本就不太好,又被箭刺穿双腿,只怕活不成了。
“北霆......”
秦大娘哭得直不起腰。
陆陆续续走回的族人瞧见他双腿插着箭也很震惊,背脊生寒。
这是存心不让他活啊。
秦北霆,彻底要完了。
内心除了叹气惋惜,他们没有多余的表情。
甚至有的还幸灾乐祸,该,谁让他害全族人跟着流放!
“你先把你哥放下。”程曦月帮忙扶着秦北霆下来,又吩咐秦大娘,“娘,你用钵烧些开水。”
她从头顶的发包里,取下一块碎银。
族人们:“!!!”
秦大娘藏银子没被搜出来也就算了,她这个没脑子的人怎么也有?
太过分了!
众人羡慕妒忌恨,眼睁睁看着她向差役走去。
秦二爷气得不行,“程曦月又要把银子给差役,母亲您就不能管管?”
老夫人冷声道,“她未曾将我这个祖母放眼里,我如何管?”
“那也不能任由她骑到您头上撒野啊。”秦二娘一脸不认同,“您请家法,我们摁着她。”
老夫人下巴往那边扬了扬,“你去喊她,让她把银子交到中公再说。”
秦二娘缩了缩脖子,怂了。
秦二爷和秦北望都转了视线看天。
不是他们怂,而是程曦月太强悍。
而且,被她打太丢男人的脸面,他们宁愿饿死。
“没用的东西!”老夫人冷哼一声,“北霆命将不久矣,你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把他们的物资全抢过来才是正经!
秦二爷和秦北望对视了一眼,眼神亮起,但仍然有所顾虑,“母亲,族人都看着......”
“一群势利小人罢了,你当他们会为了个将死之人出头?更何况,”老夫人满眼的不屑,“你们就不能做得隐晦些?”
“孩儿明白了,母亲。”
秦二爷父子俩急匆匆追上程曦月,拦住了她。
“母亲说了,你手里的银子得交给中公。”
秦大娘不知道程曦月拿银子去干嘛,但能猜到是为自己儿子。
北霆危在旦夕,这些人冷眼旁观不说,还要将这救命银子没收......
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们的冷情绝义,丝毫不念亲情,不念过往,就跟仇人一样!
倘若孩子他爹泉下有知,该有多痛心!
秦大娘心痛如绞,疾步而至,站在程曦月跟前。
“这银子能救霆儿的命,不能上交。”
秦二爷神色冷漠,“大嫂,北霆一直昏迷不醒,双腿又中箭,他已经没救了,没有必要将钱银浪费在他身上。”
秦大娘气白了脸,“你是他亲叔叔,你咒他死?”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怎么就咒他了?”秦二爷不耐烦了,“行了,程曦月,赶紧把银子交出来,我好帮你在母亲跟前说些好话。”
程曦月眼眸发寒。
问她要钱,还一副施舍的口吻,贱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她推开秦大娘,一把拽住秦二爷的手,用力一掰。
虽然她道行不在,可这具身体天生神力,除了武艺高强之人,她还真没怕过谁。
“哎哟、哎哟,断了断了,撒手......”
秦二爷只觉得手像被铁钳抓住,痛得要命,却又抽不回。
秦北望怒目圆瞪,双手握拳,“程曦月!”

这绿茶心悦秦北望,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哐哐撞大墙,生生将他从原主手中抢走,还算计原主与秦北霆。
听秦二娘说,她还爬过秦北霆的床,这又是为嘛?
是秦北望不行,还是她见异思迁、生性放荡?
不管怎么说,此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抽就抽了,用得着挑日子?
万紫柔被打懵了,瞪眼半晌说不上话。
秦北望将她护到身后,怒斥程曦月,“够了!你做这些,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死了这份心吧。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就跟那臭虫一样令人恶心,你还奢望我回心转意......”
程曦月有些费解地看着他。
身形单薄,油头粉面,软弱无担当的怯懦之辈,他哪儿点好了,桀骜不驯的原主居然会看上他?
这时秦大娘拖了几根树枝回来,程曦月收回目光,抓住一根,对着秦北望劈头盖脸的抽去。
她动作很快,秦北望躲避得有些狼狈,气急败坏的喊:“程曦月!”
“让你狗叫,狗叫,吃老娘一棒!”程曦月拿着树枝敲,他躲哪儿便敲哪儿,像打地鼠那样,玩上瘾了还。
老夫人在那边气得浑身哆嗦,“程曦月!你给我住手!”
程曦月当没听见,直打得秦北望抱头鼠窜,她才扔了棍子拍拍手,双手叉腰,神气活现的,“从前是我瞎了眼才喜欢上你这种草包、软饭男,而今我幡然醒悟,只想与北霆好好过日子,你再往我跟前凑,看我抽不死你。”
她一身怪力,秦北望躲避不及,被敲出满头包,脑袋都要被敲懵了,听了她这一番话,更是气得要命,握着双拳要教训她。
可这时,秦北霆忽然睁开了双眼。
眼神冰冷刺骨,像远古巨兽苏醒,仿若下一刻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秦北望额头冒出冷汗,双脚也似生了根,再也迈不动半分。
“哥,你总算醒了,方才来了盗匪,样子太可怕了。”秦玉瑶蹲到秦北霆跟前,小脸满是泪水,“都怪程曦月,没喂你吃包子,白白被抢了去。”
“玉瑶。”秦南舟瞪了她一眼,对秦北霆说,“哥,我去给你打点水?”
秦玉瑶嘟嘴,“拿什么打?用双手捧回来?”
程曦月正要有所动作,秦大娘便伸手从头上的发包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她,“去和差爷换点吃食。”
大家瞪大了双眼,心里羡慕妒忌恨,她居然藏了银子没被搜出来!
秦二娘更是满肚子冒酸水,“抄家的官差来得如此突然,大嫂你哪来的工夫藏银子?”
秦大娘子神色淡淡,“当时月儿提醒我们藏钱,弟妹你们都有听见的。”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听到,可没人相信,还反过来嘲笑程曦月疯了。
秦二娘可不觉得自己有错,撇了撇嘴,“她说清楚些会死?”
秦大娘子嘴角勾起嘲讽,“若是弟妹耳聋目盲,便是贴着你耳边说,你也听不见的。况且,你不也藏了许多?”
她还有句潜台词没说出来:只不过是你自己犯蠢,被人家搜出来罢了。
她现在算看透了这些亲人的丑陋面目,心寒至极,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
万紫柔道,“大伯娘,您这银子应该交到中公,让祖母保管。”
老夫人面色阴沉。
她积威已久,秦大娘子对她的惧怕刻在了骨子里,瞧着心里就发悚。
程曦月生怕她心软,拿着钱就走。
“程曦月,你站住!”
秦二娘大声喊,却没胆子去拦她。
谁也不敢拦。
程曦月本就恶贯满盈,而今更变本加厉,逮着谁打谁,打出了赫赫威名,谁能约束得了她?
程曦月跟衙差换的不是食物,是钵、水袋和几个馒头。
见她手里拿着这么多东西,万紫柔又嫉又恨,忍不住出声,“正好祖母饿了,曦月,你拿过来吧。”
刚才她的烧鸡才分到大家手里,都没顾得上吃几口便被盗匪抢了,这会儿谁都是饥肠辘辘。
然而程曦月恍若未闻,给秦大娘和秦南舟分了个馒头,再撕碎一个放钵里,倒水泡软,扶起秦北霆,喂他喝下。
秦玉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程曦月分馒头给自己,顿时炸了。
“程曦月,馒头是用我娘的银子买的,你凭什么不分给我?”
“想吃自己换。”程曦月可不惯着她。
秦玉瑶憋屈跺脚,“娘,你看她。”
秦大娘却是板起脸,“是娘太娇惯你了,让你分不清好歹。”
秦玉瑶不敢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娘,分明是程曦月的错,你怎的反倒怪我?”
“你的教养哪儿去了?”秦大娘板起脸训斥,但看到女儿稚嫩的小脸,她又有些心软,将自己馒头掰了一半给她,“曦月是你嫂子,你给我尊重些。”
秦玉瑶小声嘀咕,“我又没当她是嫂子。”
秦大娘听得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秦玉瑶没应,转身去了老夫人那边,把半个馒头递过去,“祖母,瑶儿不饿,您吃吧。”
老夫人眼神阴鸷,既不伸手,也不说话,跟个阎王似的。
秦玉瑶有些害怕,但想起以往老太太疼她、护她、爱她,便又鼓起勇气,往前递了递。
“瑶儿,就只有半个馒头,太委屈祖母了。”万紫柔叹气,伸手接过,“大伯娘原先对祖母那么孝顺,而今受曦月影响,也无视孝道,眼睁睁看着祖母忍饥挨饿了。”
秦玉瑶被她说得羞臊无比,脸红耳赤。
娘向着程曦月那恶女,还学她那样忤逆祖母,实在过分。
“我、我再去拿。”
秦南舟快累虚脱,双脚全是血泡,他脱去带血的鞋袜,才刚歇一歇,秦玉瑶风风火火跑到跟前,望着他手里的馒头直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道,“三哥,可以再分我点儿吗?”
秦南舟往那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便掰了一大块给她。
秦玉瑶正要走,秦南舟把她叫住,“妹妹,这是我们今晚仅有的食物。”
言下之意,别再拿去贴补外人。
可对于秦玉瑶来说,对面那些不是外人,是亲人啊。
他们只是讨厌程曦月,才不想搭理大哥的。
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程曦月这个恶女。
她只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像从前一样疼爱她。
秦玉瑶对秦南舟的话嗤之以鼻,转身就把半块馒头递给老夫人。

“王妃,敬茶是长辈对新人的祝福,您得去呀,否则,王爷难做,对您的名声也不好。”老嬷嬷苦口婆心。
程曦月眼珠子转了转,又改口,“那就走吧。”
离王身上有大功德在,他死了后,无论是上天还是入地都是一方大佬,不好得罪他。
她正好也见见他家人,看是否好相处。
......
程曦月走到客厅门口,瞧见里边坐满了人,个个身穿绫罗绸缎,尤其是女子身上佩戴着金银饰物,一动一晃摇曳生色,甚是好看。
这些都是秦北霆的家人啊,瞧着就富贵逼人。可惜,马上就要被流放了呢。
这时,秦二娘撇撇嘴:“恶女的名头响当当,架子也不小,下人催好几回才来,压根儿没把长辈放在眼里。”
“我当然没把长辈放眼里,”程曦月淡笑,“我向来是放心里的。”
秦二娘顿时黑了脸,传闻这女人不是蠢货么?这反应倒是挺快。
万紫柔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娘,你也知道曦月是什么样的人,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程曦月挑眉:“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万紫月温言软语的,“曦月,你别再胡搅蛮缠了。我和秦二少爷情投意合,你是拆不散我二人的。”
秦二娘神色鄙夷地接过话,“她拆散又有何用?她半岁就克死母亲,三岁克死祖父母,五岁克死外祖父,十足的丧门星,就算这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我都不会让我儿娶她的。”
程曦月勾唇,“我也谢过秦二少爷的不娶之恩。”
“够了。”端坐在高位上、脸拉得比驴脸还长的老夫人总算发了话,“程曦月,你算计北霆,狂妄自大,目无尊长,种种过错罄竹难书,先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再说吧。”
程曦月眼神变冷。
跪三天三夜?
就她这细皮肉嫩的身体,会跪死去吧?
或许,这老太太这般狠,就是想弄死她!
既然这样,那也不怪她了!
秦北霆的母亲秦大娘子急忙说,“娘,不可,曦月她受不住的。”
“你在教我做事?”老夫人脸一沉,“还是你想代她受过?”
“儿媳不敢。只是,”秦大娘子红着眼,“她与霆儿圆了房,已是我们秦家的媳妇,处罚可否轻些?”
老夫人神色冷漠地哼了声,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是跪祠堂还是被休,让她自己选吧。”
“娘......”
不顾秦大娘子的哀求,老夫人一挥手,便有俩老嬷嬷上前,要把程曦月拖走。
“曦月太柔弱,真不能跪。”秦大娘子情急之下想推开两个老嬷嬷,可瘦弱的她反倒被推倒在地。
程曦月火大,反手抽了那俩老嬷嬷两巴掌。
俩嬷嬷踉跄着扑向老夫人。
“啊!”
老夫人被扑倒,秦二娘子和万紫柔都着急去扶。
程曦月先一步跑过去,假意扶老太太,却暗地里将一道符贴在她里衣里。
符箓一闪而没,只余一些灰烬飘落,没人注意到。
混乱中,她给秦二娘和万紫柔也各贴一道,才退到一旁。
只是,她才刚直起身子,脸上“啪”地挨了一记耳光!
她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耳朵和脑子嗡嗡响,口鼻窜血。
秦二爷指着她怒斥,“你个扫把星,刚嫁入府中便闹得鸡犬不宁!”
他爹的!
程曦月舌尖顶了顶疼得发麻的腮帮子,吐掉嘴里的血沫,跳起来对秦二爷的脸就是一记大逼斗,再加一个旋风腿,将他踹飞。
叔叔又如何?
敢打她就翻倍奉还!
正好,也符合她恶女的人设。
至于秦北霆会不会生气......谁特么的还管他!
“程曦月!”秦三爷怒发冲冠,正要去揍她,忽然听见老夫人“嗷”的一声哭出声,“我错了,曦月。”
老夫人将大家推开,对着程曦月跪下。
秦二爷瞬间呆住,程曦月嘴角勾了勾,像受了惊吓般躲开,“祖母,你这是作什么?”
但她躲哪儿老夫人就往哪儿磕头,哭喊道,“是我错了,我太善妒!那女人霸占老爷那么久,她死了老爷还对她念念不忘,房事都喊那女人的名儿。
她生的子孙也比我的有出息,处处压我一头,我好恨,恨不得都杀光他们!我而今才知自己的内心有多丑陋,全家乃至全族都靠北霆养着,都趴在他身上吸他的血,我竟还仇视他、诅咒他,我不是人!我是白眼狼!我错了,我错了啊。”
老夫人痛哭流涕,一时捶地一时捶打自己的胸口,状若疯魔,哪有半分当家祖母的威严与体面?
而更炸裂的是她竟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程曦月垂眸,若有所思。
她说怎么自己一出来便被这老太太针对,原来对方是继室,见不得秦北霆一家好。
好在忏悔符撕掉了她的遮羞布,看她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这时,秦二娘嘴角抽了抽,语出惊人,“这老不死的平时装得慈眉善目的,我一早就知她心思歹毒,幸亏我当初没肯把俩闺女养在她膝下,要不然准被她养歪。”
她不屑嗤笑,转头看到大家像见鬼似的看着自己,她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又不受控制地继续说,“除了不待见大房,她还三番四次陷害大哥、大嫂,我怀疑,大哥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什么?!
秦大娘如遭雷击,单薄的身形踉跄后退,“二弟妹,此话当真?”
“娘,你......”万紫柔拽住秦二娘,想劝一劝,可自己说出口的却是:“说老太太狠,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公爹只摸了下小桃的手,你就诬蔑小桃偷东西,打个半死不活再卖掉。
公爹养的外室,两个月前淹死一个,上个月有个大出血小产,家人也死的死残的残,全是你下的毒手......”
老天爷,她都说了些什么!
万紫柔猛地捂住嘴,脑子一片空白,觉得天都塌了。
“万紫柔,你还有脸说我?你嫁过来,暗地里爬了多少回秦北霆的床?若不是我替你遮掩......”
秦二娘话还没说完,便被目眦俱裂的秦二爷拽住头发大巴掌扇,“你个毒妇,我打死你!”
几个外室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儿,平日里掉根头发丝他都心疼,竟被这毒妇所害,他恨不得立即弄死她。
秦二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恶狠狠咬秦二爷的手臂,尖锐的护甲将他的脸挠花,嘴巴还不干不净的骂,“你纳了七八房妾室不够,又在外头养几个,生一堆贱种来跟我儿抢家产,你这么贱,你咋不去死!”
这边秦北望也在打万紫柔,一口一个贱、人。
望着这荒唐混乱的一幕,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隐私,大家都傻了眼,不知如何反应。

程曦月:“你伤得重,伤口红肿化脓,还不能吃,否则会加重病情。”
秦北霆喘着气,“我先前已吃过了一回。”
秦大娘瞠目,月儿还真的有啊!喂秦北霆吃过,她可真好。
程曦月纠结了下,还是背过身去,拿出药瓶,倒出两颗人参丸,递给秦北霆。
他太虚弱,失血过多又很难进食,还是吃人参丸先恢复血气吧。
若是加重伤势也有药,内外兼服,也能抑制住。
秦北霆喝水吞下药丸,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闭着眼喘息。
程曦月道,“娘,南舟,那钵里还剩些肉粥,你们分了吃吧。不用管我,我方才吃过馒头了。”
“那先留着,霆儿半夜饿了热一热给他吃。”
“娘,他吃不下的,您放着浪费了。”
“那成吧。”秦大娘子应下,“霆儿,我一会儿再打水来给你洗脸。”
她和秦南舟端着钵到一旁,就着树叶兜儿装些粥吃。
即便程曦月是分了他们馒头,可一个半个的,根本填不饱肚子,此时吃到暖呼呼的肉粥,竟觉得无比幸福。
秦北霆瞧着这几日埋汰得不成样子的母亲和弟弟,心头发哽,脸色也变得阴沉压抑,气势骇人。
程曦月看了他一眼,“最无情是帝皇家,你应该早料到有一日他会对你动手。”
秦北霆轻轻应了声,手指头往衙役那边比了比,言下之意,让她注意言辞。
程曦月顿了顿,“这几日,你也看穿你家人真面目了吧?”
人内心的伤很难不药而愈,只有刨开脓液,剜去恶臭的腐肉,对症下药,才有可能结疤痊愈。
她就是要挖他的心伤,让他直面残酷的现实,以及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抛弃与伤害。
秦北霆眼眸深不见底,随之垂下眼帘,掩盖里边的痛苦之色。
程曦月继续说,不让他逃避,“你可知,你祖母让我们分了家?”
秦北霆抬起头,神色变得淡漠、凉薄,“人性经不起考验,早已料到。”
“那你恨他们吗?”
“已形同陌路,谈不上恨与否。”
他目下无尘般的,带着高贵,全是冷静理性后的决然与通透。
属于亲王的威严与霸气,无形中释放而出。
“那这些天发生的事,你都知吗?”
秦北霆眉宇冰冷,“略知一二。”
即便不知,从他们方才来抢粥,便也看得出她们的绝情。
“往后就只有咱们几个相依为命了。”程曦月伸出手,“余生多关照。”
伸到他跟前的是一只莹白的纤纤玉手,往上是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比月色还美还温柔。
秦北霆心头微悸,“我连累你受苦,你不怨我?”
“这也是我自己的命啊,我怨你有用么?又不是你要流放的,况且,”她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你是无辜的是那狗皇帝陷害与你,你怎么能背负那些罪名?”
秦北霆瞳孔骤缩,“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己猜的,你是大奉的英雄,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对皇帝却忠心耿耿,你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谋反。”
秦北霆喉结滑动,他的家人、族人,还不如这个才与他做了几日夫妻的女子看得通透、想得明白,他怎能不心寒!
不过,如今心寒到了极致,他心境反而平和了。
“你看,说出来是不是舒服许多?”程曦月笑着伸个懒腰,“我扶你躺下吧?”
秦北霆“嗯”了声。
程曦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而后去借他衣服扣子。
秦北霆一惊,“你要做什么?”
“给你上药啊。”程曦月凑到他耳边,“你的人送的药,比我自制的要好用许多。”
秦北霆神色有几分不自在,“让南舟来。”
程曦月莞尔,“咱都老夫老妻了,你没有必要害羞撒。而且,南舟背你走了一天,骨头都要碎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歇歇?”
也就是说,她这个做嫂子的,心疼南舟了。
秦北霆抿紧了双唇,闭上了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程曦月觉得奇怪,方才他那眉眼都舒缓了些的,怎的感觉他忽然不高兴了?
她也没有多想,去解他衣服的扣子。
秦北霆眼皮子颤了颤,她软嫩的手指头有些凉,触碰到他的肌肤,带起一片麻痒,且一直蔓延到他心里,燃起一束小火苗。
他忙握起双拳,屏息静气,让自己平静。
“大哥。”秦玉瑶激动而喜悦地喊了声,连蹦带跳的跟个兔子一样跑回来,身后跟着万紫柔。
秦北霆恍若未闻。
“大哥,我听婶娘说你醒了的。”秦玉瑶蹲在他跟前,“你睁开眼看看我呀,我是瑶儿。”
秦北霆还是没反应,程曦月便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全听见了,对这位妹妹也很失望了吧。
“北霆睡了,你让开些,我给他上药。”
“骗人,方才我远远都看到他和你在说话。”秦玉瑶又委屈又伤心,“大哥,连你也不理瑶儿了吗?”
程曦月也没了耐心,“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你给我滚开,别逼我扇你。”
“程曦月,你用了下三滥手段嫁给我哥,你个卑鄙无耻之人,没有资格......唔!”
秦玉瑶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人捂住,她一看,竟是秦大娘。
“玉瑶,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秦大娘冷着脸把她拽走了,万紫柔反而上前一步,柔情如水般的,“曦月,你累了一日,歇一歇吧,我来帮北霆哥上药。”
程曦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万紫柔羞涩地扭捏了下,“咱们身陷囹圄,北霆哥伤得也重,就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罢。”
“你不是不在意繁文缛节,而是没了廉耻。”程曦月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休想染指我男人,滚。”
心思就这么毫不遮掩的被道破,万紫柔一张脸红白交错,“你!”
“你什么你,还不滚?”程曦月挥动拳头,奶凶奶凶的。
秦北霆眼睑动了动,睁开一条缝。
嘴角扬了扬,也不知是她的样子可爱,还是被那句“我男人”给取悦了。

秦二娘又是讥嘲又是奚落:“哟,这么巧,婆媳俩的娘家都没来?这流放之路多长啊,你们没钱没物的,如何熬过去?总不该要我们这几房人接济你们吧?”
秦三爷立即说,“这怎么能行?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喝。”
“秦北霆害我们沦落至此,休想我们拉扯他。”
老夫人也是脸色阴沉。
秦北霆害得全族受牵连流放,眼下大家都有物资,他们却两手空空,她真的恨透了这一房。
秦大娘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苦涩。
她是孤女,那年在边境认识秦大爷后便跟了他。
然而她没有娘家助力,老太太不待见她,没少磋磨她。
若不是儿子有出息,只怕在丈夫牺牲后,她便被老太太扫地出门。
眼下儿子落魄,自己这一房人两手空空,老太太不可能搭理他们,其他族人也表明了态度不会照应,这千里迢迢的,一家人真不知怎么过。
万紫柔假装好心,“曦月,要不然路上你背祖母走,我给你分些食物吧?”
程曦月扫了她一眼,“你自己为什么不背?”
“我有吃的呀。”
程曦月似笑非笑,“祖母比我壮实多了,我背不起呀。你比我高壮,你倒是挺合适的。怎么?你不愿意么?那你的孝心也不如何嘛。”
“曦月你怎么能这样呀!”万紫柔恨铁不成钢,“你们什么都没有,我好心让你做点事、接济你,你却推回来给我,你真想不劳而获?”
秦玉瑶也急声道,“程曦月,你赶快答应啊,你想饿死我们一家不成?”
“玉瑶!”秦大娘皱眉,“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秦玉瑶撇撇嘴,没再吭声,但不满之色尽显。
这女人臭名昭彰,还算计她大哥,卑劣至极,没有资格当她嫂嫂。
程曦月正想说什么,有辆豪华马车急速驶来,上面带着程家的族徽。
“哟,程家来人了呢。”
马车停下,一名丫鬟疾步而来,“大小姐,姑爷犯下滔天罪行,人神共愤之,老爷无法容忍,因此,老爷要与你断绝关系。”
丫鬟掏出一张纸,“这是老爷给您的断亲书。”
程曦月眯了眯眼,站着没动。
渣爹果然绝情无义,幸亏她也没留情,掏空了他的家底。
就是不知他得知此事,会是怎样的反应?
怕是得气疯吧?
万紫柔语带同情,“曦月,你好可怜啊,你爹都不要你了。”
丫鬟又把断亲书往前递了递。
程曦月伸手接过,“给你们老爷带一句话,这亲既已断彻底,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这话也是老爷想对你说的。”
丫鬟傲慢地扔下一句话,坐上马车离去。
程曦月把断亲书折叠好,揣入袖袋,实质上放入了空间。
秦家众人看程曦月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厌弃。
连亲爹都跟她断绝了关系,真不知她还傲气什么!
这时队伍已到了城门口,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月儿!”
程曦月回过头,瞧见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往这边驶来,原身的外祖母正探身冲她挥手。
三年前,原身去外祖家玩,她外祖父突发疾病身亡,大舅舅还遭人陷害,落个牢狱之灾,她因此而担上克星的罪名,外祖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马车到跟前,老太太下了车,小跑上前搂住程曦月,未语泪先流。
程曦月身形僵了僵。
她是个孤儿,后来跟着师父修道,两耳不闻窗外事,身边也没人;除了秦北霆,她就再也没亲近过谁,老太太的拥抱,让她怪不自在的。
但是,老太太的怀抱干燥且温暖,她有些贪恋,笨拙地拍了拍对方的背脊。
听见衙差催促,她不由得轻轻推开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爬满泪水,眼神沧桑,头发花白,比程曦月记忆中的老了十岁都不止。
“月儿,我苦命的孩子啊。”老太太越想越难过,老泪纵横,拉着她的手,匆匆追上老夫人,“我这外孙女才嫁过来一日,亲家能不能行行好,给她一封放妻书?”
老夫人眼角都没抬一下,秦二娘冷嗤,“若不是圣上不放人,你当我们愿意让她这样的丧门星跟着?”
老太太嘴角抽动,满眼的愁苦。
那边衙役又在催,“赶紧上路,出了城门,无召不得入京。”
老太太心头发紧,枯瘦发凉的手紧紧抓住程曦月,哽咽地道,“月儿,路上你要照顾好自己。”
程曦月点了点头,停顿了下,“外祖母,你要多保重,等我回来养您老。”
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似乎她真有一日回来。
老太太感觉这外孙女从内到外都变了,无论是性情还是气质,都与从前不同,跟换了个人似的。
或许是遭逢大难,才大彻大悟?
不过,她有所改变是好的,聪慧机灵些,在路上兴许能保住一条命。
“月儿,我的囡囡,你可要平安归来呀。”老太太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很是不舍。
早逝的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眼下却要去流放,此后一别或许是永远,她光想一下就心痛如绞。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程曦月到一旁,递给她一个小包袱,小小声而又严肃地道,“囡囡,这包裹你自己藏好,谁都不要给。”
“我知了。”程曦月见老太太的眼泪止不住,心里也有些难受。
这种酸涩不舍的感觉,她只有在师父飞升时体会过。
老人一生跌宕起伏,大起大落,心里很苦吧。
程曦月装作很激动地抱紧了她,手伸到她衣服里,一张健康符贴在她背心,一隐而没。
“外祖母,您要好好的。”
程曦月提着包袱,不敢看老人的双眼,转身走了。
队伍经过城门口变得缓慢,她顿住脚步,隔着包袱的布料捏了捏,硬梆梆的,感觉像是金条!
最少有百两,只怕是举全族的财力给她了。
这份爱真是沉甸甸的,日后再想法子回报吧。
程曦月落后了些,动了下意念,将金条放入空间,换成包子。
“走快些!”
衙役冲她吼了句,黑脸瞪眼。

好热。
程曦月难受得哼了声。
嗯?
怎么有个男子在?
她全身像着了火般!
难道这就是飞升吗?
她乃道门老祖,身居世外,朝露饮雪,清心寡欲,勤奋修炼了数百年,终于迎来飞升。
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的轰炸,她险些被轰成渣渣。
她以为睁眼会看到仙家的洞天福地,没想到居然赐她个美男子,让她尝尝凡人的情欲滋味?
这福利不错,整挺好!
只是这男子......
程曦月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掐了掐手指,“道友,你印堂发黑,瞳孔有煞纹,两日内必有大难,祸及全族,不可不防啊。”
不过才双十年华,就要倒大霉了,真是可惜。
秦北霆抬头,对上她那双湿漉漉、带着几分怜悯的大眼。
他愣怔片刻,随之眼底燃起惊天焰火,“程曦月,是你吵着要与本王圆房,本王如了你的愿,你倒反过来诅咒本王?”
程曦月摸了摸耳朵,好凶!一点儿也不温柔!
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飞升福利嘛?怎么变成她求着圆房了?
越想越不对劲,程曦月挣扎着想要问清楚。
......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睡得迷糊的程曦月,隐约感觉枕边人起了身,她一下子睁开双眼。
男人在换衣服,他身材挺拔高大,阳刚俊美的脸庞,宽肩窄腰,腹肌壁垒分明。
程曦月清了清喊哑的嗓子,“道友,这么着急忙慌的,赶着去哪儿呀?”
秦北霆打量她一眼,眼神透着几分探究,“上朝。”
上、上朝?
程曦月回想起他昨晚说的话,隐隐觉得不对,强撑着坐起。
古色古香的房间,大红的蚊帐和被褥,燃尽的红蜡烛,到处都贴着红双喜。
这......似乎是间新房?
“程曦月,你既然嫁给了本王,就要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分守己做本王的王妃。”秦北霆语气冰冷,慢条斯理的穿衣,眼神透着警告。
程曦月浑噩的脑子猛地一炸,本王?嫁给他?谁?她吗?
程曦月又环顾四周一圈,慌了,“等等,道友,这里是哪儿?”
秦北霆深深皱眉,“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没玩儿,我好像走错地方......”
秦北霆不屑嗤笑了声,继续穿衣。
程曦月脑子里忽然涌现许多陌生的记忆,凌乱又尖锐,她愣住了。
她,她堂堂道门老祖,居然穿越到一个恶女身上!
三岁虐待小动物,五岁殴打下人,八岁与混混出入赌坊、青楼,十岁当街纵马伤人,十三岁逼穷人吃猪食、互殴,以戏弄人为乐。
总之坏事做尽,臭名昭彰,狗听到她名字都要摇头。
她心悦秦北霆的堂弟秦北望,却被她的闺中好友万紫柔抢了去。
万紫柔还设计她和秦北霆独处一室,被人撞破,逼得秦北霆娶了她。
她爹生怕她作妖,喂她吃了助兴药,才塞入花轿......
程曦月傻了似的坐在那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生,她不想要,她要成仙!
等秦北霆离开,她实在没忍住,双拳捶床板:“我没有飞升!为什么,啊啊啊!”
她明明已经扛过了最后一道雷劫,明明她已经听到大道和鸣、仙乐飘飘,可为什么,她会被打回人间!
为什么!
秦北霆去而复返拿漏掉的令牌,正好看到她崩溃发疯,他狭长的丹凤眼越来越冷。
明明是她先主动的,眼下又后悔哭闹,使劲作,实在是不可理喻。
“你若不愿,等本王下了朝,给你一封放妻书。”
秦北霆穿戴完毕,扬长而去。
程曦月没管他,咬破手指,二指并拢掐诀,在虚空中刻了虚空符、遁地符,毫无反应。
完了。
全完了。
她不但破了道身,还失去法术。
道身已破,再想修炼飞升,难上加难!还没了法力加持,岂不是任人随意欺凌?!
天老爷,她是造了什么孽!
她堂堂道门老祖,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而且,昨晚她观这个从天而降的夫君秦北霆的命格,他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全族流放边疆。
作为妻子,她也得跟着上路的。
程曦月有些绝望。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随身空间,里边装了她这辈子的修炼资源,她只要拿一张遁地符,或是隐身符、飞行器,就能离开这里!
程曦月闭眼细细感应,感觉手背有些灼热,一看,多了颗妖娆的红痣。
这是原身没有的!
她福至心灵,将意识沉进去。
果然是空间!
她还不及欣喜,发现里边空荡荡,一片混沌,她的宝物、丹药,统统都被雷劈没了,连渣渣都不剩!
但好在,这玩意儿是她的伴生法宝,可以用意念操控它,让它出现在任何领域,一会儿就去收了秦家的库房!
想到能囤物资,程曦月心里淡定了些,让丫鬟找来朱砂、黄纸,她躲着人画符。
什么厄运符、真言符、隔山打牛符,统统试了一遍。
没了法力加持,这些符对同道中人起不了作用,可对凡人却是足够了。
程曦月眉眼弯弯,幸好,她还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受人摆布。
穿来这儿,估计也是老天爷的考验,她只能接受了。
心理负担减轻了许多,程曦月打了个哈欠回笼觉。
眼看日上三竿,丫鬟隔着屏风小心翼翼问,“王妃,您起了么?”
程曦月困乏得很,哼了声,丫鬟、嬷嬷等鱼贯而入。
“王妃,奴婢给您更衣。”
“老奴为您梳妆。”
程曦月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随她们摆布。
待穿戴、洗漱完成,一个老嬷嬷提醒她,“王妃,您该去前院敬茶了。”
“不去。”她最烦这些繁文缛节,都火烧眉毛了还敬什么茶。
“这......”
老嬷嬷有些傻眼,哪家的新娘子不给长辈敬茶的?
这是大不敬啊!

秦四爷有些木讷,嗫嚅道,“我也是。”
秦二爷笑骂,“好呀老三老四,合着你们就逮着我这一房欺负是吧?”
“嘿,谈不上,咱不是亲兄弟嘛,本就该互相帮衬、照应。”
“老三,这可是你说的,若有日我落魄,而你富贵,你别不肯赏我一口饭吃啊。”
秦四爷抿唇笑,“二哥你放心,三哥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我也不是。”
“二哥,你看,你还没有老四了解我。”
“我就姑且信你俩吧。”
秦大娘看着他们兄亲弟恭,其乐融融,心像有千枝针在扎。
他们是亲兄弟,那她夫君呢?
从前待他们这般好,北霆也对他们也是关照有加,而今却翻脸不认人,连分家也没有询问过她一声。
她强忍着愤怒与屈辱,颤声道,“母亲,霆儿需要兄弟、族人的照应,此时不宜分家,等到了目的地......”
“母亲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秦二娘冷冷打断她的话,“再有,你家谁身上还藏着东西的,赶紧交到母亲手里,没分家之前都属于中公的,你们无权支配。”
秦大娘心寒到心死,反而冷静了。
“那北霆儿身上的伤,是否也有中公出钱治?”
秦二娘白眼一翻,“咱两手空空,拿什么给他治?你别想打柔儿那点东西的主意,还轮不到你惦记,咱也不可能为了秦北霆一人,而搭上全家的嚼用。”
秦大娘红着眼看向老夫人,“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老夫人叹息一声,神色透着怜悯,“北霆伤成这样,即便华佗在世也治不好,你莫要白费力气了罢,带着孩子活下去才是正经。”
秦大娘泪水滚滚而落,“母亲,您怎能如此绝情!北霆是那么的敬重您!”
“我身为主母,又岂能妇人之仁,让你把全家拖入困境?”老夫人板着脸,“日后休要再说这些,免得他人误会我。”
“好。”秦大娘眼里闪过决绝,“既然母亲执意要如此,我便如母亲所愿。我这一房脱离出来,往后便桥归桥路归路,是福是祸,是生是死,再无相干。”
“哎哟,大嫂你好狠的心呐!”秦二娘掐着嗓子,怪腔怪调的,“娘,既然大嫂要与咱断情绝义,您便成全她吧。”
老夫人也被气到,“王氏,记住你今日这话!老二,去找差爷,将她那一房分开。”
秦二爷喜不自禁,去跟衙役说了此事。
流放路上,一家人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衙役早已见惯不怪。
衙役保管着犯人的户籍,经过每一处城池都要出示盖印戳,到了流放之地,与当地交接好,才把户籍归还的。
犯人想分家也很简单,衙役把每房人的单独户籍撕开,作为见证人,签上自己的大名便是。
但总归是有些麻烦,衙役的脸色不太好看。
秦二爷拿了一分为二的户籍过来,给秦大娘瞧过,便又还给了衙役。
老夫人恶狠狠地道,“滚吧,从今以后,莫要再在我跟前晃。”
秦大娘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平复了下情绪。
从前唯唯诺诺、胆小怯弱的小妇人,这会儿挺直了腰板:“好,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们每一个人。”
秦二娘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般炸毛:“王氏你儿子就快死了,你有什么好得意......”
“我儿子不会死。总有一日,他会扶摇直上三万里。”秦大娘怒目圆瞪,打断她的话,“以后再让我听到谁咒我儿子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她冷冷地挖了秦二娘一眼,转身走了。
往回走回,她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快。
从今往后,她就能当家做主了。
一家人要死就死在一块儿,总好过仰人鼻息的强。
秦二娘愣了下,“哎,这贱、人怎的也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这般硬气蛮横了?”
“她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程曦月将最后一根金簪都换了米和肉,看他们以后喝西北风。”秦二爷不屑一顾,“而咱们不一样,咱吃完还有亲家送,不愁吃喝。”
“可不?”秦二娘想到这里又也是很得意,“咱日日吃好,王氏她一家只能吃糠咽菜,气死她。”
“谁让秦北霆连累了咱们?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我可跟你们说了啊,谁都不许心软偷偷给他们吃食啊。”秦二娘指着万紫柔,“尤其是你,柔儿,我知你心地善良又心软,但他们不识好歹,刻薄又自私,不值得你掏心掏肺对他们。”
万紫柔欲言又止。
她其实和老夫人一样的想法,觉得秦北霆有起复的可能,对他们释放善意,也多一条路走。
但若她这么说,大家指定会说她傻。
“我知了,娘。”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想暗地里接济大房的,她还指望把程曦月挤走,做秦北霆的妻子呢。
秦大娘失魂落魄地回来,秦玉瑶询问再三,得知分家,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她六神无主,“大哥昏迷不醒,二哥双脚都走烂了,就指着几位叔叔和堂哥他们搭把手,你却和他们分了家,这以后还有谁管我们啊?”
程曦月“咣当”地扔下手里的钵,“你没听见吗?是老太太将我们分出去,是他们抛弃了咱们,你要骂便去骂她,关你娘什么事儿?
再有,说得不分家他们就会帮忙似的,我跟你说,即便现在咱几个死在跟前,他们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你信不信?”
“那、那也是你做得太过分,与他们闹翻在先。”秦玉瑶小脸涨得通红,“是不是你撺掇娘分家的?”
秦大娘赶紧道,“瑶儿,别胡说,不关月儿的事。”
秦玉瑶越发恼怒,“娘,你好赖不分,总是向着她,我讨厌你。”
说着她便冲了出去。
“瑶儿!”秦大娘想追,但思前想后,觉得终归是自己太惯着她,便又止了步。
“娘,让瑶儿冷静下。”秦南舟也说。
程曦月皱眉,心里也烦,“我在附近采些药材,我找找她吧。”

程曦月:“!!”
她从发包取的银子,实质上来自空间,可人家就真是从头上拿的。
这藏钱的本事,真的让人望尘莫及啊。
秦大娘又往前递了递,“月儿,你拿着。”
程曦月回神,把金簪子拿在手里把玩,“可能还不太够。”
她的目的,其实是逼老太太主动放弃他们这一房。
“那还得借?”秦大娘有些发愁,“你祖母、二婶都不太好说话,只怕不会答应。”
“试试吧,万一她们良心发现了呢?”
乍然一听她这话难听,但细想下又没错。
二房、三房的人做得那么绝,是真的没有良心的。
秦大娘目光坚定,“等用了这簪子,我再跟母亲提。”
哪知路过一个集市时,程曦月便把金簪子给了衙役,换了一身男子衣服,一块肉、五斤米、一罐盐和油。
若是从集市上买这些东西,还要不了一两银子,衙役很乐意。
一支精致的金簪子就这么没了,秦大娘是心疼肉疼,但自己儿子需要这些,不能不买。
......
暮色四合,经过一处荒地,衙役下令今晚在此露宿。
入眼一片荒芜,没有一处能遮风挡雨的,真正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此时已是初秋,夜里很凉,昨晚上许多人都冷得睡不着。
秦二爷壮着胆子向衙役提建议,“差爷能不能找一处村庄落脚?这地儿风太大了。实在不行,找间破庙也好呀。”
衙役敷衍了句,“在哪儿歇息,我们有诸多考量,你不懂,休要多言。”
路线规划、规避风险、预防犯人逃脱等等因素都要考虑在内,他们累积了足够经验,不希望犯人反过来指手画脚。
若不是拿了万紫柔的食物,要给他几分面子,衙役这会儿定要大声喝斥了的。
但秦二爷觉得,这些衙役势利、嚣张得不近人情,实在让人厌恶。
“我等衣着单薄,夜里冷风刺骨,只怕要生生冻病,几位如何就不能行个方便?”
衙役耐着性子,“秦二爷,这路该怎么走,我们心中有数,你若是不服,日后离王起复,可治我等的罪,眼下请退回去,不要再质疑我们的决定。”
秦二爷悻悻然返回队伍,瞧见程曦月在用钵煮肉粥,顿时瞪大了双眼,“你米和肉哪里来的?”
程曦月说,“用金簪子和差爷换的。”
秦二爷不可思议,她们居然有金簪子?
怎么藏的?
“那为何不交给祖母保管?”
程曦月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夫君要服药啊,要吃点好的补身子,要换身衣服,这些要拿东西和差爷换的。”
秦二爷气不打一处来,“那簪子属于中公,是否拿去换物资,得娘同意。北霆他只剩一口气在,治不好的,就像个无底洞,不要白费心思了。”
程曦月义正言辞,“那怎么能行呢?他是我夫君,是我们大奉的战神,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救他的!二叔,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秦二爷被噎住,而后一甩衣袖,“不可理喻。”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气冲冲走了。
程曦月嘴角勾了勾,又撺掇秦大娘,“娘,你再去借点银子吧。”
秦大娘磨磨蹭蹭,“看你二叔这态度,多半是不会借我的,我......”
她话还没说完,又觉得自己懦弱无能,“罢了,我再试试吧。”
“嗯......我是想着若是有钱便做一副担架,请几个族人抬着北霆走。”
秦大娘一听是为了儿子,哪儿还有半分犹豫,着急忙慌的去找老夫人,开门见山的问,“娘,柔儿娘家送来的东西,都交给您了吗?”
老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变得阴沉,“你藏的金银,未曾知会过我便自作主张,换成吃食,未给过我一口,你又哪来的脸,将你侄媳妇一军?”
“我那是换了给北霆吃的。”秦大娘底气很足,“我儿为朝廷、为这个家立下汗马功劳,而今他身受重伤,理应得到优待。”
不等老太太说话,她又接着说,“我想请几个族人抬北霆,若是柔儿的银子在您这儿,您就先支一些给我,若不在,我便问她借。”
“你还反过来问我要钱?”老夫人都给气笑了,“老大媳妇,你的脸真比城墙还厚啊!”
“娘不心疼孙子,还不许我心疼儿子吗?”秦大娘子看向万紫柔,“柔儿你说句话吧,借不借?”
“不借!”秦二娘恶狠狠的骂道,“大嫂,我不知是程曦月这个小贱、人撺掇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你既然开了这个口,便是不顾我们的死活,只想到你自己。既然这样,我也不怕撕破脸皮。”
秦二娘气冲冲的看着老太太,“母亲,您看到了吗?您处处替他们着想,他们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向咱们索取,是我们二房活该欠他们的吗?我不想被他们拖死,我不管,我要分家!”
秦二爷连忙附和,“母亲,我同意分!”
接下来秦三爷、秦四爷纷纷表态,就连秦北望这些做孙子的也眼巴巴的望着老太太。
老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她原本还想着静观其变的,怎奈老大媳妇王氏非要作死,惹了众怒。
也罢,这是王氏自找的,即便他日秦北霆好了,也怪不到她头上。
“我们秦家昔日何等风光,而今落到这凄惨地步,应当团结一致,积极向上才是。但处境越是艰难,有些人的恶劣本质越发凸显,也实在令人难以容忍。既然合不来,那我便做主分了吧。我随老二,你们每房给我交些钱粮养老便是。”
秦大娘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家?
老太太是铁了心不管北霆死活了!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知道老太太和二房、三房无情,却没想过会无情到这种地步!
其他几房却都喜不自禁,秦三爷搓手道,“娘,我们眼下两袖清风,无钱无粮,没本事给您养老,那我三房便伺候您,您去哪我们去哪。”

程曦月没再看她,麻利地收拾东西。
秦大娘子想做的担架没成功绑起,因为秦南舟不让。
娘和妹妹被娇养在深闺,他很清楚她俩体力不好,走路都费劲,何谈抬人?
担架做了也是白搭。
因此,仍然是他背秦北霆走。
程曦月在后头瞧着皱眉头,这长途跋涉的,不能总让这小少年背,不然又要倒下一个,她得想个法子才好。
“娘,我好饿。”秦玉瑶可怜兮兮的按着肚子。
昨日她没吃过东西,这会儿饿到胃疼,四肢发软,没了力气,也没了脾气。
秦大娘满心都是生死未卜的儿子,这话就没过她脑子,心不在焉的,“忍忍。”
“娘......”秦玉瑶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程曦月递来一个馒头,“给。”
秦玉瑶很是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
方才她目睹程曦月给大哥挖箭头、处理伤口,那副睿智冷静的样子,带给她极大的震撼,也打破了她对程曦月固有的想法。
或许,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秦玉瑶扭捏了下,便接过了馒头,并小小声说了句“谢谢”。
程曦月莞尔。
对付这些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完全不用多费心思,要么靠人格魅力征服她,要么雪中送炭,她就会崇拜和感激你。
前头那些人也都饿得难受,这后面的对话,都听见了。
得知秦玉瑶有食物,万紫柔小跑回来,“瑶儿,正好祖母饿了,你把馒头给我吧。”
秦玉瑶不情愿,“可我昨日给她,她不要呢。”
全进了二婶、二叔和万紫柔的肚子,她一口没尝到,昨晚都饿得睡不着。
“昨日祖母正生气呢,而今她气消了,断然不会拒绝。”万紫柔谆谆善诱,“你给她馒头,是所有儿孙当中最孝顺的那个,她定会很欣慰。”
秦玉瑶又犹豫了,她确实也很心疼祖母,那么大年纪了还得跟着年轻人风餐露宿去流放,太可怜了。
这时程曦月插嘴,“晌午会发放吃食,饿不死人。玉瑶,我给你食物,是让你吃,而不是让你分给谁。”
望着她有些冰冷的面庞,秦玉瑶犹豫了下,“我也饿。”
她急急咬了一口馒头。
程曦月不像娘和大哥宠着自己,自己若是把馒头让给祖母,只怕再有好东西,她都不会再给了。
“玉瑶,你太让祖母失望了。”万紫柔撇了程曦月一眼,眼里闪过憎恨,摇了摇头走掉了。
秦玉瑶吃着馒头味同嚼蜡,想起祖母曾经对她的好,有些难过。
祖母一直很疼爱她,抱她、哄她睡觉。她喜欢什么,祖母就给她什么,还时常亲自下厨给她熬汤煮糖水,做她最爱吃的芙蓉糕和香菇滑鸡。
无论她做错什么,祖母都宠着她、惯着她,是除了娘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可现在祖母却对她冷冰冰不近人情,也不和她说话,连个眼风子都没给她。
是因为大哥惹了祸,连她也记恨上了吗?
但是,家里的处境,是大哥上战场拼杀才好起来的呀。
而且,让全族流放的不是大哥,是皇帝呀,恨的人不应该是皇帝吗?为何要恨大哥?
难道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吗?
程曦月像看出她的心思,缓缓道,“瑶儿,昨日抄家之前,你也听见了,祖母是继室,不是你爹的生母,她怨恨我们大房。从前她对你们好,是祖父和公爹还在。祖父与公爹牺牲后,北霆便又屡建奇功,她还得继续讨好你们。而今你们没了利用价值,反而成了她的累赘,她自是不待见的。”
“可......”秦玉瑶脑子很乱,她并不知老夫人是继室。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们就是亲人啊,对彼此好不是应该的么?怎的全是利益呢?”
“她并没有当你是亲人呀。况且,”程曦月道,“即便是亲人,也是要看对方如何。比如你大哥是个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会亲近他吗?同理,在老太太眼里,你们父亲是前头的夫人所生,她厌恶、憎恨,看到你们,就像那臭水沟里的蛆,她永远都不可能接纳,又怎会对你好?”
秦玉瑶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她,努力在消化她的这些话。
......
到了晌午,衙役下令歇息两刻时,而后每人派一个黑面馍馍。
只有拳头大小,粗糙拉嗓子不说,还一股霉味。
若是从前,莫说离王府里的下人,就是牲口都不吃。
秦家族人却丝毫不嫌弃,个个狼吞虎咽般的,三两口吃完了。
不远处有条河,衙役准许大家轮流去喝水,众人便又去灌一肚子冷水,混个囫囵饱。
程曦月让秦大娘子用钵烧水、泡馒头喂秦北霆,她则去树林中寻些草药。
她以前时常采药炼丹,自然也懂开药方治人的伤和病。
眼下不说秦北霆身上的伤急需上药,就是秦南舟的脚底也得敷,若不然双脚都得废掉。
只可惜她没走几步,便有衙役制止,“回来,不许再往外走。”
她只好匆匆采几样草药返回。
衙役很快催促众人启程。
然而这时,身后之路却传来马蹄哒哒的声响。
衙差拔出佩刀戒备,马上之人远远报备,“吾乃万家家丁,前来为秦二少夫人送物资。”
万家?万紫柔的娘家?
出城门之前不是送过一次东西了吗?
还送?
众人疑惑,万紫柔早已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秦北望亦跟在身后。
家丁下马行礼,“小人吴峰见过姑爷、小姐。”
“吴峰,你怎么来了?”
“老爷得知您这一行人出城门后遇到劫匪,财物被劫,特意遣小人再送些过来。”
吴峰说着,将马背上一个大包袱解开,秦北望搭把手,两人抬下来。
“管家准备仓促,小人来得匆忙,只备下这少许物资,望姑爷海涵。老爷说了,吃穿嚼用您莫省,过几日还让小人送来。”
还可以再送?
秦北望看向那些差役,他们当没听见,似乎默认这么做,顿时大喜过望。

“嗯?”程曦月看向他,半眯的双眼流露出几分危险。
秦北望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下去,咽了口口水,“你、你轻点儿。”
程曦月嗤笑,真是怂货。
这秦家真是从根上坏掉了,一代不如一代。
她松了手,而后一脚踹在秦二爷的屁股,将他踹得一个恶狗扑食摔在地上。
“滚吧。”
若不是怕引起差役的不悦,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程曦月!”秦北望扶起秦二爷,怒视她。
“狗叫什么?是不是又欠收拾了?”程曦月将手骨掰得“咔咔”作响。
秦北望下意识后退,怒气冲天,“你给我等着。”
他搀着秦二爷走了。
“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又能奈我何?”
程曦月冷哼一声,甩了下头发转身走,样子又拽又飒。
秦南舟看了好几眼,这个大嫂,和寻常女子就是不一样啊。
程曦月换一把匕首或者刀,但衙役不给,只同意借她用,用完还回来。
她便用银子和衙役换了些烈酒和伤药,回转时秦大娘已经烧好了水。
而后,她拿匕首割去秦北霆又破又烂、沾满血污的裤腿,让秦南舟拿去河边洗。
她用热水泡发伤药,暗地里将空间里最后两滴灵泉水混在一起,给秦北霆灌下去。
她给的银子足够多,衙役对她做的这些睁只眼闭只眼。
秦南舟将裤腿洗干净、拧干水搭在旁边的树枝上备用。
程曦月徒手将箭杆掰断。
“南舟,摁住你哥。”
秦北霆是一条腿的前面膝盖上中箭,另一支箭扎在另外一条腿的后腿窝,他既不能仰躺,也不能趴着,必须拔掉箭头。
程曦月正要下手,秦玉瑶陡然惊呼,“你想做什么?”
程曦月手一抖,匕首差点在秦北霆的腿上划拉出一道口子。
秦玉瑶急声道,“你不拔箭,想生挖出箭头?大哥伤口这么深,你这不是雪上加霜么?你安的什么心!”
程曦月做个深呼吸,起身要教训她,却被秦大娘拦下,“曦月,瑶儿年幼无知,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人蠢而不自知,接二连三坏事,若不是她是秦北霆的妹妹,我早打她八百回了。”程曦月眼神厌恶而凶狠,“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丫头心眼不坏,只不过被娇惯成傻白甜,她才能容忍到现在。
秦玉瑶被她的样子吓住,噔噔噔后退。
秦大娘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妇人,程曦月处理了不少事,不知不觉便对她产生了信赖。
这会儿也说她,“你大嫂自有分寸,你到这边去,别妨碍到她。”
秦玉瑶不服气回嘴,“你说的有分寸,就是她拿刀捅大哥大腿?”
关于这一点,不说秦大娘母女俩不懂,就是秦南舟也想不通。
“嫂子这是意欲如何?”
程曦月挑眉,“怎么?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折磨你哥?”
“不是。”秦南舟连忙解释,“我只是没想明白。”
“这种箭叫透骨箭,箭头的尾部有两个倒钩,穿透力极强,若是硬拔,必然造成秦北霆大出血,我只能用匕首挖出来。”
秦南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瑶儿你听见了吗?”秦大娘看向秦玉瑶。
秦玉瑶仍然嘴硬,“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程曦月翻个白眼,“只要你眼不瞎,一会儿你便能看到箭头。”
秦玉瑶一张小脸气得通红,“你!”
程曦月没再理会她,握着匕首,快准狠地挖下去。
“呃......”一直昏迷不醒的秦北霆生生被疼醒。
他淡淡看了程曦月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程曦月昨晚有给大哥喂药,若是要害他,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因此,他选择了信任。
程曦月没有给他用麻沸散,手法也不够熟练,以为他会忍不住,哪知他全程面不改色。
哪怕面如死灰,浑身被汗水湿透,克制不住的发颤,痛晕过去又被痛醒,他人已虚弱到了极致,他也不哼一声。
意志力与忍耐性,强大到恐怖。
终于,第一颗箭头挖出,果然带着倒刺,秦南舟对她是心服口服。
她往秦北霆伤口倒上烈酒,迅速用布条包扎好,再挖后腿窝的。
这里全是骨头,还更难挖!
程曦月手都有点抖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秦北霆因剧痛以及失血过多而抖得更厉害,秦大娘心都要碎了,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玉瑶则跑到不远处呕吐,边吐边哭。
秦家族人在不远处冷眼瞧着,时不时夹杂着几句风凉话。
没有人对他释放善意,哪怕一丁点!
秦二娘正跟老夫人告状,“母亲,您也瞧见了,那小贱、人把二爷打成什么样儿了?那就是个疯子,逮着谁打谁,恶毒成性,咱再跟她搅和在一起,得不到半分好处,还被她欺负死。”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你想我如何,直说。”
“我想您把这一房分出去。”秦二娘眯了眯眼,“北霆活不成,秦南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他支棱不起,孤儿寡母的,只会拖累咱。”
老夫人眼神闪了闪,没有应声。
秦二娘面上一喜,老太太这是意动了,她回头再添把火,准得成。
程曦月取出第二枚箭头,整个人都虚脱了。
但秦北霆情况变得更为凶险,几乎没了呼吸,只有胸口一口气吊着,她一刻都不敢停歇。
先往他嘴里塞了两颗人参丸含着吧。
这也是从狗皇帝的私库顺的,吊命神器,也幸好那些衙役和秦家人没靠近,不然她可不敢拿出来。
而后她借着给秦北霆整理衣服的当口,什么“健康符”、“消灾符”不要钱的往他背后贴。
再从衣袖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放开水里浸泡、拧干,擦去他大腿上的血,再用烈酒给他伤口消毒,用布条包扎好。
做完这些,她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衙役过来收走匕首,并催促,“赶紧收拾好上路。”
立即有族人抱怨,“在这儿耽搁半天,让所有人等她。”
程曦月回过头,手指着那人,“我记住你了。”
此人是四房的秦四娘子,夫妻俩平日里不显山露水,老实本分的样子,没想到一样刻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的还是自己的侄儿,她都这样说,倘若是外人,她还不得在背后捅刀子?
秦四娘子有些心虚,“我、我又没说错,你记住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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