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程野从床上惊醒。
冷汗浸透了灰白条纹睡衣,黏腻地贴在后背。他攥住皱巴巴的床单,指尖几乎掐进掌心。喉咙里卡着半句没喊完的话,像被砂纸磨过般刺痛。
“…将军…别去…”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泛着幽蓝冷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起皮的墙纸上。他盯着那团晃动的黑影,直到确认自己正躺在二十一世纪的老旧出租屋里——没有烽火硝烟,没有银甲红缨,也没有那个总爱骂他“病秧子”的女将军。
窗外飘进油条摊的焦香,混着隔壁夫妻的争吵声。程野摸索着点燃一支烟,猩红光点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死前看到的最后一点营火。
浴室的水龙头被拧到最底。
冷水泼在脸上时,镜中倒影与记忆重叠。古代的世子病骨支离,眉梢总凝着化不开的阴郁;现代的程野胡子拉碴,眼下泛着常年熬夜的青黑,唯有那双上挑的丹凤眼依旧讥诮。
“都死了,早都死了。”
剃须刀贴着下巴刮过,血珠渗出来。他舔掉那点腥甜,忽然想起叶寒疆第一次见他咳血的模样——她当时握着红缨枪的手都在抖,却硬要板着脸说:“世子要是死在我府上,圣上定要治我个谋杀亲夫的罪。”
吹风机嗡嗡作响,盖住了楼下的收垃圾车声。程野抓起速写本瘫进飘窗,窗外霓虹灯牌将“阳光早餐”照成“月凶光早飠”,他盯着那个错别字轻笑一声,笔尖戳破了纸。
速写本摊在飘窗上,铅笔尖沙沙划过纸面。
煎饼果子的油渍晕染了纸角,程野咬着冷透的面饼,笔尖无意识勾勒出一道策马扬鞭的背影。战袍猎猎如旗,马尾高束似剑,唯独面容空白。
“画了十年,还是记不清她的脸。”
数位屏亮着昨夜上传的漫画更新页。Q版女将军一脚踹飞敌兵,评论区炸出上千条尖叫:大大是不是退伍兵!战术细节太真实了!
他刚要关掉页面,一条新评论突然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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