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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破局?我在科举文里封侯拜相许玥冯意最新章节

爱吃手工麦饺的天阳峰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对昊哥儿,徐玥没有一丝心软,不说两人利益之间的冲突,本身这位便宜堂哥对于她的存在就是恶意满满的。前身是个女孩儿,又不受宠爱,昊哥儿对她可有一丝怜悯?堂妹才三岁就推人到冬日的湖里,还不许人去救,最后导致原身寒意侵体,险些一命呜呼。随后又被继母以克了昊哥儿的名义,一个包袱打发到人生地不熟的知府家中,投靠一个做姨娘的姑奶奶。前身难产而亡,也少不了这次落湖的原因,女子最怕寒凉之症,冬日的湖水可冷的紧啊。这辈子换成了许玥,表面上是大房的独子,又受许地主的千宠万爱,昊哥儿的利益被极大的侵占了。小孩儿其实最敏锐不过,昊哥儿本能的厌恶甚至排斥他的“堂弟”。加上二太太时常在他耳边的抱怨和教导,什么如果许玥不在了,他作为长孙会更好之类的。若不是许玥机敏...

主角:许玥冯意   更新:2025-03-22 21: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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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玥冯意的其他类型小说《孤女破局?我在科举文里封侯拜相许玥冯意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爱吃手工麦饺的天阳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对昊哥儿,徐玥没有一丝心软,不说两人利益之间的冲突,本身这位便宜堂哥对于她的存在就是恶意满满的。前身是个女孩儿,又不受宠爱,昊哥儿对她可有一丝怜悯?堂妹才三岁就推人到冬日的湖里,还不许人去救,最后导致原身寒意侵体,险些一命呜呼。随后又被继母以克了昊哥儿的名义,一个包袱打发到人生地不熟的知府家中,投靠一个做姨娘的姑奶奶。前身难产而亡,也少不了这次落湖的原因,女子最怕寒凉之症,冬日的湖水可冷的紧啊。这辈子换成了许玥,表面上是大房的独子,又受许地主的千宠万爱,昊哥儿的利益被极大的侵占了。小孩儿其实最敏锐不过,昊哥儿本能的厌恶甚至排斥他的“堂弟”。加上二太太时常在他耳边的抱怨和教导,什么如果许玥不在了,他作为长孙会更好之类的。若不是许玥机敏...

《孤女破局?我在科举文里封侯拜相许玥冯意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对昊哥儿,徐玥没有一丝心软,不说两人利益之间的冲突,本身这位便宜堂哥对于她的存在就是恶意满满的。

前身是个女孩儿,又不受宠爱,昊哥儿对她可有一丝怜悯?

堂妹才三岁就推人到冬日的湖里,还不许人去救,最后导致原身寒意侵体,险些一命呜呼。

随后又被继母以克了昊哥儿的名义,一个包袱打发到人生地不熟的知府家中,投靠一个做姨娘的姑奶奶。

前身难产而亡,也少不了这次落湖的原因,女子最怕寒凉之症,冬日的湖水可冷的紧啊。

这辈子换成了许玥,表面上是大房的独子,又受许地主的千宠万爱,昊哥儿的利益被极大的侵占了。

小孩儿其实最敏锐不过,昊哥儿本能的厌恶甚至排斥他的“堂弟”。

加上二太太时常在他耳边的抱怨和教导,什么如果许玥不在了,他作为长孙会更好之类的。

若不是许玥机敏,好几次都要被昊哥儿弄伤。

这边,听了几个下人的话后,许地主脸色一沉,心里很是失望,手上还在轻柔的拍打玥哥儿的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说一开始他养了玥哥儿是为了让许家改换门庭,可是一天天看着一个小婴儿慢慢长大。

又因为玥哥儿的身份秘密,不能让人知道,许地主养孩子不假手于人。

为她的一举一动牵肠绊心,婴儿岂是好养的,比如,玥哥儿生下来不爱喝奶,他找了奶羊来,每天亲自一勺一勺的喂她喝。

孩子哭了,闹了,身子有个小病小痛了,许地主心急如焚,可以说,许地主花了太多的时间和心血在玥哥儿身上了。

人心是偏着长的,许地主心里,玥哥儿就是他养大的心尖子,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昊哥儿“污蔑”弟弟,又不知悔改的撒谎,许地主好容易将火气忍下,他还要带着玥哥儿去拜师呢,可不能耽误时间了。

“管家,拿戒尺打大少爷手板二十下,不许留情!”

昊哥儿不敢置信,他是长孙,是哥哥,娘说了许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玥哥儿以后要看自己脸色讨饭吃的,那不就是奴才嘛,他打玥哥儿几下怎么了?

而且玥哥儿害了娘,还对自己做鬼脸,凭什么要打我!

“不公平,爷爷,这不公平......”他大吵大闹,然而许地主抱着玥哥儿拔腿就走——没得因为个不听话的孙子,耽误了自家文曲星拜师。

身后几个下人,手里捧着礼盒急匆匆跟上许地主,管家不太为难的拿了戒尺,道一声得罪了。

戒尺是用硬木做成的,上面刷了一层漆,起码有一寸厚,只打了一下,昊哥儿就疼的鬼哭狼嚎。

管家毫不动容,周围的下人也死死抓住昊哥儿。

这后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二房明显失势,许地主更偏爱玥哥儿,谁还把昊哥儿放在眼里。

............上了许家唯一一辆马车,许地主抱着玥哥儿,指着外面的地,自豪的说:“这一片的地都是我们许家的,足足有三百亩的水田,五百亩的旱地种了桑树、果树,是我们祖上一代代积攒下来的家业。”

“别看只有八百亩地,在我们这可是江南,一亩地八两银,不过这个价也只是看看,只有败家子才会卖田。”

光田地就值六千多银子,许玥还知道家里除了田地以外,还有一些商铺子。

他老爹常年在外,说是游学,其实是在经商贩丝,名义上好听罢了。

这也是的许家一大进项,江南女子多养蚕织布,丝绸闻名天下,许家有桑田又有许多佃户。

常年来,乡中妇人养蚕或买或赊许家的桑叶,蚕结茧后抽丝,大部分都卖给许家贩卖,他们得钱生活。

可以说,许家是吃了上游吃下游,一条龙服务,这里面的利润随手纂一纂都是油水。

许玥前世说的地主乡绅指的就是许家这样的人家,看起来好,有钱有地,可是没出个读书人就不能改换门庭,还是土地主。

许地主说着,突然低头看玥哥儿,小童听的很认真,长长的眼睫像蝴蝶一样卷翘,玉白的小脸无一处不精致,依稀可见长成后的绝色。

许地主突然心头一堵,自家孙儿可怜见的,好好的文曲星下凡,偏偏出错投了个女胎来。

他为着自己光宗耀祖的私心,让孙女装作孙子,可是日后这孩子明白事了会不会怨他。

玥哥儿有这幅好容色,必定能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偏偏要走上和一国之才子去争的路,还有个大把柄。

太难了,太难了。

许地主一时难过,看了眼外面,下人离的不近,小声的对许玥说:“乖孙,觉得女孩子好不好,穿漂亮衣服,戴漂亮首饰,每天快快乐乐的,爷爷有田给你五十,不,八十亩田做陪嫁。”

系统紧张的警铃瞬间响起,好啊,看你许地主浓眉大眼的,怎么就叛变了呢。

他赶紧去看宿主,生怕她被策反,许玥听了许地主的话,说不心动是假的。

名臣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就说科举,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层层筛选,考到花甲之年都没出头的比比皆是。

所以范进中了举,才会发疯。

就是披荆斩棘中了进士,宦海沉浮,说不定哪一次跌了脚,再也爬不起来。

许玥看了一眼纠结不定的许地主,一颗心居然暖了起来。

许地主能想到她,狠心放弃家族晋升的机会,还给她许诺了八十亩的陪嫁,别看只占了十分之一。

女儿家能有的陪嫁多是浮财,哪家会给女儿动家族的根基田地呢。

本朝律例,分家时,嫡长子占七成,其后诸嫡子均分两成,庶子共分一成,没有女儿的份。

在民间,为了不让家业零落,长子得的还要更多,其他儿子分一些钱罢了。

所以,这八十亩地,可能连二房分家的时候都得不到这么多。

她只是一个孙女而已,连女儿都不是,现实不是小说,许地主已经是极为疼爱她了。

要被骂败家子的那种。

许地主就见玥哥儿摇了摇头,童声童气的道:“我不要八十亩地,也不喜欢穿漂亮衣服,我要考状元的,我不是早就答应爷爷了吗,要让爷爷光宗耀祖,玥哥儿言而有信。”

说着,小童挺起胸脯伸手拍了两下,很骄傲的样子。

“哎,爷爷的好孙子啊,好好好,光宗耀祖。”

许地主心软的像同和斋出的玫瑰白糖糕,又甜又香,恨不得把乖孙揉到心里去疼。

系统松了一口气,见它这样,许玥在脑中淡淡的说:“你不必担心我反悔,要是在现代社会还有可能,但是古代女子是什么处境?”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不愿意。”

最重要的就是这四个字,我不愿意,她不想只能祈祷将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是个好人。

她要把权力紧紧抓在手里。


最终顾着许家的脸面,许地主铁青着脸让丽娘和两个孩子进门。

只不过名分什么的是不用想了,愿哥儿好歹是许家的种,得了一个少爷的名头。

甜姐儿和她娘一样的处境,没名没分,不尴不尬的,许家下人暗自嘲笑,一个弃妾带的野种,还比不上他们体面呢。

前世可不是这样,许大爷最终说服了许地主,看在孩子的面上——主要是愿哥儿。

丽娘对外宣称,是乡绅家守寡的少奶奶,在外地,经过婆家许可就嫁给了许大爷,两人还生下了愿哥儿。

只不过许家没宣扬消息罢了。

有体面、有儿女,丽娘春风得意,十里八乡的人都奉承羡慕她。

那时,许玥是个女孩子,默默无闻,根本没人关注。

但是丽娘还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许玥的存在和年龄就是一个证据,随时可能揭穿她。

想也知道,三岁的嫡次女,和继室五岁的嫡子,不是笨上天的人,脑子一转就能发现端倪。

所以才有许玥被诬陷克堂兄,赶去外八路的姑奶奶那里的事。

甜姐儿改姓许,因为丽娘受宠,受的是正儿八经的许家小姐待遇,威风八面。

正房。

许地主打发许玥去睡觉,嘱咐兰芬:“大少爷睡前要喝一杯牛乳子,要加杏仁去煮,你要看着他喝完才成,还有,天气热了,我让人送了冰过去,冰不要太凑近玥哥儿了,借一点凉气就是了......”下首,许大爷目瞪口呆,见许地主事无巨细的吩咐,把个小孩当祖宗一样供着,不由说:“爹,你也太宠着玥哥儿了,我们乡下人家,什么时候买过冰,他一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份福气。”

这话带着酸味儿,俗话说隔辈亲,但是他真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往日来信说许地主爱玥哥儿,他也只以为是平常那种疼爱。

现在一看,他觉得自己和二弟加起来都没有玥哥儿在许地主眼里重要。

江南夏日炎热,冰价也高,一块三寸见方的冰就要一钱银子。

即使是许家这种地主之家,不是买不起冰块,是不值得。

许地主摆摆手让兰芬出去,抄起茶盏砸了过去,水洒了儿子一脸,颧骨红了一片:“如今许家还是老子当家,我愿意给玥哥儿买,怎么,你这个当爹还不愿意了。”

“哼,也是,如今你心里怕是只有那贱妇的两个,可怜我玥哥儿,日日念着爹爹......爹,你说什么呢,玥哥儿是我嫡长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他。”

许大爷抹了一把脸,急忙又解释道:“愿哥儿娘俩随着我颠沛流离,没过过一天正经日子,我只是心疼些罢了。”

许地主懒得再多说,心下悲凉,只是打定主意要多多疼爱乖孙一些。

他讽刺的开口:“反正,那什么丽娘,你养着当个玩意儿可以,想要个名分,除非我死了!”

亲爹斩钉截铁的划了底线,许大爷不能再说什么,表示默认了。

又头疼该如何面对丽娘,心下愧疚的很,觉得对不住她。

略过这个话题,父子俩交流了一些事情。

许地主压抑不住得意的将玥哥儿拜师冯进士的事说了出来,最后感叹:“这是我许家祖坟冒了青烟啊,出了一个麒麟子,日后,玥哥儿科举有成,金榜题名,我许家列祖列宗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许大爷咽了一口唾沫,什么丽娘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两眼都直了,激动的道:“所以,玥哥儿提的那个文师兄,就是文县令的三子?”

“当然。”

许地主傲然的点头,对着儿子小眼神极为蔑视:“冯进士四个弟子,我们玥哥儿年纪最小,却是学的最快,最好的,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天生的读书种子。

不说别的,文县令家好几次邀请我去做客。”

“何家的那位,找我喝了几次酒,哼,他居然想让他女儿和玥哥儿定亲......爹,你没同意吧。”

许大爷着急的很,婚姻乃结两姓之好,自家玥哥儿这种稀世之才,怎么能和商户结亲!

“我就是被灌趴下,嘴也紧的很,当然没让何家得逞。”

许地主心里想的和儿子不一样,玥哥儿是女身,婚事能拖多久是多久,日后凡是有人来问,他都要当一个唯利是图的贪婪祖父——绝对不同意,他要攀高枝!

县令女儿来了,说要知府女儿,知府心动了,他就想要巡抚女儿,最后扯到国公女、公主都行。

就是不要脸了。

等玥哥儿成器了,有法子护住自己了。

许地主想,他就给乖孙买几个漂亮的男子当侍卫,玥哥儿喜欢谁就让谁伺候。

......夜深了,比起白天,凉意更甚。

许大爷却是浑身燥热,整个人都是激动的状态,心里盘算着从体己里拿些银子出来给玥哥儿花用。

读书人用银子的地方多,不能亏了许家的希望。

这时,他想起自己的体己都收在丽娘哪里,问了下人丽娘的住处,抬脚就兴冲冲的过去了。

后院的倒座房,小小的三间,采光也不好,只有几件粗糙的家具,十分简陋。

听到脚步声,丽娘忙松了几缕头发,歪着身子斜坐在床边,灯光打在脸上,显得面容越发清丽温柔。

回过头,含嗔带怨的道:“冤家,你还记得来找我。”

原以为许郎会心疼的抱住自己,丽娘都想好了自己待会儿该怎么提要求,让甜姐儿改姓许,最好能上族谱。

谁知劈头就是一句:“我的体己你收在哪里,拿出来我有用!”

丽娘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的扭曲起来。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自古以来江南就富庶无比。

丹阳县虽然只是县城,却也是上县,商业发达,百姓富庶,今儿正是逢五赶集的时候,周围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卖果子汤饮的,耍杂技的,卖生药的,还有算命看相的,周围乡镇会纺丝织绸的巧手妇人也抱着织好的丝绸去脱手。

一片富庶祥和的盛世光景。

坐在青布马车上,许地主好笑的看着自家乖孙眼巴巴的朝窗户外面看。

“等会儿玥哥儿拜师完,爷爷带你来逛好不好,现在可不成。”

许玥飞速的点头,又好奇的问:“爷爷,我要拜的师傅是谁啊,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呀?”

不是许玥看不起自家地主祖父,而是如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一个进士在地方州县是十分尊贵的。

许地主只是一个乡绅,可以接触的大概是举人这个阶层,唯一能见到的进士,大概就是县令了。

丹阳是上县,县令属七品,他正是一位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儿。

要知道,原书里,男主去的家学里教导知府子孙的师父,都只是一个久试不中的举人。

许地主眼神乱飞,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这位进士老爷姓冯,是前几届的进士,你叫一声冯师就是了。”

既然中了进士,为何不去做官?

官迷·许玥问出了口,许地主好笑的给她解释:“你不晓得,我们江南人家中有钱有势的人家,子弟固然要读书举业,可若是中了,也要看年纪是否大了,或者性格适应官场与否,或是名次不佳。”

“凡此种种,自认不会有大作为,与其待在官场惹出事来,不如博一个不慕名利的好名,自回家快活去。”

确实啊,家里有钱,又有进士身份在人人尊敬......靠,好快乐的生活。

许玥深深的嫉妒了,许家当然没这个资本让中了进士的子弟回家潇洒。

“冯进士娘子老家就是丹阳的,他带着娘子回家探亲,准备在丹阳县呆个几年,日子无聊,才预备收几个弟子......”许地主正说的兴味,就见玥哥儿用气音悄悄的问他:“爷爷,冯师是什么原因不当官儿了呀?”

“你个小促狭鬼。”

笑骂一句,许地主童心也起,用手掌挡着嘴回道:“听说啊,冯进士殿试的时候,贪吃吃坏了肚子,卷子答的不好,本来是二甲的名次被落到了三甲同进士里,一气之下就辞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也太倒霉了吧。

......冯进士来丹阳只是暂居,自然不必要买房,只是赁了房子住。

宅子两进,此时门口车辆络绎不绝,带着小童的人,许多眼巴巴的朝着里面看,不住和门房搭话。

偶尔有手拿帖子的可以直接进去,其他人任是如何哀求,门房都是好声好气却态度坚决——不行。

一位穿绸衣的中年人,拉着自家孩子给门房塞银子:“您就通融一番,我儿聪慧,才八岁就学完了三百千,冯进士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哎哎哎,您就别为难我一个看门的了,今儿个是我家大人收徒的日子,早吩咐了不许闲杂人进去的。”

门房觉得好笑,八岁学会三百千?

这算什么,他家大人八岁的时候,四书都可通读了。

这次大人收徒四人,文县令的三子是却不过面子,加上人也聪慧。

还有何家嫡次子,虽然是商户,但他娘亲却是大盐商家的女儿,挥金如土手笔大的很。

剩下的乡下农家出生的夏家孩童,聪颖好学,勤奋艰苦,在乡学外放牛偷学都不放弃,大人一见心喜,考教后就决定收下这个弟子。

看看,能当大人弟子的这都是什么人!

有势、有钱、有才,这些等在门外的人可以比得上?

“好了,好了,小人劝诸位一句,莫有侥幸之心,还是不要在冯家浪费时间了,天底下名师众多,还请诸位另请高明。”

见人越来越多,而且不肯散去,门房怕惹出事来,大声的劝告这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们离去。

家长们怎么能甘心,名师?

名师是他们能轮得到的吗,冯进士是他们能够得上的最好的师傅了。

就是只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肯放弃。

人群中,有一道不甘心的声音大喊:“既然不收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大门还是打开的,分明是你这恶仆从中阻挠!”

其他人一听,也鼓噪起来,附和着逼迫门房。

门房又气又急,这话纯属放屁,根本站不住脚,就说一点吧,他吃饱了撑的要阻挠他们啊。

大人的其他三个弟子是进去了,可是还有一个没到呢,他如何敢关门!

门房鼓足一口气,耐着心把原委解释了,奈何众人根本不愿意听,声浪越来越大。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门房瞥到马车前挂着的许字,眼前一亮,娘啊,终于到了。

“大家让一让,大人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已经到了,你们要是再吵,我便要去禀告大人,你们心里也称一称值不值得!”

门房彻底不耐烦了,语带威胁,什么阿物,体谅你们一片爱子之心,偏偏不识相的要缠搅。

人群慢慢静了下来,转过头都去看那辆马车,想要看看冯进士要收的弟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只见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年约四十二三的男子,穿的虽是绸衣,样式却不时兴,一看就是乡下的地主之流。

甚至有人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谁,县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是许家的子孙得了冯进士的青眼?

这老货居然有这样的运气!

人群骚动,都想知道,平平无奇的许家凭什么能入冯进士的眼,难道是他的子孙特别出众?

众目睽睽之下,许地主回头伸出手来,一把抱出了个玉雪可爱,白嫩精致的小童来。

小小的一个,最多三岁。

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冯宅,一处活水旁,风一吹,小竹林内的竹竿轻晃,四散的竹叶随风飞舞。

清越幽远的长萧声响起,娓娓动听,幽静典雅之气弥漫。

可是不过四五息,萧声突然停止,许玥放下手中紫竹萧,大口大口的喘气。

“听彻洞箫清不寐,月明正照古松寺。”

长发不束,身着青衣,随意坐在地上听曲的冯意赞叹的看着自己的小弟子,心中十分惊异。

了不得,了不得。

上天为何把什么好的都给了他?

长相小小年纪就越发瑰丽,文道上天资极佳,闻一知十,过目不忘这也就罢了,难得家中虽只是地主之家,却是出身长房嫡子,待他如珠如宝。

到现在,随便选了一个长萧修习,也是上手就来,短短几日,便能吹奏一小段了。

自来十分自恋的冯意,都有点嫉妒自己这个弟子了。

于是,正觉得腮帮子疼的许玥就听到一声叹息:“可惜了,为师在乐之一道上,最爱抚琴,对于长萧倒是没有什么涉猎,恐怕耽误了你的天资了。”

“这管紫竹萧还是友人不知何时送来的,对你来说太大了,也不适合幼童初学。”

冯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这不是凡尔赛,他对萧真的只是入门的水平。

“没关系,我可以让爷爷给我买一管小一点的萧,既然已经选好了要学萧,我就不改了!”

场上如玉雕娃娃一般的小孩儿沉思一会儿,便认真开口道。

开玩笑,长萧天赋有属性点加成在,当然要把潜力激发到每一分了。

其余人不知许玥心中所想,都觉许玥心性坚定。

除了许玥选了长萧之外,文信选了调香,据他所说是文夫人是个中高手,自己也有兴趣。

何顺对观星十分有兴趣,夏雨则选了抚琴。

不过除了开挂的许玥之外,其余三人都还在入门阶段,冯意自然不会要求他们表演。

日头逐渐爬上了半腰,奉行劳逸结合的冯意看了一下天色,正要开口让人进去歇歇吃吃点心,就听见下人来报:“大人,夫人回来了。”

从来没有见过的夫人,冯师那位传说中深爱的娇妻终于要出现了?

会是何等佳人呢?

不止许玥,其余三人也是眼前一亮,显然都很好奇。

据他们所知,传言冯师就是因为妻子才在决定在丹阳县暂住的。

这位师母回了娘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冯师肯定很思念吧。

大家都是如此想。

许玥却看到冯师面色平淡,不惊不喜,好像来的不是妻子,而是是无关紧要之人一般。

对着下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轻描淡写的将小住了七八日的弟子们,一概扫地出门。

“留你们太久了,你们家中长辈恐怕也会担心,今天就放你们回去吧。”

期待的弟子们:............失望那么大。

匆匆被打发出来,连师母的面都没见着,许玥靠着紫竹萧,直到坐在自家马车上还有点懵逼。

什么情况?

此时冯宅内。

冯夫人如意,苍白娇柔的脸上泪光隐隐,弱不胜衣的身子靠着月牙门,定定的望着冯意。

良久,她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语带哭腔:“意之,我只是想见一见你的弟子们罢了,尽一尽长辈之谊......不会,不会做什么的,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吗?”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好似要落到人的心里。

冯意面前摆着一架琴,听完,他随手拨弄两下琴弦,流畅悦耳的音乐流淌而出,冯夫人的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迷醉的神色来。

下一秒,冯意悠然开口:“为何要相信你呢?”

冯夫人张开嘴,刚刚想答,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就见冯意抱琴站起身来,掸一掸袖子望着眼前之人,讥诮的道:“他们都只是幼龄孩童,作为师长,我怎能让心术不正之人见他们。”

冯夫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几步,双手掩面,肩头耸动:“我......我不是,意之,你为什么不能再相信我一次,我已经知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

女子抬起脸,泪水满面,如在疾风中摧残的一朵水莲花儿,声音如泣如诉,让人心都要碎了。

可是被求的这一位,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样子,依旧冷淡的打断了她:“你知错了吗,是知的哪一次的错。”

“让我想想,是偶遇楚举人的那一次,还是与程将军互称知己的那一次,或许是在寺外扭伤了脚,恰逢赵世子经过英雄救美的那一次?”

越说,冯夫人如意的脸色就越苍白,神情越发可怜,泪珠不断滑落。

她拼命的摇头,好像在否认,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心中却既难堪又羞恼。

冯意见她这样子,亦觉意兴阑珊,嗤笑一声:“还有几个,我就不数出来了,毕竟他们已经配不上如今的如意了,比如你青梅竹马的表哥,不是吗?”

他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似乎被他的话打击的几乎要晕过去。

但是他知道,不会的,这个女子心性其实是一等一的坚强。

想到这里,冯意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果然。

“意之,那些都是我一时的错事,但是我根本没有做出真正背叛你的事,我一直心悦的都只有你啊!”

冯夫人痴痴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情深若许,坚定的道。

四目相对。

——冯意侧头,一弯腰,吐了。

冯夫人:娇柔可怜的表情瞬间裂开。

擦了擦嘴,冯意挑眉:“抱歉,太恶心了一时没忍住,如意你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冯夫人眼前一亮,就听他继续道:“世间大多数男子也是如此,心里爱着一个,但是看见了漂亮、尊贵的女子,还是忍不住想占为己有。”

“这是一种原始狩猎的欲望。”

“而世人要求女子大多忠贞不渝,却不要求男子也如此,这是很不对的。”

“可是......”冯意眉目如冰霜凝结,真的不解的问:“为什么在我们身上,偏偏反了过来,如意,我是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冯意神情有些许寂寥,好像想起了曾经少年的他,哄郁郁不乐的母亲开心时说出那些话。

“可是你不想,如意,错的是你,不是我,我没有错。”


这么点大的小人儿,他懂个屁,凭什么能拜冯进士做师傅。

人群骚动,无人心服,其他三个徒弟各有长处,但是有一点,他们起码是开蒙了的,不需要从头教起。

“这个许家小童,该不会还在吃奶吧,读着书就闹着要奶娘,羞也羞死了。”

“就是,就是,说不定屎尿都控制不住,还要穿开裆裤呢。”

“许家可恶可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冯进士同意给一个稚子开蒙......”闲言碎语如同浪潮一样向许地主祖孙袭来,多是贬低、讽刺,甚至明目张胆的唾骂两人。

许玥没了笑容,冷眼看着这些疯狂的人,这是自己得不到,也看不得其他人得到吗。

他们借着人多势众来闹,法不责众,而且说不定冯进士觉得麻烦了,就索性不收他了。

一群心思阴暗之人。

就算她走后门怎么了,至少她走通了。

走后门·许地主也气的很,门房招手示意他们不要管这些聚在门外的人,突然门后走来了一个人。

冯意,字意之。

他出生官宦之家,年少得意,不过二十有余便中了进士,又因为对名次不满意,直接辞别官场。

生性洒脱,旷达自由,时人谓之有魏晋名士风度,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出陪着妻子,住在娘家几年的决定的。

许玥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到来,他被抱起来,占据“高地”——正正好对上了冯进士的眼睛。

冯意望着小孩儿杏核一般,灵气十足的大眼,心中暗喜,哎,这个徒弟长得好看的紧,他俏皮的对着许玥眨了眨右眼。

一个wink。

许玥瞬间明白了,他未来的师傅恐怕不是什么古板的性子。

“王伯,我最小的弟子到了没有,吉时将至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比门房声嘶力竭的大喊有效的多,门外等着的人不敢再聒噪,慢慢安静了下来。

有人一咬牙想要上前攀谈,奈何迟迟跨不出脚——气质清贵,一身青色松江棉布,身姿玉立,长相文雅的冯进士,似乎天生就和他们这般人不一样。

门内门外,因为一人好像划分了楚河汉界。

门房王伯面色一苦,转过头告状:“许少爷早便来了,可是......”他故作姿态的看了一眼外面那些人:“他们阻了许少爷进来的路,还说心里不服气,觉得许少爷不配当您的弟子。”

“哦?”

冯意听了门房的话后,毫不客气的道:“这是我冯意之收徒弟,这些无关之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伯偷笑,这些丹阳县的人不知道,他家大人一贯的性子,脾气大,又不拘束,嘴巴最毒不过。

冯意骂完又侧过头,眼神不屑的扫过门外聚集的人,被扫过的人无一不觉惭愧,纷纷低下头。

这时,理智又重新回到他们的脑子里了。

他们这些人,多是经商人家,或者是大地主、县中小吏之类,举人秀才们了解文人的规矩,拜师不成不会再上门。

这些人如何能和冯进士抗衡,甚至半逼迫他收下家中儿孙呢?

真的是利令智昏。

许地主见冯进士一出来就控制住了局面,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时,听见的话让他脑子嗡嗡的响。

“你们不服气?”

冯进士心思多变,一指许地主怀里的许玥,直接自曝,含笑道:“我收这个暂时的关门弟子,不像其他三个都有些缘由在,是我一日贪玩风景不慎落入田间蓄水坑洞里爬不上来,被他爷爷救下。”

冯进士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没有一丝不好意思,拉长声音:“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奈何我冯意不好南风......”许玥眼神死,这个师傅是不是有点太跳脱了啊,谁说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了。

而且你不好南风,许地主难道就好了?

还不如说来世做牛做马回报呢。

“......所以,我只好以一身学识为报了,收了许家小童做弟子岂不是合情合理?”

冯意左手敲击右手手掌,眼神亮晶晶的叹气:“这就是我和许......”,冯进士一下子卡壳了,许地主轻声提醒:“许玥,玥哥儿。”

“嗯,我和玥哥儿的缘分就在于此了。”

围着的众人无言以对,感觉想说些什么又挑不出错来,正要散去时,一道奶声奶气的童声委屈的响起:“爷爷,不是因为玥哥儿聪明还乖,师傅才让我做徒弟的吗?”

许地主一急:“玥哥儿,不要胡闹。”

许玥不是胡闹,他看出来了,这位冯进士对他的态度是漫不经心的,可有可无,可能有点喜欢但是不重视的那种。

很可能拜师之后会被放养一段时间,现在不改变印象,之后弥补起来可就难了。

“哦,你又乖又聪明,聪明在哪里啊,告诉师傅好不好?”

冯意好笑的开口,只以为是许家人宠溺小儿,骗他的。

只见许地主怀中白嫩可爱的小孩儿挣扎两下,脸颊旁的婴儿肥Duang的上下震了震。

想捏,冯意搓搓手指蠢蠢欲动,就听许玥骄傲的道:“我已经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了,难道还不聪明吗?”

这三本合称三百千,是幼儿启蒙所用,一般四岁开蒙,依天资不同,幼儿学会三百千的时间也不同。

像冯意,当初学三百千只花了半年时间,但那时他也四岁有余快五岁了。

由此可见,那位八岁学通三百千的童子,其实根本算不上聪颖,只能说中平。

冯意终于认真了些,蹲下身子问许玥:“你今年几岁了?”

说不定是这小孩儿长的矮嫩些呢。

“三岁。”

许玥伸手比出三根手指,可爱的歪头看向许地主,撒娇道:“爷爷,我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可以说三岁了对不对?”

许地主哪还能说什么,胡乱点头,只感觉周围嫉妒的眼神快把他烤焦了。

哎,家里出了个文曲星下凡的孙子,就是有这种烦恼,怪不适应的。


冯意不拘小节,四个弟子拜师一切从简,只心意礼仪到位即可。

不过三刻,一切完备。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土地,冯意笑意止也止不住,一人送了一块玉佩,作为拜师礼。

到了最小的许玥的时候,冯意是从自己腰间拽下玉佩,亲自给徐玥戴上:“这是为师中进士那一年,家中长辈赐下的,我今日给了你,希望玥哥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玉佩只有巴掌大,玉质却莹润细腻,如羊脂冻蜡一般,呈祥云之形,技法巧夺天工,实乃一等一的好物。

不患寡而患不均。

许玥瞬间感觉几道目光朝自己望来,他微微一笑,握住玉佩把玩,奶声奶气的道:“谢谢师傅,这玉佩真漂亮。”

许地主心里着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都是师兄弟,玥哥儿太出风头,其他人怎么会看他顺眼呢?

倒是冯意,心下称许,更加满意这个小弟子了。

他从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的屁话,圣人教诲世人中庸,是让人不要走极端,待人接物不偏不倚,而不是让某些左右逢源之人自夸的。

不遭人嫉者,是庸才!

若是现在一点小小的特殊你都要怕,日后到了科场上,多少风霜雨剑,你不去出头,难道还有人让你不成?

未免太过可笑。

做事前怕狼后怕虎,这种人即使天资再佳,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成就。

冯进士送了礼物,当弟子的束脩礼也要奉上。

文家家主是县令,何家巨富,许家也是地主之家,他们准备的礼物自然不菲。

除了十条干肉、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这些必备的束脩六礼,各家又有不同的礼物。

文家最好的是名贵的五刀宣纸和一竿湖笔,何家手笔很大,送上了这座宅子的房契。

许家,许地主比较平常,是一些绫罗绸缎、糕点、美酒、野物。

相比于三个师兄弟,夏家只是农户,刚刚吃饱饭而已,夏父置办了束脩六礼后再无余力了。

他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夏雨在心里说服自己,他知道家里根本没有积蓄,连束脩六礼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他根本不应该和其他人比。

可是......心里还是会有微微的酸涩。

他看向许玥,玉雪可爱的孩童身量还不足他的胸前,白嫩的手抓着玉佩,色泽相近,十分好看。

比起自己,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小少爷,居然还有超凡脱俗的天资。

想到自己,夏雨觉得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拜师礼完,饶是冯意对许玥依依不舍,还是要放人回去。

出了冯宅,文三爷态度极好的和许地主攀谈,再三邀请他上门做客。

何家家主更是拉着许地主的手,一口一个世叔,叫的许地主一张老脸通红,很想说——你的年纪说不定比我还大呢,叫什么叔。

到了马车上,许地主犹自兴奋不已,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地主,每日查查账,管管佃户的人,现在却能被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此礼遇。

靠的是谁?

是他许家的千里驹,许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玥哥儿天资惊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谁不想在他还未发迹之时投上一笔。

“玥哥儿,你今儿可真是给爷爷长脸了。”

许地主抱着乖孙,感慨无比的说,许玥抿唇不好意思的弯眼笑了,童言童语:“爷爷高兴吗?”

“当然高兴,高兴的很,爷爷是积了三辈子的福气,不,许家十八辈子的祖坟冒了青烟才有了你这么个好孩子啊。”

这样说着,许地主心里一动,有些懊恼,对啊,玥哥儿是文曲星下凡。

这神仙是随随便便投一个人家的吗?

说不定,他许家地下的祖辈就在其中出了力,他不晓得这事儿,就没有给祖宗们多多上香。

所以,或是祖宗少了打点,或是祖宗生了气,玥哥儿才投了个女胎儿!

大意了,大意了。

许地主悔不当初,心想着,回去一定要修一下祖坟,给祖宗们多多上香供奉。

保佑玥哥儿科举顺利,不要出什么岔子。

......文县令是勋贵之家的幼子,今天下承平,文重武轻,如文家这种人家早便没了实权,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这种人家出来的文县令,自然被家族寄予厚望,视为重振家族的中兴之人。

刚一中进士,就被运作到了丹阳县这种上县,又派了兄弟文三爷来辅佐。

只要不出错,三年一考评,文县令是必升的。

为此,他自然是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快午时了,还在处理事情。

突然,小厮通报:“大人,三爷回来了。”

文县令放下笔,让人进来。

文三爷几乎是一坐下,就喋喋不休的把今天他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自家兄长。

语气惊叹而不可思议,说完以后,他喝了一大口茶才总结道:“小小一个丹阳县,居然有许家小儿这样的神童出现,看来此处是人杰地灵啊。”

文县令稳重一些,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不过冯进士是为良师,若是能将许玥培养出来,来日说不定可青史留名。”

文三爷咂摸一会儿,听出了一点酸味,暗笑,都是进士出身,自家兄长这是嫉妒了。

不过他也没揭这个短,都是读书人,见到许玥这样出类拔萃的天资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文县令有另一重不甘,他三年后要往上升,那时许玥才六岁,不能科举上场,也就成不了他的文教之功。

不过自家三子和他有同窗之谊,俗话说,良师益友,还是要让三子和许玥多多接触啊。

不管许玥如何天才,到底只是三岁小儿,文县令没有关注太久,就去处理政事了。

夏收将至,夏粮要入库、称量、押送。

繁琐又麻烦,以往为了省事都是官府指派一个大户人家帮忙,这可不是好差事。

要是收不足税,就要让这大户补上,还要免费给官府押送税收,稍有不慎就是赔钱的下场。

文县令看着这次师爷拟的大户名字,赫然有许家,沉思一会儿,就用朱笔划去了。


许家。

许地主在书房,正绞尽脑汁想出了几句很合适的话,准备勉励许玥一番,书房门被猛的推开。

“爹,我听说你给玥哥儿找的师傅是冯进士?”

许二爷长相俊俏风流,此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焦急不甘,指着老爹怀里的侄儿:“玥哥儿才几岁,恐怕字都不识得几个,这,这不是浪费了吗!”

“哼,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才不算浪费?”

许地主被打断心里很不爽,阴阳怪气的问,谁知道就听见许二爷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我,许家唯一的读书人啦。”

“下一辈都还小的很,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广交文友,诗书唱和,正是厚积薄发之时,拜了冯进士为师,说不定这次一举就中了呢。”

“呵,你在放什么臭狗屁!”

许地主把斯文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他一把抽出旁边的鸡毛掸子,边打边骂:“你读个屁书,读了快二十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整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还文友,把你当付账的冤大头还差不多,蠢货一个还敢和你侄儿比......爹,你你你,太有辱斯文了,哎呦,别打这里。”

许二爷被打的抱头鼠窜,等许地主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许玥看着好笑,她这个二叔不算是坏人,就是天生没长根筋儿,喜欢和佳人风花雪月,和朋友附庸风雅。

二十多成家的人了,好像还没长大一样,李氏平时好强,多半是觉得男人靠不住,把儿子当依靠,才将昊哥儿宠上了天。

只不过,许二爷浑浑噩噩的活着,只顾着自己快活,从不在乎李氏作恶,也不管儿子跋扈。

许玥冷眼看着许地主打完,方才上前,脸上挂着害怕和担心,漂亮的眼睛里眼泪要掉不掉,拽了拽许地主的衣裳下摆:“爷爷,二叔说的是真的吗,师傅不会喜欢我?”

许地主一下子就蹲下,抱起许玥,心肝肉啊的哄了他好一会儿:“别哭了,你二叔是生病在说胡话呢,冯进士可喜欢你了,今天不是还给了你一块他心爱的玉佩吗。”

说着,许地主指着自家二儿子,挤出一个笑来,暗含威胁:“不信的话,你问你二叔,他是不是昨天睡觉不盖被子着了风寒,所以才说了胡话。”

许二爷捂着脸上抽出来的红痕,迎着侄儿懵懂的目光,一阵伤心,老爹也太偏心了。

可是他只能憋屈至极的点头,然后猛的抽泣几声,真的太疼了。

............“玥哥儿,冯师已经让你开始读孝经了吗?”

下课后,何顺蹿到许玥的桌前,好奇的问他。

许玥点点头,冯意见她基础牢靠,半月之间就将蒙学书籍的释义深入浅出的于她讲了一遍。

今日就正式让她开始学《孝经》第一篇。

“真厉害,冯师说我只是死记硬背,还要我一直学蒙学书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一样。”

何顺挠挠头,虽然这么说,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没有一丝嫉妒。

一旁收拾东西的夏雨手一顿,他以前只会三百千,其他的蒙学书根本不会,是四个人里进度最慢的。

他已经很努力了,每天都学到三更,冯师也夸自己勤勉。

可是这还不够——许玥进度这么快,他怕自己被落下太多,冯师会不喜欢他了。

低头抿唇,夏雨飞快的抬眼看向许玥,文师兄在邀请她去家中玩儿......他阴暗的想,文师兄眼高于顶,家学渊源,原本应该是学的最好的,却被许玥抢了风头。

邀请许玥去玩,说不定是想着耽误他呢。

“谢文师兄好意,但是我去不了了,我爹爹今天从外面回来了。”

许玥委婉拒绝,转眼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她没见过几面的亲爹终于了结生意,要回来了。

听了这个理由,文信也不好再邀,心里可惜,许师弟年纪虽小,长得玉人一样漂亮不说,也有很多新奇的点子玩儿。

虽然两人年纪差了几岁,但文信是很喜欢和许师弟一起玩的。

春日彻底过去,炎热的夏季到来。

人人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装,许玥也不例外,只穿了两层,上身穿一件杏色纱衣,下身是同色的纱裤,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无绣的汗巾子。

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皮肤极白却有血色,鸦羽一样黑的头发梳了个包包头,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嘴唇如花瓣似的漂亮。

见着的人,无一不承认这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许地主更是爱到心里去了,许玥一下马车就抱了起来,连声夸:“今儿上学累不累啊,学了些什么?”

许玥摇头,表示不累,又说自己已经学到了孝经,许地主正要说什么,外面就是一阵脚步声。

一行人进来,打头的是打扮低调的李氏和许二爷,昊哥儿跟在后面,狠狠的瞪了一眼许玥。

李氏拉住儿子,她这些日子禁足受了教训,心里担惊受怕的一下子瘦了十几斤,她算是明白了。

许玥这个小崽子是彻底把公爹的心哄过去了,她必须徐徐图之,不能把心思再摆在明面上了。

对于昊哥儿的挑衅,许玥半点不放在心里,只去看其他人。

许家孙辈男丁不多,小姐却不少,一共有五个小姐。

大房,有已经十岁的嫡女元娘,是排行最长的一位小姐,也是许玥一母同胞的姐姐。

此时正关心的看着她,许玥回之甜甜一笑,许元娘几乎是瞬间开心了起来,弟弟养的真好,女儿家要有兄弟帮衬。

兄弟出息了才能给姐妹撑腰,元娘一直为有个弟弟而庆幸。

她知道玥哥儿拜了进士为师后,在被子里开心的偷偷哭了好久。

大房还有八岁的庶女心娘,排行第三。

二房三个小姐都是庶女——二小姐兰娘、四小姐玉娘,五小姐惜娘。

她们平日在家中地位不高,许玥接触不多,也难得见到几面,现在看这些姐姐们。

一个个都长得不错,许家人容貌一贯出色,她们中最不起眼的也是清秀可人。

见人都到齐了,许地主轻咳一声:“走吧,人也快到了。”

许地主是长辈,自然不用出去迎接,其他人包括许玥都要出去,她刚一下地,元娘就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握住许玥的手护着她一起出去。

等了没多久,几辆马车过来停下。

一位面容端正,身穿绸衣的青年男子下了马车,许二爷迎了上去打招呼:“大哥,你回来了。”

许大爷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一眼就发现了里面最小的那一团,白白嫩嫩的,抬起头好奇的望着自己。

他不由笑了起来,招手:“这是玥哥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还认不认识爹爹啊。”

许玥鼓起脸颊,噔噔噔跑过去,伸出小短手来:“认识爹爹,要爹爹抱。”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大爷大笑起来,果真伸手把人抱了起来,觉得自家儿子十分机灵。

身后马车内,一位身段娇俏的娘子听见了笑声,心中微微一紧,连忙整理一下衣物,拉着旁边的一儿一女下了马车。


半夜下起了细雨,雨丝带来的清凉让白日的热气都少了许多。

正是好睡的时候,二房太太李氏却翻来覆去,一时觉得胸口闷了,一时觉得头昏脑涨,就是睡不着。

她索性一下坐了起来,守夜的丫鬟碧玉揉着眼起来,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事,暗叹一声倒了杯茶递给李氏:“太太,快三更了,还是睡会儿吧,不然明早走了困可怎么好?”

李氏魂不守舍,一张姣好的脸上薄唇紧民,一把抓住碧玉的手,不顾茶水泼了出来:“碧玉,老爷子怎么就回来了呢,他往年去看田,起码要半个月,待看了佃户种的禾苗出穗怎么样才回来,这次怎么这么早......”要是不这么早回来,那小崽子着了凉得了风寒。

她使个手段,让药多一分少一分的拖着,保准叫他赶不上拜师,说不定拖成大病也不尽然啊。

越说李氏越遗憾,眼里的狠毒让碧玉心中一惊,半夜里后背起了一身白毛汗。

不敢叫太太看出来,低下了头。

“听说是管家派了人去找的,老爷早吩咐了,二少爷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去告诉他。”

碧玉为难的道,顿时就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加重,叫她吃疼的很,手腕恐怕要青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忍着痛不敢发出声音来。

“我就知道,老爷子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克母的小崽子,我们昊哥儿可是长孙啊,偏偏连弟弟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李氏又气又愤,眼里冒火,伸手恨恨的捶床。

碧玉不敢说话,心里却在反驳——玥哥儿母亲为了这个儿子,活挣命似的多活了半年才走,玥哥儿再怎么也扣不上克母这个帽子。

再说了,昊哥儿是长孙不错,可玥哥儿却是长房的头孙,挑理一点,他才是长房长孙哩。

何况,玥哥儿长得仙童也似的可爱,性格也好,人也聪明机灵,又是老爷亲手带大的。

俗话说,谁带的谁心疼,昊哥儿怎么和他比?

当然这些话碧玉一个字都不能说,反而要顺着李氏说话,好一会儿才把人哄睡着。

她打了个哈切揉着手腕,摇头想,听听昨儿个大房那边打下人的动静,太太明天必定要吃苦头。

碧玉没猜错,不过只猜中了一层,第二天二太太李氏确实受了罚——为过世的婆母诵经、捡佛米一月,管家权也被夺走,暂时交到管家手里。

这些李氏早有预料却有恃无恐,原因就是最重要的管家权只有她能掌。

大房没有女主人,许地主也没有续弦只有几个小妾,上不得台面。

所以说,这管家权只有交到她手里才是名正言顺的,管家也只能暂时拿着。

可是许地主一句话打碎了她的美梦:“老大家的走了也三年了,该给他找一房继室了,男人家没个媳妇怎么成?”

此言一出,就是厨房看火的丫头都知道,二太太李氏是竹子开花——要败了。

有了新的大太太,二太太还算个什么?

长媳掌家,才是正理!

听到消息的当场,李氏就软了身子昏了过去,连在县里吟风弄月开诗会的二爷都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大事不妙,没了妻子从管家中捞的银子,他怎么和文友结交,春燕阁的翩翩小娘子还等着他呢。

......许玥对于常年在外经商,一年见不了几次的便宜爹要娶继室的事,要说完全不在意也不尽然。

毕竟,后宅是女子的天下,可是他也没太顾虑,男子和女子不同,天然受到更多的保护。

孙女可以因为继母的不喜欢被随意磋磨,甚至送去亲戚家,孙子可是自家血脉,岂能容妇人摆弄。

许玥讥讽一笑,所以她不怕,就是不知道这个继母,是不是前身原来的那个了......最重要的是他要正式拜师了!

这天一早,许地主叫了两个孙子去屋里,许玥打扮一新被抱进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恶狠狠瞪他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六七岁年纪,有着许家人一贯的好容貌,瞧着也是玉雪可爱,奈何眉宇间的一丝暴戾破坏了这份可爱。

瞪着徐玥的同时,拳头还示威般的朝他晃了晃。

抱着玥哥儿的大丫头兰芬警惕的看了大少爷一眼,唯恐他扑上来。

许家都知道,大少爷被二太太给宠坏了,把小厮当马骑,一骑就是半天,人受不住了趴下还得受他拳打脚踢。

拿着弹弓把丫头婆子当靶子,打的人头破血流他就拍手大笑。

天生的坏坯子!

许玥假装害怕的躲进兰芬怀里,暗地里朝昊哥儿笑,伸手到嘴角,做了个嘲讽的鬼脸。

注意到的昊哥儿,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大怒,双眼赤红的大叫:“狗杂种,你害了我娘还敢笑我,我要打死你,打到你服。”

边说,边像蛮牛一样冲上来,要扯兰芬怀里的许玥下来,及时被屋子里的其他人给抱住。

等许地主进来,就是这样一幕:自家乖孙害怕的漂亮眼睛里泪水要掉不掉,见到他来,白胖胖的小短手使劲朝自己这边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而那边的昊哥儿,在下人手里尖叫乱打,满脸戾气的盯着玥哥儿。

许地主加快脚步,先抱了乖孙,轻柔的拍背安抚:“乖啊,我们玥哥儿不怕,有爷爷在,谁也欺负不了你......”感觉怀里的小身子渐渐平静下来了,刚松一口气,想问怎么回事,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爷爷,这小贱种是装的,他一定是装的,他刚刚还嘲笑我,冲我做鬼脸,你要罚他!”

昊哥儿话音刚落,兰芬再也忍不住了:“二少爷是大少爷的弟弟,难道一家子兄弟,笑一下也是罪过不成,二少爷年纪小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一时得罪了大少爷,就要被喊打喊杀。”

反正都是大少爷心胸狭窄阴暗,不关二少爷的事。

这是,兰芬飞快的瞥了一眼昊哥儿,义正言辞的道:“再说了,便是笑了,那什么鬼脸是再也没有的,屋子里几个人谁看见了?”

许地主闻言去看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两三个人同时摇头。

徐玥余光见着不可置信的昊哥儿,心中冷笑,有什么不可相信的,无非是权衡利弊罢了。

前身势小,能被你随意踢打,冬日推湖也没人为她作证,继母轻描淡写扯了个克你的幌子,就能让原身被送走。

现在轮到自己了,怎么变得就受不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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