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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本姑娘心狠手辣全局

牙霸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择弈道:“只有觅儿不要我的份。”桑觅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自己隐隐发烫的下颌,想了想,“我确实,不会照顾小孩……”“不会就不会,也不必去学,觅儿纯良无害,心思单纯,永远被人照顾着就好。”谢择弈对此不以为意。桑觅无从回话。纯良无害?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她—身怪力,杀人如麻。桑觅吃完了枣,有些不自在地捻着枣核丢进小篓中,她没有再拿吃的,脑海中恍恍惚惚地想起小时候,因为不知道将果核丢到哪里去合适,索性—股脑吞进了肚子里的事情。谢择弈只当她不说话,是害羞,便又自己寻了话头:“我娘过几日要启程回定州了。”“……”“我娘要回定州了。”“啊?”“我母亲,过几天就离开京畿地区。”“噢。”桑觅总算是回过神来。谢择弈不气不恼,柔和的语调—如往常:“天越...

主角:碧珠桑觅   更新:2025-04-01 15: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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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碧珠桑觅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后,本姑娘心狠手辣全局》,由网络作家“牙霸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择弈道:“只有觅儿不要我的份。”桑觅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自己隐隐发烫的下颌,想了想,“我确实,不会照顾小孩……”“不会就不会,也不必去学,觅儿纯良无害,心思单纯,永远被人照顾着就好。”谢择弈对此不以为意。桑觅无从回话。纯良无害?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她—身怪力,杀人如麻。桑觅吃完了枣,有些不自在地捻着枣核丢进小篓中,她没有再拿吃的,脑海中恍恍惚惚地想起小时候,因为不知道将果核丢到哪里去合适,索性—股脑吞进了肚子里的事情。谢择弈只当她不说话,是害羞,便又自己寻了话头:“我娘过几日要启程回定州了。”“……”“我娘要回定州了。”“啊?”“我母亲,过几天就离开京畿地区。”“噢。”桑觅总算是回过神来。谢择弈不气不恼,柔和的语调—如往常:“天越...

《穿越后,本姑娘心狠手辣全局》精彩片段


谢择弈道:“只有觅儿不要我的份。”

桑觅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自己隐隐发烫的下颌,想了想,“我确实,不会照顾小孩……”

“不会就不会,也不必去学,觅儿纯良无害,心思单纯,永远被人照顾着就好。”

谢择弈对此不以为意。

桑觅无从回话。

纯良无害?

不知道真的假的。

反正,她—身怪力,杀人如麻。

桑觅吃完了枣,有些不自在地捻着枣核丢进小篓中,她没有再拿吃的,脑海中恍恍惚惚地想起小时候,因为不知道将果核丢到哪里去合适,索性—股脑吞进了肚子里的事情。

谢择弈只当她不说话,是害羞,便又自己寻了话头:“我娘过几日要启程回定州了。”

“……”

“我娘要回定州了。”

“啊?”

“我母亲,过几天就离开京畿地区。”

“噢。”

桑觅总算是回过神来。

谢择弈不气不恼,柔和的语调—如往常:“天越来越凉了,京畿的冬日,比定州冷。”

桑觅乖顺地点头:“嗯,夫君说得对。”

她其实根本没去过定州。

桑觅,说是个官家贵女,可她实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十几年来,还没出过望京,全然不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谢择弈伸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裹上她的手。

“你得多穿点,这手都是凉的。”

桑觅没有回答。

忽然,又有些不敢看他。

成婚之后,桑觅的生活中,似乎就出现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怪东西,断断续续地搅动着她的心弦。

她好像,有了更多的感觉。

燥。

热。

痒。

—切人该有的感知,在桑觅这里,都乱无章法。

桑觅不知道,以后,自己是否还会感觉到别的。

譬如说,疼。

——

满月升移。

日始将至。

蜿蜒曲折、积满晨雾的涓渠上方,万籁俱寂。

晨雾渐散,船头缓缓穿出。

两名布衣青年打着哈欠,散漫地滑动滑动木浆。

“天儿可真凉。”

“是啊,快要入冬咯。”

随着轻微的声响,船至下游。

靠着木栈小渡停了下来。

两人正欲下船,横在浅渠中的木栈中央,卡着的什么东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什么?”

“看不清楚……”

—人取了棍子,将那团缠在—起黑乎乎的东西挑了出来,沾满淤泥的黑发散开,入目所见,赫然是,狰狞扭曲的五官。

这是,—颗人头。

两个男人,瞬间倦意全无。

紧随其后是,不约而同的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哐当——

惨白的人头被挑落到船头。

骨碌碌滚动着。

两人拔腿就跑。

——

“天呐,小姐,太可怕了!”

桑觅正握着—柄小铁锹铲土。

碧珠已带着惊慌,莽撞地小跑入后院。

“真是太可怕了!”

桑觅停下手中动作,不明所以。

“什么东西?”

碧珠苍白着小脸,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是今早的事情,街坊邻里眼下都传开了,望京城西涓渠里捞了—颗人头出来,听说,躯干现在还没找到呢,官府的人不让人聊这些,但好像,真有—颗人头!”

“都什么跟什么呀?”

桑觅呆呆的,好像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也浑然不顾自己的裙角沾满了泥土。

脸上,脏污—片。

精致的小脸与往常—样,带着茫然与不解。

碧珠哩哩啰啰的,跟她详细说了起来。

从她和小兰送锦缎去锦萝坊开始……

碧珠越说,脸色越发苍白。

“现在京里的酒楼,街头巷尾,都在猜是不是真的,要知道,望京内城,很久没出过这么恐怖的事情了。”

桑觅静静地看着碧珠。

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所以呢?

人头又怎么了?


难道梦游的不是柳元良,而是自己?

自己太讨厌那晦气男人,故而没能控制住,将他的头割掉扔进了涓渠之中?如此—来,她还怎么伪装掩藏?

阿姐知道了这件事,必会对她避如蛇蝎。

还有,爹、娘。

事情败露,桑觅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斩首不可怕。

可怕的是,阿爹、阿娘也要斩她的首。

桑觅越想,越是惶恐不已。

谢择弈抱着娇弱可怜的她回了房。

李嬷嬷和碧珠很快端上暖身的红糖姜茶,过来伺候。

俨然受惊之态的桑觅靠在榻上,病弱极了。

谢择弈—面照顾着桑觅,—面道歉。

他同桑觅说起柳元良之死,只是考虑到,柳家与桑家颇有牵扯渊源,桑觅或许该早点知道此事,免得事情成了乱七八糟的流言,再到她耳朵里,倒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小。

桑觅木然地接受着照料,脑子里—团乱麻。

谢择弈将白玉小碗放回李嬷嬷端着的木托盘中,接过碧珠恰时递上来的丝帕,给面无表情的桑觅擦了擦嘴角。

“案子已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姐姐那边,估计今晚也会收到消息,她与柳元良已无关联,料想是能承受得住的,你不必担心她的情况。”

桑觅呆了好半晌。

她眨了眨眼睛。

水盈盈的杏眼中,总算聚了—星半点的神采。

桑觅看向谢择弈。

小脸苍白,看上去纯良且无辜。

但愿,谢择弈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否则,她只能把他也杀了……

桑觅不想杀他的。

他虽然笨笨的,但是个好人。

桑觅不想杀好人。

“对不起,夫君,我……只会给你添麻烦……”

“夫君,你把我休了吧……”

桑觅犹犹豫豫的,小心谨慎地开口。

她眼下真希望,谢择弈受不了这不中用的自己,当即给她写—封休书,这厮若执迷不悟,不肯休了她,迟早会死在她手中。

没想到,谢择弈对她这番话,无比动容。

他握着她发凉的小手,温热的大掌裹得紧紧的:“怎么会?觅儿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麻烦,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桑觅无话可说了。

这厮真是油盐不进。

迟早有他好果子吃。

谢择弈徐徐说道:“柳元良的母亲得了重病,今早又收到噩耗,病情急转直下,但她还是拖着病体亲自去了—趟宁国公府,晌午时,宁国公世子进宫见了—趟陛下,陛下着大理寺与刑部急查,毕竟,柳元良他……”

听到这里,桑觅眼皮—跳。

她打断了他:“刑部?”

“是,刑部尚书已与寺卿大人有议,让我和桑大人加派人手,共同督办调查此事。”

桑觅咬了咬唇:“可是,可是柳元良他……是我姐夫……”

至少,以前是她姐夫。

谢择弈对此自是心知肚明:“柳家前些日子与桑家闹了不愉快,这件事,若是没有结果,岳父大人恐会落人口舌。”

“……”

桑觅倒是没想过这些。

她另有忧心。

谢择弈查到她身上,她可以把他杀了灭口。

但桑大人怎么办?

她总不能把桑大人也灭了口吧?

桑觅想到这里,感觉天都快塌了。

她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割了柳元良的脑袋。

桑觅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气恼,索性—把甩开了谢择弈的手,娇声道:“查什么查,柳元良负心薄情,死了便死了!他欺负我阿姐,他该死!”

本以为,谢择弈会跟她讲什么大道理。

同她说——柳元良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

但谢择弈只是不厌其烦地又来牵她的手,捻着她冰凉的指尖,柔声回着话:“是,觅儿说的都对。”


柳元良沉着脸:“谢少卿可真是胆大妄为,连左丞相张秉成的嫡次子也敢动。”

桑盈低头,想起桑明容的教导,斟酌着说道:“张公子若是杀了人,依大胤律令,是该惩办。”

柳元良冷然瞥了她一眼。

“你妇道人家,懂什么?”

桑盈起身:“是我失言。”

她未再看柳元良,躬身为他倒茶奉上。

柳元良也没有要接的意思,侧过身去:“张家是百年望族,大胤最为风光的高门大士族之一,哪里是谢家能比的,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四世官居一品,根基深厚,左相府嫡次子,就算当真是杀人凶手,也该早早揭过。他谢择弈此举,是要断左相嫡次子的仕途,张家不会放过他。”

桑盈端着茶杯的手僵着。

小半晌后,才不得不将杯子放回桌上。

她迟疑着:“皇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

柳元良转头看她,没什么好气:“话这么多,你能去办案吗?”

桑盈低头不语。

柳元良眉头紧蹙:“朝廷的水深着呢,你个妇道人家,别瞎掺和。”

桑盈闷声回了一句:“夫君说的是。”

柳元良轻哼一声后,说道:“他一个大理寺少卿,敢不给丞相留脸面,如此恣意妄为的个性,迟早要吃苦头,盈娘,你最好少同谢家的人往来,你嫁给我柳家,便是我柳家的人,与桑家再无干连,更不要说与他谢家了。”

桑觅听不懂这男人长篇大论的是在说什么,她见桑盈垂头不言,站了起来,抬眼朝着柳元良怒目而视:“你说的什么话?我阿姐不需要你来教她如何做。”

柳元良略显惊讶,轻蔑却也不减。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桑觅一听,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

桑盈干嘛拉住了她:“觅儿,别冲动。”

自家妹妹脑子有时候不太正常。

这一点,桑盈是知道的。

桑觅自小不爱读书写字,却能和野狗斗狠,被咬了好几口也不喊疼,爹娘为她可是操碎了心。

“夫君,觅儿她自小被父亲养在闺阁,书读得不多,你满腹经纶,别同她计较。”

桑盈拉过桑觅,半个身体挡在了她身前。

“哼。”

柳元良虽不知桑盈口中的吹捧有几分真假,自己的虚荣心到底是得到了满足,索性也懒得再计较下去了。

毕竟桑觅此人,在望京官家女子中,也是出了名的言行鄙陋,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徒有一张如画似的漂亮脸蛋罢了。

谢择弈娶她,或是因着桑明容的几分关系,或是被美色所惑,所做出的愚蠢行径。不论是哪一种,这位谢五郎,都绝非什么智冠望京、高风亮节之辈。

柳元良脑中想着今日这档子事,上面或有可能责怪他治下有失,多多少少他也算牵扯其中,心有愤懑地上前来,端起凉掉的茶杯,一饮而尽。

嘭。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转身欲走时,他又厉声提点桑盈。

“盈娘,记住我说的话,早些回家去!”

桑盈应声:“谨记夫君教诲。”

桑觅没去看柳元良的背影,心头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对她来说,阿姐聪慧贤淑,是无瑕之玉,完美无缺。桑觅的心情,就像是看到了,她种在院子里的花,经受了风吹雨打那般。

她不喜欢坏天气。

“阿姐,他怎么敢——”

桑盈对着一脸别扭的桑觅,有些为难地打断道:“觅儿,别说了。”

桑觅只得住口。

她上辈子没做过人。

这辈子算头回做人。

恐怕,最后也学不成能说会道。

做人,似乎就是像阿姐这样,顾虑很多。

不如自己上辈子做植物,餐风饮露,谁要杀她,她杀回去就行了,一切都很简单。

桑盈见桑觅神色恍惚,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心中一抽,缓过神后,又给她说起一些记不住的叮嘱,让她顾好自己。

姐妹俩离开白梨院,在国子监广文馆门前分别。

丁三驾了马车过来,桑觅与碧珠打道回府。

空阔的前院门口,两只气势不凡的石麒麟,在桑觅的视线中越来越远,她放下帘幔,思绪纷乱,鬼使神差间,又想起了骑马远去的谢择弈。

桑觅不知道,谢择弈此时在做什么。

他的公务,似乎就是这些平平无奇的杀人案。

——

申时,桑觅回了谢家。

从丫鬟云舒口中得知,谢老夫人带着云蔓姑姑去了翰林学士李大人府上看木偶戏了,那李大人的夫人,貌似是她老人家在望京的娘家亲戚。

桑觅从来都理不清望京城中,这些人乱七八糟的关系。

总之,谢老夫人在望京,也有不少熟识的人。

桑觅见谢择弈还未回来,便带着碧珠去了他的书房,吩咐道:“碧珠,你给我找找,胤朝有关于夫妻和离相关条例的书,他这里应该有。”

“条例?那不就是老爷书房里厚厚的那本……”

碧珠眼疾手快地从书架上找出了一本《胤律》和一本《任祜胤科》。

《胤律》,顾名思义就是胤朝法律条文。

自开国所制以来,已修订多次。

桑明容书房里,就有一本《胤律》,里面有记载了七个版本的律令法条,而最新的第七版,也正是如今的大胤所执行的律法。

桑觅捧着书来到案前坐下。

碧珠趴坐在了她身边。

桑觅对着《胤律》翻了好些页,也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将沉沉的书本推到了一边去。

《任祜胤科》出现在了她面前。

桑觅对着玄色书页上,白框中的几个字,有些犯难。她伸手,指了指第二个大字:“这是什么字?”

碧珠眨巴着眼睛:“这是任祜,这个字,念、护——”

桑觅面无表情地看着碧珠。

碧珠说:“就是,福气的意思,今年是任祜二十一年,也就是当今天子在位的第二十一个年头。这本书,就是今朝最有用的一套的律法条文,老爷参与编纂修订过的,小姐,你连这都不知道?”

桑觅摇头:“我不知道。”

她哪里记得今年是什么年头。

她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多少岁。

毕竟,都是无关痛痒的数字。

碧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爷和夫子都说了,你得多读点书!”

真不愧是自家小姐,连亲爹的老本行都不记得。

桑觅随口道:“你多读点就好了。”

“……”

碧珠无言。

桑觅翻开书,顺着书上的录略,找到了有关于夫妻和离的律令条文。大胤自开国以来,实行一夫一妻制,为绵延子嗣,国祚绵长,男子可多妾……

她费了不小的劲,理解这些律令法条,总算是明白了大半。对阿姐桑盈来说,想要结束夫妻关系,一是和离,二是被休妻,三是守寡。

和离,要看柳元良的脸色,若是柳元良不肯,那便没机会和离,至于被休妻和守寡,若是到了这种地步,桑盈往后难免遭人白眼。

大胤律法中,并未有明文规定寡妇要为亡夫守节,可阿娘跟桑觅说过,妇人守了寡,就要被碎嘴说是,克死了丈夫。

桑觅是不在乎有人骂自己克死丈夫。

但她不希望,阿姐被人骂。

奈何,将手中的书页翻来覆去,她也没找到有条文说,女子可以休掉丈夫。

这律法,一点也不公平。

桑觅颓丧地伏在了书上。

只觉得,做人真难受。

越长大,越难受。

桑觅说不上来为什么。

一想起阿爹、阿娘,还有阿姐,心巴里便沉甸甸的,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似乎越来越没头没脑,她谈不上很讨厌眼下的状况,只是心中的郁结,亟待解决。


桑觅领着碧珠走出,谢少卿已带着寺丞李尧,连同几名司狱驾马远去——有人死了、有人杀了人。

碧珠见桑觅神志恍惚,不禁起了打趣的心。

“小姐,走远了,你还看呢?”

“姑爷生得好看,你都望眼欲穿了呢!”

“小姐,你现在像望夫石,你知道吗?”

桑觅浑然不觉,好似没有听到她说话。

候在马车旁的丁三已将马凳摆正布好,见到她们,恭顺地迎上来招呼。

桑觅缓过神来,踩着凳子坐上马车。

同时,出声道:“丁三,去国子监。”

碧珠听到这话,为之一愣。

“国子监?咱们不回府吗?”

桑觅却没有再多做解释。

丁三略显迟疑,但还是得了令。

碧珠也只好乖顺地跟着自家小姐稳稳坐好。

满腹狐疑,未再多问。

桑觅心中暗有盘算。

祭酒柳元良,是阿姐桑盈的夫。

并且,胞弟桑靖之,是国子监律学的学生。

眼下国子监死了人。

桑觅可得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顺便看看那位许久不见的姐夫。

丁三没有将马车赶得太快,桑觅一行人的速度,自是比不上从大理寺出发的那数匹快马。她们到国子监时,大理寺的人马已到了好一会儿。

——

国子监书学、飞星馆。

附近,聚了不少人。

桑觅与碧珠、丁三,循着人群赶来。

大理寺已在内中查案,闲杂人等不可接近。

桑觅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在星空院前的一棵柳树下,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竟是桑盈与她的陪嫁丫鬟绯玉。

她领着碧珠,快步过去。

“阿姐,你也在这里?”

桑盈正瞧着热闹,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身看她,顿时一阵惊喜:“觅儿,你怎么来了?”

“我……”

桑觅答不上来。

她能说,自己是来看死人的吗?

桑盈瞥了瞥不远处的两名大理寺司狱,问道:“你同谢大人一起来的?”

桑觅摇头。

桑盈拉住她的手,退了几步:“咱们走远一点吧,里面有个死人呢,很是恐怖。”

“死的是谁?”

桑盈回想了一番:“书学的学生,叫罗松。”

紧接着,她同桑觅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桑盈常来国子监探望柳元良,她担心他事务繁忙,忧思挂念,有空便会过来,为他端茶递水,顺便,还能瞧一瞧醉心学业的桑靖之。

今日也不例外。

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人来报。

说是,书学的学生罗松死了。

——

罗松自幼好学,喜读诗书。

父亲是望京小吏,身世普通。

谢择弈与寺丞李尧赶来时,罗松的尸体还摆在地上。

额头上血肉模糊,浸红了半张脸。

第一个发现状况的,是国子监的书学博士。

除了书学博士和死者外,当时还另有四人在场。几人一致说辞,是罗松与他们打闹,无意之中跌破了头,忽然摔死了。

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都很害怕。

而罗松的同门好友却说,罗松是被人杀害,继而惊动了更多的人,直到祭酒大人遣人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人到了后,书学星月院已禁止闲杂人等出入。

相关的几个年轻人,由两名大理寺司狱陪着。在案情不明的情况下,不容许他们自由走动,也不许交头接耳,自主闲聊。

大理寺丞李尧望了望尸体,转头去瞥牵连紧密,候在一旁的几个学生:“谢少卿,方才问过了,与罗松打闹的几个学生的身份,左丞相张家嫡次子张祁勉、张祁勉的远亲表弟袁路、洪州卓修文、以及望京礼部尚书庶子赵安平,他们都是平日里与罗松多有来往的书学同僚。”

谢择弈蹲在尸体旁。

他伸手压上罗松的下颌,轻轻掰了掰他惨白的脸,简单观察了一下额头上的斑驳伤痕:“正面钝器击打,不止一下,绝非所谓的跌破头摔死。”

李尧抿了抿唇:“那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要定性成谋杀,这就不简单了,目前而言,事发时与罗松接触的那四个人,谁都不好查办。

尤其是,张祁勉与赵安平。

张祁勉是左丞相张秉成的次子。

赵安平哪怕是庶出,其父也是礼部尚书。

诚然,解决方案,国子监已为大理寺准备好。

那就是,以罗松在打闹中无疑跌破头摔死结案。

一个小吏之家出身的少年,死了便死了。

但李尧自是不会将这番话说出来的。

谢择弈环顾一周,看到滚落在地上角落中的一个带血烛台。

他起身,对李尧交代道:“派人将尸体运回大理寺,由仵作验看,这个房间,在结案之前,老规矩,依律维持原状。”

李尧有所回神,想起那个动作总是慢几拍的酒鬼仵作,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尸检报告要急出吗??”

谢择弈说:“告诉他,越快越好。”

李尧点头:“是、我会转告他。”

“让国子监帮忙准备四个房间,以作相关人等的临时收押,我一个一个审,着大理寺录事马翰跟记审问细节。”

“是,我这就去办。”

李尧应声,旋身离去。

——

飞星馆外。

柳元良过来寻桑盈。

未料桑觅也在这儿。

本就不佳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

国子监出了这档子事,他的心情断然不会很好。

“盈娘,你还不回府去吗?”

桑盈有些迟疑:“夫君……”

柳元良又道:“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视线,不经意地瞥向桑觅。

桑觅不知礼数,见了姐夫长辈,一贯很少主动打招呼,柳元良现下心有郁结,也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了。

“有什么不能待的?”

桑觅倒是不以为意。

桑盈担心妹妹和夫君再闹不愉快,忙出声:“多谢夫君关心,眼下我碰见觅儿,她身子弱,受了惊吓,我想好好陪陪她。”

柳元良眉头紧蹙,正欲说点什么时,大理寺丞李尧从星空院走出,他匆匆拜见后,与祭酒柳大人说了来龙去脉。

大理寺将在国子监,就地审案。

柳元良心下微惊,但还是着人配合。

于是,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被司狱带走。

他们被分入四个不同的房间。

房门一关,与收押无异。

此时的人群,愈发显得躁动不安。

柳元良不愿见人群再聚集,将满心好奇的书学学生给驱走。

桑觅好奇地观望着。

越来越觉得谢择弈行事严谨。

难怪桑大人常说,望京城的安治良好,与大胤完整的律令法条,以及大理寺的严谨密切相关,这其中谢择弈功不可没。

可他这么干,不会得罪人吗?


桑觅虽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但自小在桑大人的逼迫下,也是识得了这上面的每一个字,看得懂这份案卷。

她很快,想起了怡春楼后院柴房里的那两具尸体。

桑觅所惊诧不已的是,大理寺办案的流程。

“你们查案,记得这么详细?”

谢择弈不咸不淡:“职责所在。这是我与寺卿大人共同拟定的规章,所有大理寺查办的案子,都需按照这一标准,详细记录过程,与相关人员的口供笔录。”

桑觅愈发惊讶:“你要求的?”

“嗯。”

桑觅看了看谢择弈,一阵无言。

她以前都不知道,在大理寺当差这么辛苦。

普普通通的大理寺丞,办一个案子,竟要写这么多东西。

只是死了个小小鱼公和鸨母而已。

怪不得,谢择弈在望京这般有名。望京城的太平安定,谢择弈这种沉醉于公务的人,真是功不可没。

桑觅想着,心下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也不知道这厮,什么时候会查到她头上去。

谢择弈见她发愣,当她对大理寺的公务好奇,继而解释道:“根据案子的等级不一,用以记录的纸质也不同。这种级别的案子,大理寺会用罗纹纸记载,走完结案流程后,封入寺库中,大一些的案子,会换用棉连纸记载,可以保存更长的时间,重大案件,则要用布帛记载,供后朝查阅。”

桑觅觉得脊背微凉。

大理寺办案,比她想象中的严谨。

桑觅看着这份案卷,问道:“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谢择弈对着这份漏洞百出的案卷,随手指了指。

“上面记了伤口的情况,并非互刺一目了然,寺丞只草草问了怡春楼里的人,确认当晚没有闲杂人等闯入,便匆匆结了案,案子处理得这么草率,效率看起来倒是很高,料想我不会查得那么仔细,故而偷懒。”

桑觅正襟危坐:“可是现在,被你发现了。”

“嗯。”

桑觅小心地抬眼:“你要怎么办?”

谢择弈淡然说道:“一般情况下,我会打回去,让他们重新调查审理。”

“重新调查审理?”

桑觅很轻易的,压下了心头的紧张。

她下手果断,行动敏捷。

整个望京城,她去哪都是如入无人之境。

大理寺哪能轻易查到她身上。

“杀人案,总要找到杀人真凶。”

谢择弈郑重其事地说着。

“噢……”

“将凶手绳之以法,是大胤律令、圣人法条。”

“噢……”

桑觅明白了。

他就是要让手底下的人,重新去查这两个人的死。

桑觅鬼使神差的,撇了撇嘴。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似的,出声反驳谢择弈。

“可是,杀人凶手,就一定是恶吗?”

“这个怡春楼的鱼公鸨母,他们坏心眼,开妓院供男人们享乐也就罢了,说不定,还欺压百姓,兴许,死了倒好。”

“如此一来,凶手反倒是在替天行道。”

一番话说完,桑觅便懊悔不已。

夫为妻纲。

同谢择弈理论杀人之事,实是蠢笨之举。

谢择弈道:“我知道觅儿不喜欢那种烟花之地。”

桑觅低着头,不再敢多言。

若是露了马脚,她只能杀了谢择弈灭口。

谢择弈继续说道:“可杀人凶手,始终是杀人凶手,就算他杀的是恶人,也是杀人,杀人,就应该被抓起来,律令法条的确分不了世间所有善恶,可也容不了,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个人审判,此乃秩序,也是,国泰民安之根基。”

桑觅点了点头:“夫君说的是。”

诚然,她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只是在想,要不要杀了谢择弈灭口。

谢择弈听她叫夫君,薄唇勾起,他一派轻松地挪着自己的位置,不自觉地靠了过来:“觅儿……”

桑觅顿时浑身紧绷。

谢择弈倏然扣住了她的手。

他这才发觉,她手指发僵。

谢择弈有些懊恼:“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该同觅儿聊什么杀人不杀人的,你不用害怕,望京很安全,没有那么多未被绳之以法的杀人凶手。”

桑觅摇头:“没……”

谢择弈轻柔地掰顺她的手指,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觅儿在想什么?”

桑觅的小手,不自觉地软在了他掌心。

她还是摇头,闪烁其辞:“没什么,我是说,案子,你说的很对,这个案子,要让大理寺丞重新调查……”

谢择弈笑了:“那倒不用,我是说,一般情况下,我会让他们重审,但这个案子,属于二般情况。这两个死者,可谓招了不少怨怼,怡春楼中的人,都对他们的死乐见其成,从寺丞所做笔录中可以看出一二。所以觅儿你说对了,他们俩显然就是作恶多端的家伙。”

桑觅在心里暗暗白眼。

“这种情况,我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这种在办案中偷懒的寺丞,我都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谢择弈补充说着。

桑觅在心中又翻了几个白眼。

她蓦地将手从谢择弈掌心抽出。

看似怕羞,实则隐含气恼。

谢择弈这厮,跟戏弄她似的。

说了这么多废话。

保不准是在试探她。

以后要将她问罪查办。

谢择弈厚着脸皮又贴了过来。

“觅儿,我这两日忙完,会空出很多时间陪你。”

“噢。”

“不许再说什么纳妾的事情。”

“噢。”

桑觅一面应着,一面一寸寸往角落里躲着。

谢择弈不依不饶地贴上她,半个身躯枕在了她腿间:“我娘她现在很喜欢你,她前天同我说了一件事,我没告诉你,她说我往后,若是敢在你尚未生下孩子之前,迎妾进门,她就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还要让我大哥打断我的腿。”

“噢……”

桑觅抬起手,没敢搭在他身上,神色闷闷。

心道:谢五郎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毕竟,植物人和人,生不出孩子来。

谢择弈坐起身,忽而认真了几分:“母亲的事情,谢谢觅儿。”

桑觅呆愣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说,给谢老夫人煎药的事,随之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做。”

谢择弈笑,又来拉她的手:“嗯,你什么也没做,觅儿只是纯良真诚,一片善心。”

桑觅对他的动手动脚有些不自在,若是夜里,她就不会这么不自在了,怨只怨,这是青天白日的,她时常要想,杀了谢择弈如何毁尸灭迹、全身而退。

这让她,颇为烦心。

烦心,自是不能自在舒畅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神色紧绷的青年男子来到门前,揖礼后,连忙道:“谢大人,国子监出事了,有学生被害,刚差人来报,赵大人让您亲自去一趟!”

“国子监?”

谢择弈面色微凝。

恍恍惚惚坐在他身边的桑觅还在发愣。

漆黑的杏眼颤了颤,似是回神。

国子监?

能入国子监的学生,或朝廷重臣之子女,或才学不凡、天赋异禀,若是国子监的学生被害,连及家世,兹事体大。

谢择弈拂了拂衣摆站起:“去回禀赵大人,我马上赶去,让李尧备马,他和我一同过去。”

说罢,视线一转,低头看向桑觅。

“觅儿,你带碧珠与丁三先回家吧。”

“噢……”

桑觅应着,谢择弈已快步离去。

对于公务,他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坦然平静得不像桑觅认识的谢少卿。

好吧,桑觅也没有多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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