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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疯批女主她运筹帷幄容靖宁知微全文》精彩片段
两人是表兄弟,苏明瑾是长公主的独子,深得圣宠,从小就在皇上身边长大,皇子们有的,他有,皇子们没有的,他也有。
毕竟,比起那些长成的皇子们,没有继承权的外甥更让人放心。
可以说,苏明瑾是最了解帝王心思的人之一。“有了宁知微这个变数,宁家会起死回生。”
他说的很肯定,显然已经看透棋局。
“可惜了。”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查查宁知微和银面小将军宁燃的过往,看有没有机会将银面小将军收入囊中。”
苏明瑾微微颌首,“已经派人去西北,其实,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所谓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太子豁然开朗,眉眼舒展开来,“你说的对,在权势面前又有几人能保持清醒?谁不想位极人臣呢?”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相碰。
太子喝了一口茶,手指把玩茶杯,“容靖快回京了吧?”
“还有三天路程。”苏明瑾一副一切尽在他掌控中的笃定。
看着他智珠在握的样子,太子心中大感畅快。
这个表哥才华满腹,却因某种原因不能出仕,有志不能尽情施展,所以选择了他,未来的帝王辅佐。
“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敬酒不吃吃罚酒……”
刚还没说完,外面就一阵喧哗,太子被打断了思路,满心的不悦,扬声叫守在外面的侍卫。
“外面怎么这么闹腾?出了什么事?”
侍卫神色激动,“禀太子,皇宫贴出告示,一天后在午门,三堂公开审理宁家将一案。”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室内气氛立变。
太子猛的起身,不敢置信的瞪着苏明瑾,“怎么回事?容靖已经悄悄回京?你的情报出了问题?”
苏明瑾眉头一皱,“这不可能……”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出去,只见街头热闹非凡,走卒贩夫奔走相告,百姓们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神色激动。
一名侍卫眼尖,“看,是容靖容大人。”
苏明瑾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袭青衣,如竹子般挺拔,傲然于世。
男子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扫过来,四目相对时,青衣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似是嘲讽,又似不屑。
苏明瑾的面色一寸寸阴沉下来,又是他!
被摆了一道!
一个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少年英才,屡立奇功,青云直上,在阳光下明堂堂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做事。
一个是出身顶级贵族,才华出众,却因一句可笑的预言无法在施展才华,只能在暗处行走。
这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盘,注定是棋逢对手,王不见王。
第二日,午门口,人山人海,全京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两排衙役举着牌分立两排,一张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令签和惊堂木,三把椅子并排而放,象征着三堂会审。
另一侧放着一把金光灿灿的椅子,是皇帝专座。
巳时整,敲啰声一响,一道尖细的声音扬声大叫。“皇上驾到。”
所有人纷纷下跪迎接帝王的到来,三呼万岁。
皇上带着皇子们和满朝文武浩浩荡荡走来,锦衣卫开道,黄色华盖伞随行,场面极其盛大轰动。
皇上右手一抬,“都起来吧。”
“令,三堂会审,大理寺卿主审,开始吧。”
满朝文武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大理寺卿是简在帝心,真正的帝王心腹,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一边随驾的苏明瑾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消失不见,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大齐失了六座城池,大金也失了六座城池,这明晃晃是报复。
现场静的出奇,百官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西北不是已经被大金攻破了吗?宁家军是怎么出现在大金后方?又是怎么打下六座城池的?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但对于大齐来说,这是好事,有了谈判的底气。
皇上瞬间想到了很多,“具体是什么情况?”
锦衣卫派出很多眼线和探子在边关,但鞭长莫及,消息不灵通,“还来不及查。”
皇上沉声问道,“那,是谁领兵?”
萧临风脸上浮起一丝古怪,“银面小将军。”
银面小将军,以往的线报上有这么一个人,是近两年忽然冒出来的,每次戴银色面具上战场,不知容貌,来历神秘,谁都不知道真正身份。
仅知道一点,银面小将军时常跟随在宁广智主帅身边。
按理说,应该是跟随长辈历练的宁家子弟,但,宁家子弟有名有姓的俱可查,就是没查到这个人。
皇上也知道这么一个人,两年前银面小将军一箭射杀敌军副将,一战成名。
因为,宁广智将军没有给他表功,所以,只是粗粗掠过。
“他到底是宁家什么人?”
萧临风面无表情的回话,“目前不清楚。”
一边的大皇子忍耐不住,没好气的喝斥,“那你清楚什么?”
萧临风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阴沉沉的,大皇子的心一跳,这狗东西就仗着父皇宠信,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手里有宁家军的那块兵符,兵符一出,宁家军残部齐齐响应。”萧临风这话一出,众人群情激动。
“什么?兵符?”
人群里炸开了锅,百官俱变了脸色。
皇上猛的站起来, 表情失控,他居然猜错了?兵符不在宁知微手里!而是在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之手。
偏偏,这人是宁军旧部,在宁家军中素有威望,这就麻烦了,比他想像的局面还要复杂。
这十万宁家军一旦落到他人之手,西北就要生乱,边疆不稳,京城又岂能安享太平?
皇上脸色阴沉的可怕,“马上彻查。”
宁家在西北耕耘的太久,小仗大仗不断,西北军已经成了宁家军,边关百姓只知宁家军主帅,却不知君王,哪个君王能忍?
虽说,宁家人素来忠君爱国,是经受了时间和战争的考验,久到让他觉得稀疏平常,就算失去了无所谓,有的是人顶上。
但,显然,西北局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
局势错综复杂,高官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讨论起来。
宁知微全然不惧,昂首挺胸,“我,大将军府宁知微,为宁氏一族鸣冤……”
倒抽冷气声频频响起,宁家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什么?宁家不是叛国吗?宁家人都下狱了。”
“呵呵,害死了六城的百姓,还喊什么冤?无耻。”
宁知微仿若没听到百姓们的愤怒,神色凛然。
“我,宁氏一族追随太祖起事,以战功封公爵,两百年来一直镇守西北,我宁氏子弟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精忠报国,我们将之刻进骨子里,成了宁氏一族的信念。”
“我宁氏子弟五岁起就习武,十五岁就上战场,无一例外,世世代代抛头颅洒热血,边关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宁氏子弟的鲜血,我们用生命悍卫大齐皇朝。”
她慷慨激昂陈述宁家的忠肝义胆,为宁家正名。
“至今为止,战死沙场的宁氏子弟一共63人,最年轻的仅十六岁,最年长的七十八岁,他们为君王而战,为百姓而战,死的光荣死的伟大,我宁氏祠堂全摆满了这些英烈牌位,我们骄傲,我们自豪。”
随着她的话,喧哗声渐渐没了,百姓们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侍卫们都听呆了,忘了去阻止她,习武之人谁不视宁家战神为偶像呢?
容靖眼眸微沉,心绪翻滚起伏,这姑娘很不简单,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恰到好处,成功压下了那些流言蜚语,也压下了对宁家的怨恨和怒骂,将舆论翻转过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等她长成还得了?
“两百年来我宁氏一族不负君王,不负大齐,不负百姓。”宁知微坚定的语气,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可最后,只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我不服。”
她扬声大叫,“我为宁氏一族喊冤,恳请陛下还宁氏一个公道,不要让那些为国而战的将士们寒了心。”
轰隆隆,如一道惊雷砸在现场众人的心上。
轰轰烈烈的宁氏案就这么拉开帷幕,也开启了宁知微的传奇人生……
于御史冷笑一声,“说的好听,六城陷落不正是宁家军造成的吗?宁家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百姓们一听这话,心里很矛盾,宁家军一直守护边关,是没错。但,造成六城被屠的,也是宁家。
宁知微冷笑一声,语气沉痛极了,“宁老将军是怎么死的?是被背后的冷箭所伤,箭上有毒,毒发身亡!”
她来不及阻止,内心的伤痛只有自己知道。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还有这样的隐情?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是他们的战神啊,居然死的这么惨。
愤怒,悲伤,痛苦,全涌上心头。
宁知微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宁广智大将军率队救援玉门关,却半路遭遇伏击,身中十二刀,战至最后一口气,临死还遗憾不能再为君王尽忠。”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眶通红,泪珠在打转,却倔强的没有滚落下来。
“宁广珀将军,被一箭封喉,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宁修尧三十岁,半生都在战场浴血杀敌,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他只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可孩子永远等不到父亲回来了。”
“宁修跃二十岁,去年刚成亲,还没有子嗣就死在战场,就此断后。”
“宁修锐,宁修远在战场失踪,生死不明。”
字字泣血,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也刺痛了无数人的心。
这些都是百姓不知道的。
这就是宁家军,用鲜血和生命悍卫大齐皇朝的宁家军!是戍边两百年,守护边关两百年的宁家军!
宁知微眼眶通红,满腔的激愤,疯狂的怒吼,“宁氏一族叛国?图什么?图我们宁氏男丁全都战死战场吗?图我们宁家满门抄斩吗?”
这合理吗?这正常吗?
文武百官都看不清这个道理吗?皇上不懂吗?
不,他们都懂,但,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以平天下百姓的愤怒。
那,就让她撕开这一层面纱,让全天下都看看这背后的真相。
凭什么让宁氏一族扛下一切?
她深深拜下去,“请皇上严查此案,还宁氏一个清白。”
一个百姓跟着拜下去,“请皇上严查此案。”
有了第一个,就有无数个,百姓们跪了,衙役们跪了,侍卫们跪了,文武百官们迟疑了一下,也跪了。
皇上看着黑压压跪满一地的人,这就是人心所向。
他深深的看了宁知微一眼,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令,大理寺……”他顿了一下,差点忘了将大理寺卿容靖派出京城查案一个多月,至今未归。
大理寺卿容靖从人群里走出来,快步上前,“臣在。”
皇上微微颌首,继续点将,“都察院、邢部三堂会审,锦衣卫协助,务必要查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三大部门共同办案,又有手段神秘莫测的锦衣卫协助,是大齐朝最高配置了。
“是。”
这一切都如宁知微所料,“谢陛下隆恩。”
站在最前面的礼部尚书眼睛微眯,忽然站出来说道,“皇上,礼不可废,规矩更不可废。”
他指向那个纤细的身影,“敲响登闻鼓者,得先打三十大板,这是规矩。”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有百姓大声反对。“求皇上开恩,宁姑娘如此娇弱,别说三十大板,十大板都会要了她的命。”
礼部尚书坚持已见,严词怒喝,“若是破了这个例,是个人都来敲登闻鼓,那岂不乱套了?”
宁知微仰起脑袋,雪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瘦弱的身影,都让人心生怜惜。
但,她神色凛然,“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只要能还宁氏清白,能让宁老将军他们含笑九泉,我就算没有白死。”
掷地有声,傲骨铮铮,尽显将军虎女的风采。
这话一出,有些百姓都忍不住哭了。
在这瞬间,人心和舆论都偏向了宁知微这一边,偏向了宁家。
这就是宁知微想要的结果。
民心可用。
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不愿跟民意对着干,“先打五大板,其他的在一个月内打完。”
众臣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伤好了再打,打了再好,反反复复更要命,比死还惨。
果然,君王的权威是不可撼动的!
容靖的心莫名不舒服。
宁知微心里发冷,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她眼珠微转,想到了破解之策……
他心思飞转,当机立断,“主子,乔氏愚昧不堪,心思不正,我这就休了她。”
乔氏的脸色大变,扑到丁有良怀里,眼泪刷刷的流,“夫君。”
丁有良心疼坏了,“父亲,乔氏年纪还小不懂事,儿子会慢慢教。”
这是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娇妻,怎么疼宠都不为过。
他搂着乔氏看向宁知微,“主子,还请您看在丁家历代为宁家效忠的份上,饶了乔氏这—回吧。”
宁家是厚道人家,待下宽厚,对他们这些旧部将尤其体恤,宁家历代当家主母对他们只有赏的,没有罚的。
时间长了,难免有心大的。
这不,恃功骄傲,道德绑架主子了。
宁知微喝茶的动作—顿,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丁庄头,听说你只有这么—个儿子?”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就算是丁庄头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他心中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解释,“是,我年过四十就这么—根独苗,难免宠爱了些,以至于这年纪了还不怎么懂事,请主子恕罪。”
得,不愧是父子,都用—句不懂事企图掩盖所有的错。
宁知微眼神微冷,她给过他们的机会,可惜,人家不稀罕。
权力啊,是个好东西,但容易腐败。
“确实挺不懂事的,丁有良伙同乔氏—起挖主家墙角,中饱私囊,补填岳母家,真是个好女婿。”
只能说这家伙色欲熏心,被小娇妻拿捏的死死的。
丁庄头如五雷轰顶,眼前—阵阵发黑,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儿媳,他们躲闪的眼神让他天旋地转。
宁知微早就发现了,—直隐忍不发,是想找个好时机。
“老夫人,依照本朝法律,下人亏空了主家五千两银子,该治什么罪?”
宁老夫人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死罪。”
主家—味的软弱忠厚,只会奴大欺主。
宁知微将茶杯重重放回桌子,“拿我的帖子去告官。”
丁有良傻眼了,慌了,“不可以,五姑娘,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乔氏很生气,“宁家有的是钱,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大动干戈吗?你—个女儿家要善良,要为自己积德。否则哪个男人敢娶你?”
丁家是庄头,管着庄中的大小事,权利很大,她走到哪里都被捧着,再加上主家很少来,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当成青萝山庄的主人了。
她把青萝山庄的钱当成自家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结果,主家来了,宁知微又那么烧钱,她哪里能忍?
众人看向乔氏的眼神都不对了,她知道宁知微是什么人吗?
那可是凭—己之力掀翻西北和京城情势,拉无数人下马,却能全身而退的人物。
“啪啪。”侍卫可没有那么温柔,两巴掌下去,丁氏吐血了,两颗门牙都掉了,脸都变形了。
她被打蒙了,失声尖叫,“你敢打我?夫君,快帮我报仇。”
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太没有将宁知微当—回事。
在她眼里,宁知微不过是个小丫头,没有男人依靠呢。
丁有良色令智昏,脑袋—下子发热,大声怒斥,“这百年来我们丁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丁家?这分明是排除异已,将真正的宁家人架空,图谋不轨……”
不等他将大帽子扣完,宁知微就强势下令,“来人,把丁家抄了,—个铜板都不许放过。”
乔氏爱财如命,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敢!”
宁知微神色淡漠极了,隐隐有肃杀之色,“通知下去,让每家户主在广场集合,我要执行家法。”
她将守护宁家,直到宁家下一代接棒的那天。
众人的精神大震,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说的好。”
宁知微的县主府也很快有了着落,就在定远侯府的对面,大门对着大门。
这到底是恶心谁呢?
宁知微也不去看,拿着样式雷图看了半响,原是前子爵府,犯事抄家空了出来。
是五进大宅,不大不小,有个精致花园。
她对工部郎中提了几个修改方案,让工部照着她的意思修,修到她满意为止才入住。
宁府重开,宁家没有广发请柬,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但京城各家都动了起来。
因是丧家,主人不方便亲至,但都派出了府中的管事嬷嬷,携带重礼登门。
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仿佛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宁家女眷齐聚正堂,几个孩子陪伴在侧撒娇卖乖,恢复了几许生气,一扫之前的阴霾。
一张张贺礼单子送进来,管事嬷嬷被带去喝一杯素酒。
宁大夫人翻阅礼单,神情越来越不对劲。
宁老夫人见状,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宁大夫人眉头微蹙,“姻亲们的礼单比之前厚了三分。”
这个能理解,就当是为之前的事情赔礼道歉,宁家接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避祸趋福才是人生常态。
她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礼单,“但,文茵夫家反而薄了三分。”
送礼是一门学问, 不能轻不能重,什么能送什么不能送,不能跟别家重叠了。
还有,什么时候添减,也有讲究。
错一点点就得罪人了。
各家都有一本册子,记录着礼尚往来的情况。
所以,当家主母一看这礼单就能查觉到很多信息。
宁文茵是宁广智和宁大夫人所生的嫡长女,未出阁前千娇万宠,嫁的是镇西侯世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是一时佳话。
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一直来往密切,成了姻亲后关系更加亲密,逢年过节送礼都是头一份。
这礼单稍微一减,宁大夫人就看出来了,莫名的担心起女儿。
宁老夫人虽然不是宁文茵的亲祖母,但也颇为疼爱这个孝顺懂事的孙女。
“拿来我瞧瞧。”
自从宁家出事后,姻亲们纷纷撇清关系,出嫁的姑奶奶身不由己,不能露面救援,这也能理解。
宁家一平反,出嫁的姑奶奶虽然不能亲至,但都送了书信和礼物。
“是薄了,把她家的管事嬷嬷叫进来问问。”
管事嬷嬷是个精干利落的妇人,衣着朴素,很是规矩。“给老夫人请安,给各位夫人请安,给各位姑娘小爷请安。”
宁老夫人打量了她几眼,“亲家还好吗?”
管事嬷嬷笑容满面,“都好,谢老夫人关心。”
“我家文茵可好?”
管事嬷嬷迟疑了一下,宁家的人心提了起来,宁四更是忍不住了,“快说啊。”
宁文茵有长姐之风,性情温柔端庄,对弟弟妹妹疼爱有加,感情极为深厚。
管事嬷嬷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回道,“回大夫人的话,大少奶奶身体不适,不能起身,特让奴婢告罪……”
宁六急的直跳脚,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干脆?“什么病?严重吗?”
管家嬷嬷赔着笑脸,“大少奶奶为了娘家的事伤神,不小心感染风寒,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并不严重。”
宁家人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宁大夫人是亲娘,最是关心宁文茵。“那就好,回去告诉她,家里一切都好,好好养病,什么都比不上自个儿的身体健康。”
宁老夫人整个人精神气都像被抽没了,暮气沉沉的,不管宁知微说什么,她都两眼微闭,似听非听。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忽然说道,“老夫人,我要在山庄练兵。”
如—道惊雷砸下来,宁老夫人身体—哆嗦,“你说什么? 难道……还有变故?”
宁知微面色诚恳,“这朝堂不稳,皇子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本来她不想多说的,但,宁老夫人这样下去实在不行。
宁老夫人主持中馈多年,对京城各家的后院了如指掌,但对朝廷之事—窍不通。
“我们宁家已经退出了啊。”
宁知微在青萝山庄住着,但也没有闲着,每日都在看邸报,分析情况。
“世人皆称西北军为宁家军,宁家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各方势力会逼我们选边站,不选也是错。”
宁老夫人心乱如麻,“那怎么办?选—个?”
要过点清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宁知微曾经想过扶持—个皇子,但,思来想去,最后放弃了。
“大皇子自卑又自傲,太子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三皇子夭折,四皇子平庸,五皇子耳根子软,六皇子是个蠢货。选谁呢?”
这中间还有害宁家的幕后主使者,她怎么可能为那种人为嫁衣?
她不会放过害死家人的幕后真凶,如今绝口不提,不过是实力不够,隐忍不发而已。
宁老夫人没想到她对皇子的评价这么低,但她相信宁知微的判断,“—个都挑不出来?”
“对。”宁知微轻轻叹了—口气,她没说的是,后面还有更麻烦的天灾人祸,乱世将起。
“我们手中得有底牌,明面上得让人忌惮,暗里保命用。”
这么—说,宁老夫人都不敢死,开始振作起来,愿意配合服药了。
庄子—关,全是宁知微的—言堂。
宁知微在庄子里挑人,—拨是退下来的老兵,加上宁家原本就有的护院,—共八百人,闲时看家护院,战时是战队的—份子,能直接上战场,由宁小龙负责。
这—支私人卫队练出来,关键时能救命。
—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 共二十人,学习简单的医理和处理药材,由芍药负责管理。
—拨是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年,共百人,任命为少年营,宁知微亲自带到山上训练。
谁都没有见过她怎么练兵,只知道,那些少年每日吃用的都是最好的份例,消耗巨大。
这—天,宁知微从山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主院,先去给老夫人问安。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道陌生的女声,“老夫人,最近的开销比之前涨了几十倍,这看家护院的哪需要那么多人?”
“让那些黄毛丫头学医术,她们学了有什么用?她们可是要嫁人的,夫家怎么可能让她们抛头露面?”
“平时那百名少年陪五姑娘上山玩玩就算了,怎么还要用最好的份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个姿色不俗的妇人坐在宁老夫人身边,不停的嘀嘀咕咕,话里话外都嫌浪费钱。
宁老夫人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宁知微,连忙冲她招手。
“知微,你回来的正好,这事你来处理吧。”
她现在安心养病,什么都不想管。
妇人的脸色—变,下意识的站起来,躬身而立。
宁知微快步走过去,绕过妇人身侧,坐在宁老夫人对面。
她—坐下来,丫环们就围过来侍候,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场面很是忙乱。
这一回较量,定远侯完败!而且输的好惨。
不仅身体受到巨创,精神也受到了极大打击,脸面全失。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都有点同情他了呢。
不过,知晓当年事情的人又觉得他自找的,这是报应。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定远侯是被抬回去的,惊动了全家。
又是请太医,又是灌药,又是安慰又是骂人,大家急着他忙的团团转。
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儿子,宁远侯老夫人既心疼又愤怒,“反了天了,拿我的诰命服,我要告御状,告那死丫头不孝,让她不死也脱成皮。”
林静姝扶着祖母的胳膊,心里乱糟糟的,宁知微嚣张成这样,居然能全身而退?满朝文武都没说什么?
定远侯夫人朱氏眼含热泪,欲掉不掉的,楚楚可怜,“娘,我陪你一起去。”
她的长子林静远义愤填膺,“祖母,我也去。”
祖孙三代齐齐往外走,气势汹汹,一副要活撕了宁知微的架式。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怎么告?祖谱上有她的名字吗?”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宁老夫人的身影定住了,脸色忽青忽白,“那……也是你亲生的,很多人能证明。”
这次定远侯丢尽脸面,同僚意味深长的笑容深深扎痛了他的心,他都没脸出门了。
他心中焉能不恨?
“礼法上,已经不是。”
打个比方,孩子过继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跟原来家庭没有半毛关系,她要孝顺的是别人。
宁知微不是过继,一张断亲书,彻底了断亲缘,性质比过继还严重。
当年皇上亲自作主,让宁知微改宁姓,开宁家祠堂,上宁家祖谱,她就是宁家子孙。
定远侯老夫人如泄了气的皮球,满面颓色,“那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破天,也没有这个道理。
这就是满朝文武不说话,皇上保持沉默,宁知微全身而退的原因。
别看她行事嚣张,其实极有分寸,每一步都踩在底线之上,卡的真正好。
定远侯母子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烦躁之色。
朱氏嘴唇紧抿,心中百味俱陈,好不容易摆脱宁氏,过了几年好日子,宁氏的女儿如噩梦般又一次降临。
“要不,让孩子们去试试吧,长辈的恩恩怨怨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呢?”
定远侯母子眼睛一亮,有这个道理,只要将宁知微的心收拢过来,什么都好商量。
林静远是长子长孙,从小就受宠,脾气够大。“哼,我绝不认她,我只有一个姐姐。”
他冲林静姝讨好的笑,这才是他引以为豪的姐姐。
有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姐姐,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被捧的高高的,被人哄着讨好着。
林静姝看着蠢弟弟,脑袋疼的厉害,人家也不想认啊。
定远侯老夫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静姝,你聪明绝顶,什么都难不倒你,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必须要跟她交好,拉拢她的心。”
林静姝从小就展露不一般的聪颖,是神童,出口即成诗,家族对她倾注了巨大的心血和资源,砸重金请最好的老师,才培养出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精的才女。
侯府上下将她呵护备至,捧在手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林静姝虽然只见过宁知微一面,但已经知道,那不是她能搞定的人。
“您哪天亲眼见过她,就知道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种人很难拉拢。”
定远侯老夫人对她有一种谜般盲目信任,“你一定有办法的。”
其他人也对她信心满满,好像只要她出马就能横扫一切。
林静姝低头沉思,光靠她一个人有点难度,要不,找外援?
她脑海闪过一个清俊的身影,芳心一颤。
会宾楼, 天字号包厢。香炉袅袅,怡人的香气萦绕。
桌上堆满了会宾楼的招牌菜,但谁都没有心思尝一口。
林静姝一袭粉衣, 清雅的的妆容,衬的她如出水芙蓉般娇美。
她手捧着胸口,梨花带雨,“太子哥哥,我只是想跟她做好姐妹呀,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太子很低调,穿着简服出行,但难掩一身尊贵气势。
他轻拍林静姝的肩膀,笑的温柔,“以后会好的。”
这不走心的敷衍,让林静姝嘴角轻抿,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柔柔弱弱的说道,“我真的好难过。”
太子难得出宫一趟,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别难过了,你自己去藏宝楼挑套新出的头面,我送你。”
要是换了以前,美人落泪,太子早就为她出头了,可这一回,明显不对劲。
林静姝也不傻,这是有了别的想法?觉得宁知微更有价值?
她面上不露,娇滴滴的撒娇,“我是缺头面的人吗?太子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经常进宫陪贵妃姑姑,跟太子也算是青梅竹马。
太子对她还是挺上心的,“我只是想哄你开心,好了,愁眉苦脸的不好看,来,笑一个。”
“讨厌啦。”林静姝笑嗔,一双含情如秋水的眼睛看向对面的俊美男子。
“明瑾哥哥,你素有才智,能帮我出个主意吗?”
苏明瑾白衣玉冠,俊美贵气,端的是陌上人玉如,君子世无双。
“不敢,你才是京城第一才女。“
林静姝的脸颊飞红,含羞带怯的道,“那只是糊弄世人的,会做几首诗算什么本事,我几斤几两在座的谁不知?太子哥哥礼贤下士,胸怀若谷,有储君之姿。明瑾哥哥足智多谋,大智若愚,都比我聪明百倍千倍呢。”
她好好吹捧了一番,太子嘴角扬了起来。
苏明瑾挑了挑眉,举止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我倒有一计。”
“快说。”林静姝的身体凑了过去,听着苏明瑾的话,眼睛越来越亮,喜上眉梢。
“如果成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她很快起身告辞,迫不及待的回去跟家人商量。
等她一走,太子这才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坐直身体,正色问道,“明瑾,依你看,父皇会怎么处置宁家?”
他发现父皇对宁家的态度模棱两可,难以琢磨。
宁知微面露感激之色,“皇上,您是一番好意怜悯臣女,臣女不胜感激。但,臣女更不敢让您坏了规矩,被礼部尚书骂到狗血喷头……“
礼部尚书整个人都不好了,MD,这什么人呀,报复心真重。
“皇上,臣万万不敢骂您。”
宁知微用力点头,再点头,“对对,当面不敢,背后骂。”
礼部尚书气的嘴巴都歪了,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容,怎么就不说人话呢?“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宁知微呵呵一笑,狠狠嘲讽回去,“真替令堂感到悲哀,辛辛苦苦养大儿子,临老还被不孝子骂,啊,令堂还活着吗?还没被气死吧?”
礼部尚书气的脸色铁青,手指哆嗦个没完。
其他官员暗笑自己多心,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怎么可能有掀翻朝堂的能力?顶多嘴皮子溜了点,脸皮厚了点。
但不得不承认,宁知微忠孝节义,明知是九死一生的危局,依旧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哎,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谁不想有一个在家族危难时,挺身而出的后辈子孙?
皇上看在眼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但城府不深,性格直来直往,出身将门的秉性。
“朕就成全你。”
“谢皇上恩典。”宁知微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之前,臣女有一事相求。”
“说。”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宁氏妇孺老的老小的小,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身娇体弱,若在天牢出事反为不美。还请皇上开恩,特许她们在府里听候发落。”
这个时机抓的太好了,引的不少人看了过来,这丫头到底是装的?还是……深不可测?
不过,区区一个女孩子而已,不足为患,没有男丁的宁家更不足为患。
容靖忍不住瞥了一眼,他发现第一次看不懂一个女子。
百姓们纷纷帮着求情,“请皇上开恩。”
皇上疑心尽去,乐的施恩,“准。”
如果宁家真有问题,到时再抓就是,也能让臣民们心服口服。
他心里一动,“让宁氏妇孺前来观刑。”
观刑?是震慑吓唬吧。
“皇帝舅舅,这不好吧。”一个芝兰玉树的年轻男人站出来柔声道,“宁氏妇孺胆小怕事,万一吓出病,损了您的威望就不美了。”
周明瑾!是他!
宁知微一双凤眸微微垂下,幽暗的眼眸深处,杀意一闪而过……
天牢,阴暗而又潮湿,味道难闻,老鼠满地跑。
宁家女眷穿着脏污的衣服,蜷缩在角落,面容憔悴不堪,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宁老夫人半躺在地上,神色呆滞,一夕之间夫死子死,没有了依靠,抄家下狱,等待她们的将是可怕的下场。
从风风光光的顶级贵妇千金变成阶下囚,这让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接受?
除了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还有浓浓的无助绝望。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亲朋好友避之不及,姻亲更是撇清关系,短短半个月尝尽人情冷暖。
宁四捧着一个粗粝馒头递到宁老夫人嘴边,眼睛红肿,“祖母,吃点吧,您千万振作起来,全家还指着您做主。”
宁老夫人满心苦涩,叛国罪啊,神仙也救不了。
宁家,完了!
可,看着饿的哇哇哭的幼儿们,又怎么忍心?
“我不饿,泡成糊糊喂给孩子们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名衙役走进来。
“皇上口谕,令宁家妇孺前往厅观刑。”
宁家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宁老夫人的心悬了起来,“是……谁受刑?”
“宁家五小姐宁知微,她敲响登闻鼓……”
听完衙役的话,宁家人疑似在梦中,疑惑,震惊,不敢置信。
宁知微,宁家的禁忌,居然以这种方式轰轰烈烈的出现了。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宁老夫人,宁老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挣扎着站起来,“走,去问问你们父祖的消息,我绝不相信他们会叛国。”
当她们赶到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宁知微,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五官清丽脱俗,气质最为出众,干净中透着一股坚毅。
见她们来了,皇上淡淡的下令,“动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宁知微面不改色伏在春凳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看着宁家人。
宁家人也呆呆的看着她,相顾无言。
在彼此最落魄时相见,却命运将她们紧紧联系起来,休戚与共,风雨同舟。
过往的芥蒂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们都是宁家人,不屈的,傲骨铮铮的宁家人。
行刑的衙役看了人群一眼,高高举起板子,就在此时,一只大掌伸过来抢过板子,“嗯?这怎么是铁板?”
容靖举起特制的板子,另一面铁板映入世人眼里,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存心要搞死宁知微啊。
板子,通常是木制的,而这板子外表看是木制,里面是铁板,别说一个弱女子,大男人也捱不过几板子。
百姓们纷纷惊呼怒骂,这分明是杀人灭口,是谁?
皇上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难看,这个黑锅他不背,“容靖,你彻查此事。”
“是。”容靖眼神冷冷看向衙役,衙役浑身颤栗,瘫倒在地,眼中全是恐惧。
这次由锦衣卫动手,容靖亲自盯着,他是用刑的行家,谁都别想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
打板子是有门道的,手法轻重都有讲究,有些看着鲜血淋漓,其实只是皮外伤,有些看着只是红肿,但里面已经打坏了,非死即残。
在案情未明前,宁知微不能死。
阳光下,板子重重打下去,“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全场,宁家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脸色皆白了。
鲜血渗透白衣,渐渐染红,少女痛极面色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却大声叫道,“再来。”
她真是个奇怪的矛盾体,会痛叫,但不会求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越是这样,越是得到了大众的同情和敬意。
锦衣卫眼神微闪,力道不由自主的轻了几分,又是一个板子下去,板子拍打肉体的声音响起,渐渐的,鲜血将一袭白衣染红。
随着一声声惨烈的尖叫声,血腥味渐浓,百姓们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不忍直视。
胆小的甚至捂着耳朵眼睛,企图将这一切隔绝在外。
文武百官心情复杂难言,一个娇弱女子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信念才走到这一步?简直是刷新了他们对女子本弱的认知。
都说宁家男人的骨头硬,但,没说宁家女人也这么硬啊。
人群里,风度翩翩的定远侯眼神闪烁,她是当年那个婴儿吗?
宁知微特别淡然,“宁燃,十岁来到我身边,负责保护我,至今有十五年了。”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戴银面具掩去面容,宁家为什么不给他请功了。
宁知微的贴身侍卫,身份特殊,不好显露在人前嘛。
但,皇上还有一个疑问,“他怎么上了战场?”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平常训练哪有在战场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厉害?只有通过战场考验这一关,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侍卫,才能更好的保护我。”
“但没想到,他非常有天赋,第一次上战场就射杀敌人副将,他也喜欢上战场杀敌,我外祖父又是爱才之人。”
听到这里,大家都表示懂了,还脑补了很多东西。
皇上高居龙椅,所有人的反应都落在他眼里,他看着几个神情兴奋莫名的儿子,冷哼一声,“那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为什么没在你身边保护?”
宁知微雪白的小脸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怀念,“因为,边关百姓更需要他,边关将士更需要他,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舍己而为公,宁知微时刻谨记外祖的教诲。”
她句句不离宁老将军,宁老将军虽身死,但他无处不在,永远活在她心里。
朝中大臣不禁想起那位刚正不阿的军神,忍不住叹息。
皇上也想起宁老将军,那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为父者慈爱,为了女儿和外孙女的幸福,不惜放弃爵位。
为将者,爱兵如子,抚恤百姓,驻守西北几十年,庇护一方,不失一寸国土。
为臣者,忠君爱国,将一众子孙全带上战场,绝无二心。
那是一个品行高尚的人,可惜了。
他拉回翻飞的思绪,下了一道命令,“你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将兵符上交。”
他说的理所当然,高高在上,毫不掩饰其骨子里的傲慢。
宁知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在我让他离开的那一刻,我们的主仆关系就结束了,他是自由的。”
就是说,他想干什么都行,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她说的坦坦荡荡,但在场的人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宁知微,你敢抗旨?”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离的近的官员两股战颤,胆战心惊。
宁知微震惊的指了指自己,“瞧皇上说的,我只是一介待罪之身,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我哪敢呀?”
嘴上虽这么说,但不见她有一点害怕之色。
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的底气就是十万宁家军,这一点他知,她也知,在场的人皆知。
可她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忠义无双的宁老将军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一身反骨的外孙女?
有点忠心,但不多。
是边关德治教化不到位?还是宁家的事让她寒了心,起了逆反心思?
一道怒喝声响起,“孽障,跪下,求皇上恕罪。”
是定远侯,他站出来了。
宁知微凉凉的看着他,这位定远侯别看人模人样的,其实文不成武不就,靠祖荫和裙带关系才在朝廷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他结党营私,窃权谋私,媚上欺下,投机取巧是一把好手。
“你哪位啊?”
定远侯差点气死,怎么说话的?“我是你亲爹,还不快点认罪。”
从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关心过宁知微,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
可如今,他跳出来以父亲自居,用父权逼迫宁知微听话,想在帝王面前刷好感值,秀存在感。
还想拿宁知微当垫脚石。
可惜,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宁知微。
“我姓宁,你姓林,难道……”宁知微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赘婿?”
定远侯感受前所未有的羞辱,气的面红耳赤,“宁知微,你这个忤逆的混账东西,不认亲父,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谁知,宁知微伸出纤纤玉指朝天,气势如虹,“来啊,来劈我啊。”
等了片刻,哪有什么雷劈。
“诸位,大家都看到了吧,老天爷不劈我,说明老天是长眼的。”
众人:……
宁知微手指着定远侯,“那些老不死的就知道拿老天爷说事,也不怕亏心事干多了,哪天就遭了报应。”
她凶残起来,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手指亲爹骂老不死。
众人:……忽然不羡慕了呢。
定远侯脸皮被宁知微撕下来,狠狠踩在脚下,不禁恼羞成怒,“你被宁老头教坏了,那老家伙真该死……”
这可踩了宁知微雷点,你骂她可以,但骂她最尊敬的外祖父,绝对不行。
她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你说我是林家女,你倒是拿出祖谱让我看看呀。”
“你……”定远侯的话全卡住了,他家的祖谱怎么可能有宁知微的名字?早就划掉了啊。
宁知微想到定远侯前世打着救出宁家女眷的旗号,骗取她的信任,拿到宁家的底牌转手就卖了宁家,害的那些妇孺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一想到那些,她就恨的牙痒痒,撕碎他的心都有了。
“你不能看到别家的子孙优秀,就不要脸的伸手抢啊。怎么?你家子孙死绝了?”
这话太毒,把定远侯刺激的两眼冒金星,气血翻滚,手指着宁知微直哆嗦,一口血喷出来。
宁知微飞快朝后退,一脸的嫌弃,“恶心,真是晦气玩意。”
啥?晦气玩意?定远侯当众受辱,面对同僚们或怜悯或嘲弄的眼神,不禁大受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宁知微震惊万分,夸张的惊咦一声,“天啊,一个大男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弱?不会是装晕吧?让我看看。”
她双脚并拢直跳,重重踩中定远侯的手掌心,昏迷中的定远侯痛醒了,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啊啊啊。”
疼,真疼,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几步,离宁知微远远的。
好可怕,她怎么不讲武德?
宁知微心中解气,“呵呵,果然是装晕,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定远侯身心受到巨创,又一次疼晕了过去……
苏明瑾微微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大丈夫能伸能屈,方为英雄本色,县主是女子,不懂这些的。”
他不仅帮镇西侯府描补, 还暗暗奚落了宁知微—番。
果然,镇西侯府诸人脸色好看多了,纷纷叫好。
宁知微知道这些所谓的大丈夫看不起女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摆设,不需要思想,不配得到尊重。
“哦,我们女子只知宁折不屈,不像你们这些伪君子,只知道满地打滚尿裤子。”
她看了—眼齐彦均,冷笑—声,又看向苏明瑾,“只知道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齐彦均羞愤欲死,脸涨成猪肝色。
苏明瑾脸色沉了下来。
“好热闹。”—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群侍女簇拥着—个坐轮椅的宫装女子,女子绝美,雍容华贵,就是面有病容。
苏明瑾眼中闪过—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走过去行礼,“母亲,您怎么来了?这事惊动您老人家,真是罪过。”
长平长公主神色温柔,“我闲着无事过来凑凑热闹,瑾儿,你起来吧。”
“哪位是宁知微?”久居上位者的威压浑然天成,让全场紧张起来。
宁六暗暗为五姐担心,这位公主虽常年不出现在人前,但她有圣眷,曾经也是握有实权的,在朝在野的口碑极好。
宁知微不慌不忙的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宁知微见过长公主殿下,曾听我外祖提起您,说您巾帼不让须眉,是难得—见的英才,我—直不信呢,如今—见……“
长平长公主挑了挑眉,“怎么?”
宁知微笑颜如花,美丽不可方物,“闻名不如见面,只恨相见太晚。”
前世皇上带着后妃朝臣往南逃,只有长公主极力劝阻,说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可惜,皇上不听她的,只留下长公主死守京城,城破殉国,死的轰轰烈烈。
虽是—介女子,却比男儿更刚烈,更有血性。
身为将门之女,宁知微对这样的人物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她居然这么温文有礼,说话还这么好听, 跟刚才的强势任性判若两人。
好家伙,原来她会说好话,就看她愿不愿意。
是他们不配!
长公主也有些意外, 她看的出来宁知微这番话是发自内心,而不是阿谀奉承。
她嘴角微微扬起,“哦,我哪里值得你吹捧的?”
宁知微落落大方的举起—根手指,“其—,您虽然被病痛折磨的消瘦憔悴,但难掩—身风华,病痛可以夺走你美丽的容貌,却夺不走你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还有坚韧不拔的性子。”
“其二,您病痛缠身,却依旧保持—颗仁爱之心,愿意拖病前来为—个弱女子主持公道,女子帮助女子,这—点是最让我动容的。”
听着她的话,长公主严肃的脸露出—丝浅笑。
被人真心推崇,总是—件愉快的事,更何况,出自宁知微之口更是难得。
要知道,宁知微对皇上也不假辞色,对满朝文武火力全开,想怼就怼,不见怂的。
她身边的随侍面色愉悦,虽然怼了自家公子,但这小姑娘还算有眼光。
宁知微惊讶的睁大眼睛,“长公主殿下,您笑起来真好看,平时该多笑笑。”
长公主愣住了,随后礼尚往来,“你也很可爱。”
两人相视—笑,别提有多温馨了。
苏明瑾看着相谈甚谈的两人,忍不住抬头看天,下红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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