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大概是林满仓的媳妇,比他还要憔悴,脸色蜡黄,头发干枯打结。
两个孩子四五岁的样子,个头却比其他孩子小了一大截,肚子却鼓得老高,显然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浮肿。
王二癞子把袋子往地上一扔,粮食袋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几粒米从没扎紧的口子里漏了出来。
“拿去吧,给你们的。”王二癞子故意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
林满仓一家人动作迅速地扑向那袋粮食,生怕那袋子会自己长腿跑了。
林满仓抓起袋子,使劲地嗅着里面粮食的香味,两个孩子则争着去捡地上那几粒米,连林满仓媳妇也蹲下身子,把那几粒米一粒不落地捡进手心,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这位。这位大哥,您是。”林满仓抱着粮食袋,卑微地问道。
“别急着谢我,还有这个。”
王二癞子又掏出两锭银子,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林家人的眼睛都直了,“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不过嘛。”
“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
林满仓连忙把袋子交给媳妇,自己则点头哈腰地凑上前,一脸谄媚,“只要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尽力!”
王二癞子在院子里仅有的一块歪歪扭扭的石头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有个大人物看上你妹妹了,想纳她做妾。”
“啊?”林满仓一愣,“您说。我妹子雪梅?”
“废话,不是她是谁?”王二癞子不耐烦地说。
“可。可她已经嫁人了啊。”
林满仓挠挠头,困惑不解,“都嫁给萧家好几年了,还生了闺女呢。”
“那有啥?”
王二癞子翻了个白眼,“你妹夫都死了好几个月了,她就是个寡妇。按咱大衍朝的律法,寡妇守孝一年就得改嫁。再说了,这次可是城东的严员外看上她了,要纳她做妾,这是你妹子的福气!”
林满仓听到“严员外”三个字,脸色微微变了变。严富贵的名声在方圆几十里都不怎么好,不仅吝啬成性,而且好色如命,家里的小妾听说没几个能活过一年的。
有传言说有的小妾进门没几个月就莫名其妙“病死”了,还有的是被他活活玩死的。
“严。严员外?”林满仓迟疑地问,“可我听说。”
王二癞子眼睛一瞪,“你妹子去做他小妾可是天大的福气!你也不瞅瞅你现在这日子,比要饭的还惨呢!全村就你家揭不开锅。”
他指着那破败不堪的屋子,又扫了眼那个捧着粮食袋的瘦弱妇人和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满是嘲讽:
“你妹子要是做了严员外的小妾,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多舒坦!”
林满仓低下头,不说话了,手指绞在一起,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咋地,你舍不得让你妹子享福?”
王二癞子冷笑道,“那行,粮食和银子都还给我,我回去告诉堂哥,你们林家是个白眼狼,宁可饿死也不领情。”
他作势要起身,林满仓的媳妇赶紧抱紧了粮食袋,惊恐地看着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