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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没事别谋反,儿子要替你填坑的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李昭满头大汗,不停鞭打坐骑,以催促马儿跑的更快些,脸上神色慌张,时不时看向身后。
他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烂不堪,盔甲上能清楚看见不少剑痕。
李昭之所以如此狼狈,因为他在逃命。
不仅是他,身旁还跟着一千多号人,同样在逃命。个个神情紧张,一刻都不敢停歇,恨不得长出第三条腿来。
为何要逃?因为谋反失败了。一想起这事,李昭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的“李昭”不是以前的“李昭”。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公司高管,恰好和原身同名,不小心出了车祸,然后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而原身昨天急着赶路,不慎跌落马下,撞到了脑袋。等醒来后,此李昭已非原来的李昭。
至于原身去哪了,估计他去了李昭原本的世界。
从原身记忆里,李昭得知如今天下,一分为二。魏国占据大江以北,齐国占据大江以南,包括汉中和蜀地。
魏国疆土虽然大于齐国,但因为五十年前的一场动乱,导致朝廷实际只控制关中、河东、洛阳等地,其它地方多是当地节度使实际控制。
当今大魏天子于二十五年前登基,改年号“天成”。天成帝李昆是一位雄主,继位以后,励精图治,打压宦官,整顿军队。然后派禁军,从潼关出兵,一举收复洛阳和周边等地,继而又拿下河东,斩杀八万河东叛军。
禁军的屡战屡胜,使得关东各节度使感到恐惧,担心成为朝廷下一个目标。纷纷上奏,表示愿忠于朝廷。
天成帝李昆,成功扭转继位初期大魏朝廷的不利局面,但要收复整个关东,还面临不少困难。
李昆今年刚过六旬,虽平时也注重保养,但身体依然避免不了逐渐衰老。
眼见皇帝白发越来越多,诸皇子间对皇位的争夺也日渐激烈。
李昆早在十年前已下诏,册封皇后之子李佑为大魏太子。李佑作为嫡子,名正言顺,且李佑待人和善,处事公正,在朝廷中评价向来不错。
但有人偏偏不服,依然对皇位野心勃勃。此人正是李昆的长子李齐。
在李昆尚未登基前,侧妃生有长子李齐。名字里之所以带有一个“齐”字,因为李昆希望将来能灭掉齐国,一统天下。由此可见,李昆对李齐抱有很大的期望。
在李齐教育上,其六岁时,李昆专门找来当朝大儒为其授课,还挑选军中武艺高强者,教其武艺。李昆的重视,使得李齐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一直以为,他未来将继承李昆的帝位。
谁曾想到,李齐十一岁时,皇后竟然怀孕了,生下了嫡子李佑。李齐非皇后所生,乃是庶出,虽为长子,依然与皇位无缘。随着其她妃子也相继诞下皇子,李齐继位希望愈加渺茫。
李佑封为太子后,或许是为了补偿李齐。李昆封李齐为雍王,将整个淮南作为李齐的封地。
即使如此,李齐心中仍非常不满,甚至感到愤怒。开什么玩笑,淮南不仅远离长安,而且压根不在朝廷手里,被当地节度使控制。
若不是淮南离齐国太近,担心两面受敌,淮南节度使早反了。李昆将李齐封地设在此处,相当于开了个空头支票。
随着李齐心中对皇帝李昆,愈加愤恨。在自家府邸里,常常念叨皇位应该是他的。这也对李齐的嫡长子李昭,身心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有其父必有其子,原身李昭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主,今年刚十七,已有一妻一妾。
李昭想,他老爹要是当了皇帝,他不就成了太子,未来也是皇帝。李昭也想过过皇帝的瘾,于是私下里,四处招揽民间能人,为雍王府所用。
雍王李齐也没闲着,暗中结交禁军将领和朝中重臣。许诺将来登基后,必会给予重用。李齐心里清楚,除非太子突然死去,否则皇帝绝不会传位给他。他也想过,派人刺杀太子;或给太子饭菜里惨点东西,吃了就一觉不醒的那种,但屡屡失败。
父子二人,在造反这件事上,已然入魔,越走越远,彻底无法回头。
一天,雍王府得知,太子妃又生下一子,晚上将在东宫设宴庆祝此事,天子李昆届时也会驾临。
父子二人一合计,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将皇帝和太子一块灭了,之后雍王即可顺势登基称帝,越想越开心。于是立刻召集府内亲信,详细谋划一番。
天黑后,李齐率一万禁军及府内家兵,突然杀向东宫。李昭身着明光铠,腰挎长刀,一马当前,威风凛凛,他仿佛看见了皇位在向他招手。
很快,东宫大门被撞开,造反禁军蜂拥而入。皇帝李昆和太子李佑,从东宫走了出来。
李昆站在台阶高处,怒斥道:“雍王,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造反吗?”
李齐认为胜券在握,毫不在意道:“当然是想要做皇帝。这位置,父皇能做,儿臣也能做。”
“朕说过,朕若不给,你不能抢。”
“儿臣今天就抢了,父皇又能怎样?”
“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带兵退出去,朕饶你性命。”李昆沉声道。
一旁的李昭失去耐心,抽出利剑,大声道:“请皇爷爷退位,让位给我父王。皇爷爷可当太上皇,安享晚年。”
李昆一脸的不屑,“朕若不退位呢?”
“皇爷爷若是不退位,就别怪孙儿了。”李昭说完,正要率人杀向高处,逼迫李昆下诏退位。
正在这时,数千御林军从东宫内涌出,两侧也突然出现不少禁军,手持弓箭对准雍王兵马。
李昭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皇帝早已察觉到雍王府的谋划。对李齐道:“父王,皇帝已有准备,当速速退去。”
李齐无奈,只能匆匆退出东宫。退出前,不甘心的看了眼天成帝,发现李昆也在看着他,面无表情。
李昭退出东宫后,一刻不敢耽搁,回府邸接了母亲和妻妾,然后和父亲李齐,还有家兵一并逃出长安。
谋反这等大事,岂能轻易放过。李齐和李昭逃出长安不久,李昆立刻命禁军统领独孤凌,率两万铁骑,追杀李齐父子。
这两日来,独孤凌像个疯子一样,一刻不停,紧紧追在李昭等人身后。
这可把李昭等人逼得够呛,别说睡觉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精疲力竭,担惊害怕,唯恐脑袋第二天不在脖子上。
原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慎从马上摔下,然后被李昭占了身子。
李齐带众人出长安后,逃往汉中方向。原身之前问李齐,为何往汉中逃。
李齐说汉中在齐国手里,可以借机去齐国避难。
如今李昭穿越过来,觉得投奔齐国不太靠谱。万一齐国不愿得罪魏国,把他们交出去怎么办。而且,他作为大魏皇孙,也不甘心投奔他国。
正当李昭胡思乱想时,已能看见汉中的大山。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的追兵也赶了上来。
独孤凌追了上来,距离李昭等人,已不到五百步。
李昭大惊,连忙对李齐道:“父王,独孤凌就在后头,我等速度要加快,前面是深山,不利骑兵行动。只要躲进深山里,还有机会。”
李齐面如死灰,喃喃道:“没用的,跑不掉了,我也没力气了。”
李齐确实是累了,不仅是他,所有逃出长安的人,经过日夜奔波,风餐露宿,皆是身心疲惫。
独孤凌认为李齐已无法再逃掉,没有让骑兵大举杀上来。仅派一人过来,此人对李齐道:“末将禁军校尉赵凯,独孤将军有令。如雍王殿下愿意放下兵器,随他回长安,可饶殿下一命。”
李昭见李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能替他道:“可否让我等商议一下,不会太久,最多一刻钟。”
赵凯犹豫了下,然后禀告了独孤凌。独孤凌思考片刻,很快同意了李昭的请求。
李昭松了口气,将水壶递给李齐,李齐猛灌了几口,神色逐渐冷静下来。
李昭道:“父王,眼下独孤凌暂时没有行动,我等骑快马,尚有机会逃进深山。”
“没机会了,你不知道独孤凌的厉害。还没有人能从他手上逃掉。”李齐满脸的绝望。
“即使逃不掉,也要逃,绝不能回长安,我们犯下可是逼宫的大罪。如果回到长安,哪怕侥幸不死,也会被圈禁。等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后,也不会饶恕我们。”李昭毅然道。
古往今来,逼宫失败者,从来没有好下场。更何况,之前上万人在城内厮杀,死了这么多人,必须有人为此负责。一旦回去,将任人宰割。
“昭儿,放弃吧。我登不上皇位,你也没有机会。”李齐以为李昭还没死心。
“父王,儿子有自知之明。若能活命,岂敢再奢望其它。现在重要的是赶紧逃离此处。晚了,就来不及了。”李昭再次劝道。
李齐颓然道:“没希望了,你看看你母亲、妻妾,还有其他人,他们能跑的动吗,何况你母亲身体向来不好。”
李昭默然,这几日他一刻没有休息,其他人也是。女子体力本身不如男子,想必更是疲惫。
雍王妃白氏和李昭妻妾也走了过来,白氏落泪道:“昭儿,若好好求求陛下,有可能会放过我们。”
白氏出身关东名门,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李昭又看向他的两个妻妾。妻子南宫音和妾室刘莹莹,二人均是天生丽质,长相清秀。李昭娶了她们后,对她们一直很好。
二人脸上同样难掩疲态,南宫音劝道:“夫君,败局已定。当前,只能速速返回长安,请求陛下的宽恕。”刘莹莹也是持同样想法。
“早知当初不该听你之言,若不作乱,我岂会落到这般下场。”雍王李齐突然说道。
李昭这下不开心了,雍王府又不是我说的算。
“父王此言不妥吧,之前父王明明说过,这太子之位本该属于你。父王早有谋反之意,与我何干?”继承原身记忆的李昭,立刻回怼道。
“你整天结交民间之人,还找来一些术士,说我有天子之气,都是被你害的。”李齐一脸的懊恼。
“不管那些术士怎么说,都无法改变父王心意。你以为儿子不知道吗,早在我幼时,父王就私自造了龙袍。父王想要干什么,这不显而易见的事吗。”李昭反驳道。
“我是造了龙袍。而你呢,你还伪造传国玉玺,打算假传圣旨。”
“我是私造玉玺,这事父王难道不知道吗。我记得,父王当时还夸赞我,做事颇有谋略,父王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若做了皇帝,你就是太子。”
“父王现在承认,你才是主谋是吗。”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握有这么多精兵,本来可以事成。因为你做事不周密,导致功亏一篑。”
李昭放声大笑,嘲讽道:“我做事不周密?儿子大牙都要笑掉了。你去长安城里问问,谁不知道雍王想要做皇帝。平民百姓都知道,更别说皇帝和太子。谋反这样的大事,应不动声色,暗中谋划,父王连这都不明白吗?”
“我年幼时,父皇明明说过,将来让我执掌江山。”李齐被骂的有些委屈。
“这个谁能证明。哪怕陛下真说过这样的话,又能怎样呢?嫡庶有别。皇帝只要不傻,都会优先让嫡子继位。”
大敌当前,李昭不愿再继续撕逼,见李齐还想再说话,不耐烦道:“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回长安。你若想回,就回去吧。我是死都不回去。我今年才十七岁,父王想让我被幽禁到死吗?”
李齐无奈叹道:“你不回去,还能去哪里。你若想投奔齐国,那就去投吧,或许有机会保命。”
“儿子不回长安,身为大魏皇孙,也不会投奔齐国。”
“什么意思?难道真去深山里做山大王。”李齐诧异道。
“是又怎样。做山大王也不错,最起码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比任人宰割强,”
“哈哈.........”李齐不屑笑道,“真是无知,你自幼锦衣玉食,岂能受得了深山中的穷苦。”
南宫音和刘莹莹听说李昭打算逃进深山,脸色不由变了变,这比投奔齐国还要糟糕。南宫氏是关中名门,刘莹莹也出身书香世家,两女自幼没吃过苦。她们已习惯呆在繁华的长安,若让她们整日呆在深山老林里,岂不是要她们的命。
刘莹莹赶忙劝道:“你是皇长孙,陛下必不会害你。顶多训斥你几句,家父也会上表替你求情。夫君莫要冲动,回长安吧。”
刘莹莹这话,要么坏要么蠢。李昭可是拔剑对着皇帝,要求皇帝退位。无情最是帝王家,这等大罪,必会受到重罚。
时间紧迫,李昭不想再耽误时间,道:“你二人如要回长安,我现在就写下休书,撇清和我的关系。这样或许能帮到你二人,减轻陛下对你们的责罚。”
两女闻言,默然不语,神情复杂。
夫妻既然不能共患难,分开也不是坏事。何况,如今的李昭毕竟不是原身,对两女并无多深感情。
片刻后,李昭写好两封休书,分别交给两女。南宫音和刘莹莹接过休书,眼含泪水。
李昭果断召集众人,言愿意追随他的人,他日后必不会亏待众人。若不愿追随,也不强留,现在即可自行离开。
大部分人已心灰意冷,在独孤凌威压下,选择了投降。尤其是参与作乱的禁军将士,因家人多在长安,不愿再追随李昭。
很快,一只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一百多人,留下大多是雍王府家兵。
看着剩下的一百多号人,李昭长松口气,不算太糟糕,总比没有强。
李昭很清楚,这些留下的人,并非都是愿意效忠于他。其中部分人,是担心回去后有性命之危;因没好的去处,故暂时留在李昭身边。
这些留下的人里面,家将刘轩、周文等人擅长战场冲锋;王子辰善于谋划。
王子辰曾多次劝说李齐父子,不要急着谋反,当尽可能保持低调,眼下时机未到。可惜李齐没听他的话。
最后,李昭向母亲白氏,父亲李齐,磕了一个响头。这次,逃离长安的人群里面,还有李昭的几个兄弟姐妹,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活着相见。
李昭对刘轩等人道:“独孤凌为人机敏,不会轻易放松警惕。我等虽骑快马,仍有可能会被追上,还需等待时机。”
指向离开的人群,又道:“等这些人全部离开。对方会暂时误以为我等全部投降,心中有所松懈。同时,分散开的人群,也可暂时挡住对方骑兵。机会只有一次,尔等若看见我翻身上马,立刻随我狂奔,不要回头。哪怕背后是万箭齐发,也要鞭打坐骑,加速离去。”
众人觉得此计不错,眼下也没更好办法。
半刻钟的时间快要到了,独孤凌看见很多人,垂头丧气向这边走来。这里面也有雍王李齐的身影。
独孤凌松了口气,主谋李齐既然放弃了抵抗,说明这次的追击已经结束。麾下士卒多以为任务已经完成。独孤凌完全没想过,李昭敢独自离去。
李齐毕竟是皇长子,李昆暂时没废除他的王爵。独孤凌下马,迎接李齐等人。
李齐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声音无力,问道:“父皇打算怎么处置我?”
独孤凌淡淡道:“末将尚未收到圣谕,请雍王殿下先随我回长安。”
正在这时,麾下一员校尉突然道:“启禀将军,前方有百余骑突然南逃。”
独孤凌神色一紧,忽然想到什么,急道:“雍王殿下,敢问世子人在哪里?”
李齐道:“昭儿不在这里,他不愿回长安。”
独孤凌听完,立刻翻身上马。带麾下骑兵朝李昭的方向追去。
刚追不到百步,因前方还有不少投降的人群。独孤凌不想撞到他们,被迫放慢速度。穿过人群后,再次加速追赶。
李昭隐约能听到,身后铁蹄不停踩踏大地的声音。即使如此,他不会回头看。李昭甚至脱掉了盔甲,只为了速度能更快些。幸亏前世学过骑马,不然真的死定了。
追了一炷香时间,距离始终没有拉进,眼看李昭等人即将进入大山,独孤凌果断下令射箭。因为距离不够,只有不到十人被射落马下。
前面道路越来越坎坷,已不适合骑马。李昭下令众人弃马,向深山中跑去。
独孤凌追到此处,见前方深山层峦交错,树木茂盛。同样命令下马,跑步继续追赶李昭。
大山里的道路,坑坑洼洼,异常难走。独孤凌为加急赶路,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摔了一脚,嘴里吃了一把土。心中恼火,命令麾下,无论如何都要捉到李昭,死活无论。
雍王李齐毕竟是皇长子,独孤凌不敢杀他。而李昭是皇孙,且深度参与逼宫,皇帝二十多个皇孙,即使杀了李昭,也不会严惩独孤凌,顶多训斥一番。
李昭心里也苦,山里的路竟然这么难走。刚才摔倒了几次,导致膝盖和手臂有轻微摔伤。为了加快速度,身上只留下一柄长剑,包括钱粮在内,该扔的都扔了。以后吃饭都是问题。
想想穿越过来这两天的经历,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被雍王和原身这对奇葩父子坑惨了。
近来仔细梳理原身的记忆,发现雍王果真是志大才疏之人。只一味谋取太子之位,殊不知他人也在算计雍王府。李昭严重怀疑,府邸内早有人被收买。要不然的话,雍王兵马刚一杀到东宫,皇帝李昆怎会已提前做好周密布置。
李昭摇了摇脑袋,当前不宜多想,要想法尽快摆脱身后独孤凌的追击。
忍着疲惫,李昭加速前行。随行部众,其中年长者,累的实在跑不动,躺在地上,被身后的独孤凌抓住。
李昭担心其他人坚持不住,安慰众人道:“诸位莫慌,我等已轻装前进,但独孤凌及其麾下皆身着盔甲,速度上肯定比不上我们。且其不熟悉山路,待天黑后,我等即可摆脱身后追击。”
李昭说的没错,天黑以后,大山中一片漆黑。茂密的树木,挡住了一些月光。独孤凌即使点起火把,视野仍然有限。
等到第二天天亮,独孤凌完全失去李昭等人的踪迹。茫茫深山中,想要找到李昭,是非常困难的事。
身旁副将劝道:“将军,我军已追回雍王等人,任务基本已经完成。前方是汉中地界,继续追下去的话,难保不会遇到齐军。”
独孤凌心中实在不甘,但身上带的干粮也撑不了多久,无奈道:“回长安。”
独孤凌不知道的是,李昭等人就在他右侧的一个山坡上。距离不到两百步,众人大气不敢喘,唯恐被发现。
李昭心里郁闷,本想利用黑夜的掩护,彻底摆脱掉独孤凌。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走错路。他在深山里转了几圈,本以为已经成功摆脱追兵,正暗自欣喜的时候,抬头一看,独孤凌竟在不远处。好在对方没有继续搜寻,带人退了回去。
周文道:“世子,独孤凌已离开。我等也要尽快离开此地。”
李昭迟疑了下,道:“我知诸位这几日不容易,但独孤凌为人狡诈。搞不好还会返回来。我等如今位置比较隐蔽,适合藏身,也适合向各个方向逃去,最好继续待在原地。等一、两个时辰后,独孤凌如不回来,我等再出去。”
没想到竟被李昭猜中,独孤凌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又原路返回。查看周围没有动静,终于彻底放弃。
李昭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接下来的问题是:众人何去何从?
见众人齐齐望向他,李昭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嘴角含有一丝笑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其实他内心紧张的要死,这个队伍仅剩下一百余人,且众人心思各异。他目前是众人主心骨,若脸上露出些许慌张之色,这个队伍立刻就垮了,众人极有可能离他而去。雍王世子这个身份,已无多大用处,他可不想当一个光杆司令。
李昭站在高处,轻笑道:“一个个干嘛沉着脸,死里逃生该是幸事。独孤凌如此厉害之人,依然被我等轻松摆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众人闻言,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意。
见众人神色缓和,李昭道:“刘轩、周文,你二人各自带些人,去前面探探路,打探下周围情况。如周围有什么大的山庄或土匪山寨之类的,不要打草惊蛇,速速回来告知我。”又看向一人道:“子辰,你带些人,去山里采摘一些野果之类的。弓箭也带着,如遇禽兽,将其射杀,给大家改善下伙食。先填饱肚子再说。”
众人听令而行,各自离去。
赵信才和孙丰二人,是李昭之前在雍王府的两名亲信。二人没有随雍王回长安,选择留在李昭身边。
赵信才为李昭弄来一壶泉水,李昭饮下后,对二人道:“这几日一直在赶路,你们也辛苦了,休息下吧。”
二人连称不辛苦,李昭都落到这般地步,两人态度依旧恭谨。
到傍晚的时候,王子辰回来了。不仅采摘了不少野果,李昭还看见一头硕大的山羊。
王子辰洗干净一个野果,递给李昭。
意外的是,李昭摆摆手拒绝,一脸正色道:“刘轩等人还没回来,大家皆如此辛苦,我怎可以独自享用。先把这些果实分给众人,这头羊等刘轩回来后再享用。你也辛苦一天了,先休息下吧。”
没错,李昭是在作秀。其实他饿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把羊烤了。
但他脑袋依然清醒,他如今已不是雍王府世子,无权无势。若再不安抚人心,摆什么皇孙的架子,岂不是找死。他身边这一百多号人,身上皆持有刀剑。万一遇到个少脑子的,要刺杀自己,情况就不妙了。
王子辰眼神诧异,暗想:以前的李昭可不是这个样子,难道是遭此变故,以至于变了性格。
不一会,刘轩、周文等人回到此处,李昭让孙丰烧火,准备吃羊肉。
李昭很关心周围情形,对二人道:“辛苦了,可有什么发现。”
刘轩拱手道:“启禀殿下,据属下发现,方圆十里,几乎廖无人烟。但在一处山岭上,发现一个山寨。山寨中约有七、八百人,其中还有不少妇孺。”
“山寨中青壮,持有什么兵器。”李昭道。
“兵器简陋,多是棍棒,扁担之类,仅少数人持有刀剑和长矛。山寨防守异常松懈,我等即使就近观察,也未被发现。”
李昭猜想,对方应该只是一帮农民,但为何会在此处呢。
一旁的王子辰突然道:“据我所知,齐国汉中刺史王景为人残暴,强行征收各种苛捐杂税。汉中百姓生活,日渐难以为继,刘统领说的那些人,应该是逃难的百姓。”
“这种败类,齐国为何还不将其严惩。”周文不解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据说王景和齐国某位皇子关系不错。”王子辰道。
李昭心中已有主意,“先别管这些,等吃完抓紧时间休息下。今夜子时出发,拿下这个山寨。此次出战,还是刘轩、周文领兵。若交战中,对方愿意投降,不可随意杀戮。”他现在急需一个落脚点,总不能真在大山里当个野人。
赵信才和孙丰带人将山羊剥皮洗净,然后割下羊肉,没想到二人手法还挺专业。
一群人围着火堆,大口吃了起来。孙丰烤好一根羊腿,递给李昭,李昭貌似随意道:“我已吃饱,把他给刘将军吧。”
刘轩接过羊腿,眼神里流露感激之色,他很久没吃东西,确实是饿了。
用一根羊腿,换来手下将士的忠心,这很划算。
吃饱喝足后,众人原地小憩。孙丰也在闭目养神,他没有留意到,李昭在其身后盯着他,眼神异样。
子时已到,李昭沉声道:“出发。”
众人结束休息,悄悄往山寨逼近。雍王府家兵训练有素,一百多号人,皆保持静默。在刘轩、周文率领下,分两队行军。
很快,众人到了山脚下。借着月光,李昭仔细查看该山寨地形。该山寨位置险要,两侧是高耸的峭壁,中间道路不宽,易守难攻。庆幸的是,防守之人甚少。他还看见,远处的几个值守之人,貌似躺着地上睡着了,一动不动。
李昭心中大喜,对刘轩等人点点头。刘轩会意,带兵悄悄上山。又对周文道:“尽快控制山寨大门处,不要让一人逃出山寨。”
刘轩轻松上山,直到大门处才被发现。山寨中人大吃一惊,完全没想过会有人上山,其中一人连忙跑入山寨,通知有人来袭。
刘轩见被发现,立刻拔刀砍去,很快将大门前众人砍翻在地,然后顺利杀入山寨。
山寨中人被吵醒,听说有人来袭。也不知敌人多少,个个惊慌失措。他们之前是种地的农民,从未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很难做出有秩序的抵抗。
李昭进入山寨后,只见山寨中人四处逃散,一些孩童放声大哭。有人想逃往山下,却发现出口已被封堵,那都去不了。
这一战很顺利,很短的时间就结束了。预想中的血战根本没有发生。
李昭让人不停高喊:“投降不杀!”
山寨中人见逃跑无望,纷纷投降。有少数人不死心,见李昭身边人少,举起扁担和长矛径直向李昭冲去。李昭见状冷笑,这些人很快被周文拦下,然后被砍杀在地,肠子都流了出来,吓懵了山寨中人。
李昭唤来山寨一老者,询问这座山岭叫什么名字。
老者答:“黑虎岭。”
李昭喃喃道:“黑虎岭,这名字不错。”又问道:“你等为何会在此处。”
“我等原本是附近县城的百姓,因官府多次强行征收赋税。若不交,则要服劳役。然,要缴纳的赋税太多,实在是交不起。此处远离县城,人迹稀少,故逃到此处。”
李昭心中感慨:也是苦命人家。见大局已定,山寨中人皆被控制。于是大声道:“我知你们心中不安,但不要害怕,我非滥杀之人,更非恶人。只要不反抗,你们可继续在黑虎岭上安稳度日。我既然占了这黑虎岭,同时也会保护你们。”
山寨中人闻言,神情缓和不少。见李昭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选择躺平。
占据黑虎岭后,统计山寨中青壮约有四百多人。李昭将他们全部打散,并入自家部众。并提拔雍王府家兵为小统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让刘轩、周文他们负责训练青壮。
天亮后,李昭仔细查看黑虎岭。黑虎岭比他想象的要大,山寨中起码可容纳五千多人。而山寨内还有不少粮食,够目前所有人吃两个月。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一个容身之处,也不知回长安的雍王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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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李齐逼宫失败,逃出长安,仅三天时间就被逮了回来。
李昭之前猜的没错,逼宫这样的大罪,肯定会受到朝廷严惩。大部分作乱之人,皆被斩杀,长安城一时血流成河。
尤其是雍王府的家兵或亲信,直接被吊死在城墙上,尸体暴晒在烈日之下,用来威慑心怀不轨之人。不少人在死前,深深后悔返回长安城。早知当初追随李昭,哪怕做野人,也比没命强。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南宫音和刘莹莹两女,持有李昭的休书,未被杀。允许她们各自返回南宫家和刘家,但未经皇命,终身不得出自家府邸。
李昭几个兄弟姐妹,全被贬为平民,终身幽禁在宗府。估计这辈子,很难再看到太阳。白氏受了刺激,很快撒手人寰。
今日是大早朝,李齐一脸的颓废,低着头,跪在大殿上,再也没有往日的气宇轩昂。
百官站在两侧,大魏天成帝李昆坐在皇位上,冷冷看着下面的李齐。
“为何要造反?”李昆沉声道。
百官心想,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想做皇帝。
李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怎敢这么讲,诺诺道:“儿臣糊涂,受昭儿所惑。”
李昆怒道:“可笑,你身为人父,竟将罪责推到自己儿子身上,难不成他才是雍王,你不知羞耻吗?”
李齐深深低着头,不敢言语。
“李昭人呢?怎么没看见他。”其实独孤凌早已上报李昭之事,详细了解后,没有惩罚独孤凌。李昆也没想过,李昭竟敢逃进大山里。
“昭儿说,如果回长安,即使不被杀,也会被幽禁到死。他宁肯做山大王,也不回长安做阶下囚。”李齐道。
本以为听了这话会生气,李昆却是轻笑道:“昭儿这话,倒也没说错。”然后又对李齐道:“你真是没出息,身为李氏皇族,若败了,能逃则逃;如逃不掉,则应自刎谢罪,竟然就这么灰溜溜回来了。”李昆一脸的鄙夷,眼神中隐隐有些失望。
李齐满脸的惭愧,又往下低了低头。
百官听闻李昆此言,表情异样。有人觉得,这话貌似还有些道理。
太子李佑,三皇子赵王李武,四皇子晋王李宣皆是面无表情,静静的站着。
“你们几个都说说吧,该如何惩治他。”李昆指着几个皇子说道。
太子李佑第一个站了出来,行礼道:“启禀父皇,大哥既已认罪,当从轻处置。”
“具体如何从轻处置呢?”
“幽禁府内即可。”
太子李佑这个提议,并不算严厉。对他来讲,如今李齐已没有任何威胁,没必要赶尽杀绝。更何况,如提议杀了李齐,保不准百官和李昆心里会怎么想。
赵王李武和晋王李宣相继出列,表示认同太子的提议。
李昆思考片刻,道:“将李齐贬为平民,圈进在宗府。”他最终没有杀李齐,这是他的长子,他曾经对李齐给予厚望。李昆心中明白,李齐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多少和他有些关系。
李昆道:“都退下吧,太子留下。”
待百官和其他皇子退出大殿后,李昆道:“这样的处置,你心里是否满意。”
李佑立刻跪下道:“父皇用心良苦,儿臣铭记在心。”
“你可知,朕为何不把太子之位给李齐?”
“儿臣不知。”
“原因很简单,李齐扛不起大魏的天,甚至没有他儿子李昭有骨气。李齐处事鲁莽,一遇挫折,容易丧失斗志。若他日后真继承了皇位,大魏危矣。”
李佑低头不语。
李昆继续道:“站起来,你告诉朕,当今天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下。”
李佑缓缓起身,心中思量,李昆为何问这样问题,天下是何情形?这不显而易见嘛。
李佑心中清楚,他的回答非常重要,甚至直接影响他的太子之位。
于是毅然道:“大魏内部,关东各个节度使狼子野心,早有反意。然,顾忌关中铁骑,不敢轻举妄动。草原杂胡,屡屡进犯河北。而在南方,齐国从未放弃北伐。”
“你说的不错,大魏四面皆敌。所以我不敢将江山交到李齐手上。很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昆又道:“比方草原杂胡进犯河北,而将他们驱离的,并不是朝廷的兵马。幽州节度使多次击败草原部落。若朝廷收复了幽州,就要面对这些蛮夷。而朝廷虽有能力击败杂胡,自身实力却会受损。一旦朝廷禁军实力受损,又如何威慑那些野心勃勃的节度使。”
“父皇英明,儿不及也。”李佑恭敬道。
“朕刚继位时,外部更加恶劣。现如今已收复了河东和洛阳等地。不管是朕,还是将来的你,要做的是,慢慢积攒国力,逐渐蚕食关东。若拿下荆襄或淮南,则可寻机攻打齐国,然后一统天下。”
李昆曾经想过攻打汉中,但汉中地势实在险峻,且魏国骑兵不擅长山地作战。齐国只需扼守险要关口,待魏国粮草耗尽,自会退兵。最近一百年来,这招屡试不爽。
“请父皇放心,儿臣绝不会让父皇失望。”
“李齐这件事,就这样吧。该杀的也杀了,该关的也关了。至于李昭,只要他不回长安,不投奔齐国,是生是死,随他去吧。”
“儿臣遵命。”
“你下去吧。”李昆挥挥手。
“是!”
李佑离开后,李昆突然道:“那人还没传来消息吗。”
身边一老太监道:“是的,自从逃出长安,此人尚未传来任何讯息。”
回话之人,宫中常称之“赵公公”,赵公公自李昆登基后,一直尽心服侍李昆。当年李昆铲除宦官时,赵公公仍誓死效忠李昆,帮了不少的忙,属于李昆心腹之人。
李昆表情疑惑,道:“不应该啊,难不成他被发现了。”
赵公公默然不语,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昭占据黑虎岭已有半月,这期间,未有滥杀之事发生。他偶尔还会和山寨中人闲聊,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山寨中人,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害怕。逐渐适应李昭等人的存在。一些妇女孩童,经常会围观士卒训练,也不担心士卒伤害他们。
山寨里有一人,姓杨名智,年近五十,头发已半白。嗜好饮酒,却很少醉。
杨智是个老书生,不仅读过四书五经,也读过各类兵法等其他杂书。年轻时,在县衙里当过文办。因偶尔遇见当地豪强子弟,当街调戏民女。杨智气不过,将其打伤,救下女子。
结果不仅赔尽了所有家产,还在县衙大牢里关了两年。
杨智出来后,回到乡下。安心读书,种地。乡民如遇婚丧之事,因杨智会写字,有时也会帮帮忙。乡民受不了官府欺压,逃至黑虎岭,杨智也跟着一起过来。
李昭攻打黑虎岭当日,杨智听见声响。并未理睬,仿佛这和他没关系,继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因其年龄大,李昭未将其编入军中。没想到,此人却在近几日,频频来找李昭,要求从军。
李昭不想搭理他,一个老酒鬼,身上整天一股浓浓酒味,估计刀都拿不起来。
杨智见李昭瞧不起他,愤然道:“我之所以喜饮酒,乃是因郁郁不得志。古人云,人不可貌相,你怎可因我年老而小瞧我。我自幼熟读各类书籍,你又怎知我没有才干?”
李昭听后,有些讶异,试探问道:“军中长刀不到百把,其它多是棍棒之类;我近日正发愁此事,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杨智胸有成竹道:“此事简单,只要有了钱粮,何愁没有刀剑。”
“方圆十几里廖无人烟,我去哪里搞来钱粮。”李昭道。
“在此处西北方向,约三十里处。有一大户人家,是柳城张氏。与其他豪强不同,张家府邸没在城内。府邸内家兵数百人,外观设计犹如碉堡,院墙较高,墙头还设有箭塔,防守甚严。周围山匪,皆不敢攻打此处。但府邸内钱粮众多,有张家几代人的积攒,可取而用之。”
“你的意思是,让我攻打张家府邸?”
“当然不是,我军实力较弱,根本不可能打赢。”杨智道。
李昭脸色一黑,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废话。
察觉李昭不悦,杨智急忙道:“在下的意思是,目前虽无法下手,但当我军实力渐涨后,可再攻打此处。”
“你先回答我,目前去哪里弄来钱粮?”
“除了劫掠行人,别无他法。”
李昭有些迟疑,“我听说汉中近些年来,山匪众多,商人多不愿经过深山。”
杨智微笑道:“有一个地方,肯定能劫掠到钱粮,只是有些危险,不知殿下敢不敢去。”
“什么地方?”
“首府南郑城外,约三里处有个山谷。经常有商户经过此处,殿下可让人埋伏在山谷附近,定会有所收获。”
李昭不悦道:“此处距南郑太近,城内有上万齐军。一旦被发现,恐难以活命。”
“富贵险中求,就看殿下敢不敢了。若选在傍晚下手,得手后迅速躲进深山,或可成功逃脱。在下熟悉周围地形,愿为殿下指路。”杨智道。
李昭犹豫良久,终于狠下心来,“那就试试吧。”
黑虎岭实在是太穷了,李昭决定铤而走险。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不行,我有要事处理,需明日。”李昭眨了眨眼睛,眼神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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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李昭在山寨中设宴,款待之前和他一并从长安逃离出来的部众。地点是山寨内一处规模较大的厅堂,此厅堂是李昭占领此地后,让人新搭建的。
他很早前就有打算举办这场宴席,但当时黑虎岭上人心未定。如今,局势已被李昭基本控制。
虽没有当初在长安那般权势,却已无性命之忧。
事实上,当众人逃出长安后,心中不由迷惘,不知以后该何去何从。包括王子辰、周文这些人在内。有人想要投奔齐国,有人想过投奔关东藩镇,还有人对未来失去信心,只想回乡隐居。
随着李昭率领众人,成功摆脱独孤凌的追击,又为他们找到一安身之处。在黑虎岭上,暂时不愁吃不愁喝,也没性命之忧,李昭更是待人和善。众人心理逐渐发生了变化。开始觉得,和以前在长安城一样,继续效忠李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昭敏感的发现了众人态度的转变,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宴席。
山上条件简陋,山珍海味肯定是没有。军中有经常派人在山下狩猎,偶尔也能吃到肉食。碗里的米酒,虽不如雍王府的香醇,众人勉强可以接受。
李昭最后一个入内,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
李昭满脸笑意,抬了抬手,“诸位,这里不是长安,不用多礼,都坐下吧。”
等众人入座后,道:“刚来黑虎岭时,我就想要宴请诸位。但当时情况,大家也知道。山寨里人心不稳,诸事繁杂,这事也就耽搁了。在这里,我向诸位赔罪,这杯我先干了。”说完,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即使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李昭依然带有以前的生活习气。酒桌上,不管什么事,先干一杯再说。不仅融洽感情,也活跃了气氛。
刘轩道:“这几天,殿下为了我等这些亡命之人,日夜辛苦;我等也该敬殿下一杯。”
下面众人连忙举起酒碗,正要喝下。
李昭突然看向一人道:“孙丰,你把酒碗放下。其他人可继续,你不行。”
孙丰表情诧异,慢慢放下酒碗,眼神黯然。其他人喝完后,放下酒碗,心中奇怪,不知李昭是何意。只有王子辰依旧淡定,仿佛知道了什么。
李昭沉声道:“今天,我要谢谢诸位。即使逃出长安,依然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借着这个机会,我会和诸位好好聊聊以后的事情。在说这些之前,以前的事情必须先要做个了结。”
台下异常安静,众人皆凝神贯注看着李昭。
“为何我等会流落此处?原因诸位也清楚,我和父王逼宫失败,被迫逃出长安。但为何会失败?孙丰,你站出来,告诉大家,失败原因是什么。”
孙丰缓缓起身,勉强挤出一些笑意,道:“殿下,这是何意?我怎么可能知道?”
李昭冷冷道:“父王和我定下了出兵的计划,仅一个时辰后,就杀向东宫,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谁能想到,当雍王府兵马赶到东宫时,陛下竟然已经设好了埋伏。很明显,有人事先告密。我记得很清楚,当初谋划此事时,你就在一旁,熟悉整个计划。”
台下诸位听到此言,皆又惊又怒。
因为此次逼宫失败,不仅没了荣华富贵,还导致他们流亡深山,连累了在长安的家人。
很多人愤怒看向孙丰,赵信才坐不住了。他和孙丰一样,早在七、八岁时就进了雍王府。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服侍雍王父子,关系极好,他自认非常了解孙丰,实在想不通李昭为何要这么说。
赵信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孙丰,刚才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孙丰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赵信才,然后道:“殿下,可有什么证据。”
“有人告密,这一点是肯定的。我一开始没想到是你,当时还有其他人也在场,每个人都有告密的可能。但逃离长安后,你的一些举止让我起了疑心。”
李昭继续道:“当初独孤凌追赶我等时,你明明在队伍最后面,在你前面几个人,被射落马下,你却未被射中。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个巧合。进入大山后,我趁着黑夜,本想彻底甩开独孤凌。结果距离不仅没拉远,反而差点被发现,而当时在前面引路的人正是你。从那时开始,我开始怀疑你。进入黑虎岭后,你多次想要走出山寨,理由是去山中狩猎。但我记得你明明不擅长射箭。况且我早已下令,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山寨。”
李昭说完,孙丰面如死灰,不再辩解。
赵信才难以置信看着孙丰,想不到这竟是真的。
“你幕后之人是谁,又是什么时候被买通的?”李昭道。
孙丰知今日必死无疑,自顾自坐下,喝下碗中米酒。缓缓说道:“我本一孤儿,迄今为止,不知父母是何人。刚记事时,被一人收养。他待我极好,给我吃穿,教会我读书写字。我视其为父亲,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之后,我进了雍王府。在府内用心做事,很快就到了世子的身边。至于哪人是谁?请世子见谅,我不能讲。”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也不用他再讲下去,众人已清楚是怎么回事。
孙丰不管众人是何表情,喝了一碗又一碗。
李昭一声长叹,道:“你为雍王府效忠多年,这份功劳我铭记在心。但因为你的背叛,害死了这么多人,我不能再留你。我会给你个体面,留下全尸。你死后,择一幽静处将你下葬。”
孙丰起身,郑重向李昭行了一礼,又向其他人行了一礼。
“赵信才,你带他出去吧。”
两人出去后,厅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不一会,赵信才独自走了进来,剑鞘上带有少许血迹。
赵信才坐下后,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些许悲伤。
见厅堂内气氛有些压抑,李昭道:“诸位,以前的事情,已经暂时做了一个了结。如想要全部了结,还需日后杀回长安才可以。接下来,该谈谈以后怎么办。”
知道重点来了,众人打起精神。
“从即日起,正式建立‘昭武军’,我为昭武军大元帅,王子辰为军师,暂时以黑虎岭为根基。以后,诸位就是昭武军的栋梁。我提议,一起为昭武军大业干杯。”
台下众人皆高举酒碗,和李昭一道饮下。
李昭强装淡定,其实心里有些小虚。加上黑虎岭上原本青壮,昭武军总共才四、五百人,长刀也有一百多把。至于他所说的大业,下面有多少人会相信,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即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人只有能看到希望,才会有奋斗的动力。
因为刚才孙丰之死,厅堂内沉闷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李昭心中一动,“我统计了下,台下共有一百二十人。我李昭敢向天起誓,只要尔等一直在我身边,我绝不会亏待诸位。封侯将相不敢说,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诸位。你们面前的粗茶淡饭,以后都会是美酒佳肴。”
不管他们信不信,画一张大饼,还是有必要的。
众人闻言,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却表情淡定,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王子辰微笑的看了眼李昭,暗道:了不起啊,没想到殿下年龄不大,这手段竟比雍王还要厉害。明明可以暗中处理掉孙丰,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事件经过,将失败原因全推到孙丰身上,一定程度上,化解不少人对雍王父子的怨气。孙丰固然有错,但雍王做事不细,府邸内肯定有不少人被收买。处理掉孙丰后,又立刻为众人指明方向,许下承诺,收揽人心。
王子辰自从来到黑虎岭后,很少主动为李昭出谋划策。但不得不承认,李昭做的很好,人心依然向着李昭。
众人也是饿了,纷纷吃喝起来。待厅堂内气氛逐渐火热,不少人主动过来给李昭敬酒。
李昭完全不摆架子,不管谁敬酒,照喝不误。在他看来,这些米酒度数很低,就像水一样,不管喝多少,都不可能醉........才怪!
不到十碗,李昭醉的像头死猪,一动不动。
幸好,下面众人也喝嗨了,没人太在意。
今天这场宴会,李昭办的很及时。从长安逃出后,众人一直小心翼翼,终日惶惶。今日终可放开畅饮,舒缓身心。
赵信才见李昭已喝的不省人事,将其背回房间。
一觉睡到大中午,李昭醒来后,头痛欲裂,连喝了几碗水。摸了摸额头,暗道:饮酒误事啊。
他原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和刘轩等人商量出兵的事情,结果竟然一醉不醒。
也是怪了,杨智那老头天天饮酒,也没见他醉过,难道喝的不是一样的酒?
赵信才见李昭醒了,为他打了一盆水。本来这些事情该是侍女来做,但这里不是雍王府,李昭不在乎这些。
简单洗漱了下,让他去唤刘轩、杨智、周文、王子辰等人。
等众人到了后,李昭说了去南郑劫掠的事。
众人有些犹豫,觉得此事风险有些大。周文道:“得手后,若我等迅速逃入密林,杨先生是否熟悉周围路线。”
“在下曾多次去过南郑,自然是清楚。且动手时间选在傍晚,我等也可借助黑夜的掩护,摆脱掉南郑守军。”杨智自信道。
李昭决心已定,“杨智、刘轩、王子辰三人,带三百人随我出发。周文和赵信才留守黑虎岭。”
“是,殿下。”
“还有一件事,通知下去,以后不要再喊我殿下,我这雍王世子的身份,估计早被陛下废了。我是昭武军大元帅,称我大帅即可。”
“是,大帅。”
李昭原打算早上出发,杨智却建议半夜就开始行动,否则难以提前赶到南郑。
带去的三百人,其中一百人是来自长安。这些人训练有素,连东宫都敢闯,是此次攻击的主力。其他两百新兵,全当是带去练兵了。
山路果真难走,李昭走了十里路,被迫停下来休息会。让众人吃些干粮,恢复下体力。
一些新兵脸上未见疲态,反而是李昭早期班底一副劳累的样子。
原因也简单,这些新兵是本地人,经常上山,早已习惯崎岖难走的山路。
快到傍晚的时候,昭武军抵达杨智所说的山谷。为了更好的隐蔽,李昭命令众人躲在草丛里。
但一些新卒,纪律性不强。耐不住寂寞,时不时站起身来。李昭大怒,此处距南郑仅有三里,万一被守军发现,全军危矣。命刘轩立刻斩杀不守军纪的士兵,众人见状胆寒,不敢再乱动。
众人等了一个时辰,这期间,有不少行人或马车从山谷里经过。杨智建议李昭继续等待,这些马车没有护卫,且路过行人衣着朴素,估计没多少钱财,不值得动手。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有数辆马车经过山谷,车队里还有五十名护卫。
杨智急忙道:“大帅,可以下手了。”
李昭点点头,看向刘轩。
刘轩立刻指挥三百昭武军,分两路进入山谷,堵住山谷的两头。
车队领头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山匪。
“交出车里的东西,赶紧滚!”刘轩厉声道。
领头咬咬牙,怒道:“这是南郑邓氏的车队,家主和刺史王大人关系甚好。尔等若敢劫掠,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轩不再废话,三百人一拥而上。
而车队里五十名护卫,皆是邓氏养的家兵,身手并不差。其中一人冲破昭武军拦截,直奔南郑而去,意图喊来守军。
李昭心中着急,必须速战速决,也拿刀冲了进去。
刘轩盯上了车队领头,对方武艺不差。两人激战时,被其他昭武军士兵偷袭,右腿中了一刀,动作变得迟缓。刘轩抓住机会,长刀狠狠插入其胸膛。
见领头之人被杀,且昭武军占据绝对数量优势,车队其他人纷纷四散逃命。
“把车里的木箱赶紧搬走,莫言耽搁。”李昭急道。
木箱有些沉,幸好箱子不是很大,一个人勉强可以搬动。
众人急匆匆钻进山林中,向黑虎岭狂奔而去。王子辰心细,安排十几人在队伍后面擦去足迹。
南郑将领史牧,得知城外有人劫掠,心中又惊又怒。虽汉中深山里有不少山匪,还从未有人敢在南郑附近劫掠。
亲自带人出城,追捕李昭等人。
追了半个时辰,因天色已黑,山中可见度太差,被迫放弃搜寻。
李昭跑的太快,累的满头大汗,心情却很激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箱子里是什么。
直到天亮后,众人才回到黑虎岭。连忙打开箱子,前几个箱子并未见贵重物品,李昭有些失望。
刘轩拿过一个沉沉的箱子,长刀用力一砍,雪花花的白银洒落一地,众人大喜。
后面几个箱子里也多是白银、铜钱,大致数了数,约有一千多两。
有了这些钱,李昭首先要做的,是为昭武军购买一批兵器。迄今为止,军中一半以上的士卒,手中兵器只有长棍、扁担之类,实在过于寒酸。
“你想个办法,带些人去趟南郑。如果刀剑之类不太好买,购置一批枪头也行。”李昭对杨智道。
杨智想了想,道:“可假装售卖木柴,以此混入城中。但能否买到这些东西,在下也不敢保证。”
“总归要试一试,难不成真要拿着木棍去打仗。”
“在下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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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智没耽搁多久,第二天和刘轩一块带人启程前往南郑。
所有人皆扮作山中百姓,城门处卫兵盘问两句后,放他们入城。
入城后,刘轩道:“大帅说的这些东西,商铺里应该不太好买吧。”
“我也有多年没来南郑,谨慎起见,最好去一些小的铁匠铺。”
一众人转了许久,进入一家位置略有些偏僻的铁匠铺。店里没多少人,杨智见里面摆着一些锄头、斧凿之类的铁器。
杨智询问店铺主人,可否打造几个枪头。
对方见杨智等人穿着寒酸,正要将他们赶出去。杨智没有废话,直接扔过去一锭白银。
店主态度顿时变得热情起来,信誓旦旦什么都能够打造。
杨智笑道:“若是数百柄长刀或长枪呢?”
店主脸色微变,“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钱不是问题,你只说这单生意能不能接。若是做不了,我等立刻离开,不再打扰。”
店主心中陷入艰难的抉择,想到自从王景当上汉中刺史后,官府对铁器管制越来越松懈,终于下定决心,“这单生意我接了。”
“长枪和长刀哪个更便宜?”杨智问道。
“长枪也分很多种,价格一般比长刀便宜些。”
“好,长枪即可,不用太过精良,但枪头必须锐利。”
来之前李昭对他说过,条件艰苦,长枪能刺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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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详聊许久,因杨智要的数量有点的多,铁匠铺一时半会造不出来。杨智带走了一批存货,交了些定金,约定每隔一段时间,会派人来取。
一批又一批的长枪,长途跋涉,顺利运抵黑虎岭,士兵终于换掉了手中的棍棒。
练兵的事情,则交给刘轩、周文来负责。
杨智经常向李昭谈及,柳城外的张家是如何的富有,府内白银不下百万两;一旦将其攻下,昭武军可大肆扩军,实力剧增。
李昭听的颇为心动,敦促刘轩加快练兵,尽快形成战斗力。同时心中也产生一丝疑惑,杨智好像过分关注张家。
黑虎岭上大部分的时间,李昭都在专心搞钱搞粮,基本上能想到的各种办法,全部试过了。
前几日听说汉中深山老林里,有数座古墓; 他专门派人去找过,期望能挖出些值钱的东西。找了几天几夜,可惜什么都没找到。虽然他还没放弃,但山上没有摸金校尉,估计希望渺茫。
为扩展财路,昭武军经常在黑虎岭周围一些小路,埋伏下来,劫掠过路行人。如其中有青壮,则直接将其编入昭武军。可惜,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收获并不大。
偶尔有百姓因生活穷困,主动来投,黑虎岭也全部接纳。
一个月后,刘轩告诉李昭,只要对手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人数相等的条件下,昭武军勉强可以一战。
为增强实战能力,杨智带路,周文领兵,吞并了附近两个规模较小的山寨。
此战后,昭武军扩兵到了八百余人,使用长刀仅有一百多人,其他皆是长枪兵。
人是多了,粮食却不够吃了。上次从南郑城外抢来的钱财,基本已经花光了。
王子辰大概统计了下,目前山上粮食最多只能坚持一月左右。
李昭心情沉重,一时也想不到去哪里搞粮。
杨智再次怂恿李昭,“张家府邸内家兵不到千人,人数目前和昭武军差不多。大帅既然没有粮食,何不攻下张府。其府邸内钱粮众多,一旦取胜,大帅不仅可以解决粮食问题,也可招兵买马,壮大昭武军。”
“我军大部分是新卒,张府内不少家兵却身着精锐盔甲,如何能打赢?且其府邸修建如同一座碉堡,墙头上甚至有十几台床弩。血肉之躯,很难抵挡强弓劲弩。”周文提出异议。
“即使此战艰难,也要咬牙打下去。大帅来到黑虎岭已将近两月,仅仅扩兵两三百人。大帅不是说要成就一番大业吗?照当前进度,恐怕永远都做不到。况且军中粮食已经不多了,与其饿死,不如放手一搏。”杨智道。
李昭心中陷入沉思,他先前一直觉得昭武军不够强大,不具备攻打张家府邸的能力。但杨智的话点醒了他,昭武军进展过于缓慢。李昭能等得了,但其他人呢?尤其是那些雍王府的家兵,之前在王府里不愁吃不愁穿。现在来到了穷苦的黑虎岭,他们真的甘心一直过这种苦日子。
他决定打这一仗,即使此举有些激进,但若再不打开局面,人心恐怕就散了。
李昭沉声道:“传我军令,勤加练兵。一个月后,全军出击,攻打张家府邸。”
杨智面色一喜,“大帅英明,此战必胜。”
王子辰还是有些犹豫,“此战风险不小,若是败了,我等恐将死无丧身之地。”
“我意已决,不必再议。”李昭态度坚决,无论如何也要打这一仗。
众人见劝不了,也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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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岭迅速进入了备战模式,之后的每一天,天蒙蒙亮李昭就穿衣起床,观看士卒训练。如发现有人偷懒,立刻当众严惩。直到天色变黑,才停止训练。
或许是因为训练强度过大,山寨里粮食吃的很快。本以为能坚持一个多月,最新统计了下,顶多二十多天,山寨就会断粮。
在士卒刻苦训练的同时,刘轩带人,花了好几天时间,将行军路线,及张家府邸周边地形摸了个清楚。甚至其府邸大门什么时候会打开,墙头上站有多少士卒,也基本搞清。
这一战,事关李昭身家性命,不能不用心。
众人商议战术时,皆认同绝不可强攻,否则伤亡太大。必须设法骗开府邸大门,然后迅速冲入府内,速战速决。
王子辰心生一计,每隔几天会有数辆马车为府邸运送木柴,士卒可藏有木柴中,借此混入张府。
山中粮食基本快要吃完了,两三天后,黑虎岭就会断粮。
李昭告诉所有士兵,如果此战打不赢,大家都会饿死;无论多么困难,也要坚持打下去。
输了,大家一起完蛋;赢了,昭武军将脱胎换骨。
待准备充足后,包括李昭在内,全军八百六十一人,带上长刀、长矛,迎着朝霞,向目的地前进。
走到一半时,李昭令众人原地休息,吃些干粮,恢复体力,然后继续出发。
全军抵达一处山坡时,李昭下令全军趴下隐蔽。刘轩练兵这么久,基本达到了预期效果,士卒动作迅速,且没人敢随意暴露自己。
一个时辰后,手下来报,前方发现一车队,运送十几车木柴,刘轩立刻去做准备。
不一会,车队抵达此处,随行仅十人左右。刘轩一声令下,两队人马迅速前后包抄,将车队众人团团围住。
车队领头人惊骇不已,此路平日里很少有山匪出现,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连忙解释道:“诸位好汉,莫要误会。”又指了指后面马车,道:“好汉请看,这里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些寻常木柴。”
刘轩道:“没有误会,木柴可是要送往城外的张家。”
车队领头人神色一紧,意识到这些人目的并不单纯,懦懦道:“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大梁。”
“你每次向张家运送木柴,是如何进入张家府邸。如实告诉我,你若骗我,立刻取你性命。”刘轩杀气腾腾道。
张大梁显然被吓到,表情惊恐,道:“小人每次将木柴送到张家府邸门口,张府里会有下人出来,将这些木柴搬进府内,小人从未进去过。”
王子辰围着车队看了看,对李昭道:“在下建议,士卒可藏于车内,外面盖上木柴。但这些车最多只能藏五十个士卒,其余士卒在府邸外隐蔽。待张家下人打开大门,车内士卒立刻出来控制大门,引其他人杀入张家。”
“可以!”
刘轩死死盯着张大梁等人,道:“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如你们万一不小心,导致我被提前发现,或者想要告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我即使没攻进张家,杀光你们还是轻而易举。若你等愿意配合,事成后会给予重赏,明白吗?”
“小人明白,一定配合。”张大梁连忙道。
于是,五十名昭武军士卒藏于车内,其他人紧跟其后,一同前往张家府邸。
约半个时辰,运送木柴的队伍抵达张家府邸。李昭等人,为了不被站在墙头上家兵发现,躲在远处隐蔽。
张大梁心中万分紧张,故作镇静朝墙头上高喊:“木柴来了,赶紧来搬。”
墙上之人认识张大梁,先确认其身旁只有十几人,大部分是熟面孔,然后迅速通知了府内管家。
不一会,张家大门打开,管家和一些下人走了出来。
管家指着张大梁怒骂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来的这么晚。下次要还是这样,别想再拿到工钱。”
张大梁低着头,不敢反驳。眼睛时不时瞟向马车,额头冒出不少虚汗。
管家没注意到张大梁的异常,冷哼一声,正要让下人搬运木柴。
就在这时,刘轩突然从木柴中钻出。管家吓了一跳。没给管家反应时间,刘轩抽刀砍倒管家,血溅了张大梁一身,吓得他瘫坐在地。
刘轩怒吼道:“动手!”
其余昭武军士卒迅速从马车中出来,杀向大门。
周围家兵,突遇此等变故,见来者不善,急忙要关上府邸大门。
眼见大门即将关闭,刘轩带人杀到。将大门强行撞开,暂时控制了大门。
在远处隐蔽的李昭见刘轩得手,未有丝毫耽搁,立刻率领身边所有士卒向张家杀去。
李昭跑的很快,因大门前仅有五十名昭武军士卒,担心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前去增援。
没想到的是,杨智这么大年纪,竟然跑在李昭前头。这老家伙,高举长刀,一脸的亢奋。
前进中,有数十人被弓弩射中。其中一支弩箭,距李昭仅有半步。即使如此,李昭仍率众快速前进;心中清楚,只有尽快攻入府内,此战才有机会获胜。
打斗声很快引起张府家兵的注意,发现到有外敌入侵,连忙往刘轩处杀去,想要将进入府内的昭武军士卒赶出去。
刘轩见状,未有惧意,死守大门,一步不退,努力为李昭争取时间。虽敌众我寡,但刘轩身边的昭武军士卒,之前皆是雍王府家兵,战斗经验丰富,敢打敢拼。
张氏家兵,平日里借助坚固的防御工事,防守自然没问题。但当敌军冲入府内,却不免有些慌乱,一时无法将刘轩赶出。
刘轩咬紧牙关,身旁昭武军死伤惨重,拼命守住大门。
正当局面危急时,李昭率兵杀到。七百多名昭武军,蜂拥而入。
“守住大门,绝不可放一人出府。此处离柳城不到十里,不可被官兵发现。”李昭急道。
王子辰也参与了此战,率五、六十人守住大门。
周文和刘轩两人,继续带兵攻往府邸深处。两人一身是血,挥刀又快又狠。
李昭战斗力有点弱,跟着众人后面。
家主张高顺,正在卧室床上和小妾调情,一脸的惬意。
耳边隐隐约听到杀声,声音越来越大,脸色剧变。
出屋后,见府邸里已杀作一团,到处都在战斗。
昭武军占据先发优势,经过刘轩长时间的训练,基本熟悉多种刺杀动作;尽管兵器不如张府家兵,却未落下风。若遇对方身着盔甲,长枪则迅速刺向咽喉或脸部。
由于此战爆发的太过突然,一些家兵措手不及,甚至没来得及穿上盔甲,已命丧黄泉。
刘轩杀疯了,那边人多往那边冲。哪怕左臂中了一刀,仍死战不退。
论精锐,张府家兵不可能比得上雍王府家兵;其意志力和战斗力,也只是强过一般的山匪。
随着战死人数越来越多,不少张府家兵害怕了。
杨智冲的太猛,看见了家主张高顺。两眼血红,直接挥刀朝张高顺砍去,连杀数人。吓得张高顺连连后退,急令周围家兵拦住杨智。
李昭略有些诧异,这老家伙竟如此生猛。
杨智年龄即将半百,尚敢如此搏命。这也刺激了其他的昭武军士卒,包括新兵。谁也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一老头。
昭武军声势大振,攻势愈加猛烈。
张府家兵步步后退,逐渐开始崩溃。
杨智一直死死盯着张高顺,待其身边家兵四处逃命,找准机会,一刀将张高顺砍翻在地,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即一命呜呼。
家主张高顺已死,大门又被堵住。府内家兵丧失斗志,或死或降。
李昭见胜局已定,解除家兵武器后,将其分开看押。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打赢了,昭武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死伤人数接近三百人。
王子辰兴奋跑了过来,“大帅,刚才询问府内掌管钱粮的下人。得知,府内光白银就有二十万两,铜钱和金银珠宝等尚未来得及统计,想来数目也不少,粮食五万石。府邸内还有不少军械,如长刀、弓弩、盔甲之类的。”
李昭狂喜,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快!快安排人立刻搬回黑虎岭,通通搬走。牛车、马车之类的,全部装满。”
“不对!张家三代人的积攒,绝不止这些。我建议大帅再去张高顺房间里找下,或许有什么暗室。”杨智突然道。
“宋俊,你带人去找下。比方书架、字画、床底下、墙壁之类,该砸的都砸的,务必要找到。”李昭对身旁一人道。
“是。”宋俊抱拳道,然后立刻带人离去。
“这张家是何来历?“李昭好奇道。
“张氏是汉中豪强,家族子弟多有在汉中当官。据说,在齐国朝廷里,一个户部郎中也是张家的人。”杨智道。
“这张府修建的如同一座堡垒,家兵武器精良,可有人在军中从事。”李昭问道。
“张高顺三个儿子,目前都不在府邸内。长子张行元和次子张行茂,目前人在汉中首府南郑,皆在军中任职。是故,若要搞来大批军械,对张家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李昭面色疑惑,不解道:“齐国的法律,允许军械流落这些豪强之手?不担心他们造反吗?”
杨智轻蔑一笑,“自然是不允许。王景匹夫也,明知汉中是重地,依然横征暴敛,致使不少汉中百姓落草为寇。汉中无数大山中,还有不少类似黑虎岭这样的山寨,这全都拜王景所致。此人不仅不善民生,对军略更是一窍不通。”
“这样的蠢货,为何能当上汉中刺史。”以前李昭也问过王子辰同样问题,王子辰毕竟是魏国人,对齐国的国情不甚了解。
“王景的亲姐,是当今齐国的王贵妃。王贵妃甚得齐帝喜爱,其生有三皇子。王景经常向三皇子姜宇输送钱粮,三皇子得以收买朝中大臣,争夺太子之位。在王贵妃运筹下,王景成为汉中刺史。且汉中之地,远离齐国都城金陵,易守难攻,近数十年来未有战事发生。至于汉中大山里的穷苦百姓,齐帝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王景得以坐稳汉中刺史之位。”
原来如此,李昭大致明白了汉中情况。不由多看了杨智几眼,这老家伙这些年来,表面上是在家读书种田,恐怕没有真闲着。
杨智定定看向李昭,眼神里有光,说道:“大帅,汉中可图。”
果然,此人心怀野望。李昭对此倒也不在意,有抱负是好事,只要效忠昭武军即可。
李昭故作为难道:“昭武军寥寥百人而已,别说汉中首府南郑,光柳城就有三千守军。我能否自保尚不可知,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汉中之地一府四县,因汉中靠近魏国。汉中县城的守军人数,一般比其他地方的县城多一些,首府南郑更有数万大军。
李昭的话,杨智自然是不信,李昭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安分之人。在魏国时,和父亲雍王积极谋划逼宫,带头攻打东宫,敢拿剑指着魏帝。失败后,逃到齐国,在黑虎岭上收买人心,然后又成立了昭武军。显然,此人所图甚大。
“攻破张府后,所得到的钱粮,足够大帅扩兵数千人。其次,在下建议,无论汉中哪座城池,短期内皆不要攻打。”
“说下去。”
王子辰、刘轩等人也靠了过来,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
杨智定了定神,缓缓说出他的想法:“在齐国朝廷看来,只要占据汉中各城,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汉中。然而,汉中一半以上的百姓,并不住在城内。因王景残暴,更加剧了百姓逃向城外。有百姓择偏僻处居住,也有人干脆在深山中落草为寇。大帅如要攻打柳城,必会引起齐军的注意。不如将精力放在城外,逐步攻略其他山寨,收纳百姓。如此一来,即不用担心引起齐军注意,也能逐渐扩充实力。”
李昭听完,顿时有所悟。杨智意思很简单,攻打城池不划算,且会引来大批齐军,不如将精力放在城外。这和伟人所说的“农村包围城市”,有相似之处。
李昭心情大妙,对杨智道:“说得好,这次你立下大功,以后可以和刘轩、周文等人一样,带兵打仗,希望你不要让本帅失望。”
杨智满脸的激动,连忙半跪道:“谢大帅信任,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在没有遇到李昭前,杨智是真不甘心,整日郁郁寡欢。他自认胸有韬略,却无法进入齐国官场。李昭刚上黑虎岭时,杨智一开始是冷眼旁观。直到后来,发现李昭年龄虽不大,手段却是了得,山寨里上上下下,皆很快信服李昭,于是决定为李昭效力。
“不过有件事,你让本帅心中不太高兴。你怂恿我攻打张家,应该是另有目的吧。”李昭不悦道。
杨智心中一叹,果然瞒不下去,“在下惭愧,当初受张高顺陷害,被关在牢狱内,心中恨极了张高顺。”
李昭早已猜到此事,淡淡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这时,宋俊兴奋的跑了过来,大喊道:“找到密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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