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常摇摇晃晃地扶着细雨朦胧的路灯，吐得一塌糊涂。
“没良心的东西。”
他咒骂着那些把他独自扔下的人，也咒骂着那个让他把酒灌进肚子里的那个人。
一辆车在路灯旁停下，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人。
“要不要去医院？”
那人问。
“死不了人。”
方常一张嘴，又吐了起来。
那人用力拍打方常的后背。
“会死人的。”方常说。
说完，便栽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了一盏陌生的吊灯。然后是陌生的壁纸，陌生的床。
房间的门敞开着，能够越过客厅，看到厨房。
那里有一扇落地的磨砂玻璃门，里面一个身影晃动。
身影歪着头，像是在用脑袋和肩膀夹着电话。
方常伸着脑袋去偷听，只听到了铲勺碰撞的声音。
“很少做饭，凑合吃吧。”
那人坐在桌子对面，笑着对他说。
方常埋头狼吞虎咽起来,饭菜很难下咽，但他依然吃了个精光。
“咸。”
他吃完抹抹嘴，给了一个简短又诚实的评价。
对面的人板起了脸。
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
“是不是该对我说声谢谢。”对面的人说。
“都是朋友，不用那么见外吧。”方常笑着说。
气氛依然尴尬。
方常见过这个人,就在前天傍晚的路边，自己上了她的车，然后又被她赶了下来。
假如说那次是被动的话，这次方常是主动的。
他向那人说了谢谢，也说了再见。
慌忙逃了出来。
他看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画的角落上写着两个字。
苏晴。
“画哪来的？”他问。
“朋友送的。”她说。
然后，方常就逃了。
“这个城市真小。”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嘬着烟屁股感慨。
他拦了出租车，回到自己的家，家里来了客人。
一个根本称不上客人的客人。
“阿姨让我来看看你。”小丰说。
“不回去，没时间。”方常说。
“忙。”方常又说。
从他发现门没有锁的时候，就知道小丰已经来了，也已经知道小丰为什么会来。
小丰还想说些什么，被方常打断了。
方常将小丰拉到了破旧的沙发上坐下，
摁着他的肩膀将从昨天傍晚到今天早上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又去喝酒了？”
小丰的注意点一直和方常要表达的重点有些偏离。
“胃不好，就别总那么逞能，还醉倒在了大街上，不嫌丢人啊。”
小丰再一次完美得避开了方常的重点。
方常将小丰推了出去，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小丰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一起吃过的饭，一起睡过的觉，比任何人都多。
方常对于今天小丰的表现很是失望。
小丰被赶出去没多久，门又开始砰砰响了起来。
“以后别说是我兄弟，我没有你这个兄弟。”
方常隔着门喊。
“我的包落里面了。”小丰也隔着门喊。
“充公了。”方常喊。
小丰依然在敲门，把方常敲得更加心烦意乱。
最后，他还是打开了门，把小丰放了进来。
“拿了就走。”
小丰挤了进来，笑着说。
小丰拿着他的包走了，方常软绵绵地坐在沙发上,对着根本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发呆。
手机忽然响起,是一条短信，小丰发的。
“忘了她吧。”
短信上写。
方常给小丰回了短信。
“你回来。”
小丰回来了，依然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
方常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泪鼻涕抹得到处都是。
方常认识苏晴的时候朋友很少，少得可怜，只有小丰一个。
也就是当时这仅有的一个朋友，从不跟方常开吴多的玩笑。
因为他知道，方常的人生中不可能会出现这个人。
从方常和苏晴认识的那天起，就已经命中注定。
